《[家教]漂浮》猫翼子

9、chapter 9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

　　反正都是湿漉漉的一片，是泪水还是脏水都分不清楚。

　　反正对我来说，它们都是一个性质的东西。

　　我一直维持着那个动作，在地上躺了很久，感觉自己全身疲倦地不想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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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忘记了，今天是刚开学，医务室里没有人。

　　只是为什么门开了，为什么被推了，为什么我倒下去的地上放着一盆洗抹布的脏水。

　　这些答案即使呆子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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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山本你真的很耀眼。

　　山本你真的太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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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说，我这种没脸活在太阳下的没人要的小丫头，没有勇气靠近你带来的温暖。

　　以前，我经常因为被喊“恐龙”而感到绝望，后来，有人说其实琛不是多丑，只是不打扮而已，只是被人骂了不会真正动怒而已。

　　不知道那些话是不是在安慰我。

　　后来我学着变乐观，那种没心没肺的乐观。

　　我就是恐龙又怎么样！我也不需要什么王子骑士……好吧，那是假话，不过王子骑士都只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啦，我以后，就嫁给一只哥斯拉，这样谁都不会嫌谁丑。

　　可是后来我发现，原来哥斯拉都嫌我丑……算了，那都是过去式了。

　　幸福那种东西，谁都不会给我吧。

　　我只有自己一个人，努力地爬，再狼狈，再丑陋，都要去努力，一点点熬吧，苦日子过惯了也就那样，一个人习惯了也照样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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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样安慰自己，便从地上爬起来。

　　简直就是一片狼藉……我叹了口气，望了眼脏兮兮的地面，洗抹布的脸盆倒扣在地上，浑浊的污水洒了一地，其间还混杂着一条条粘稠的血。

　　等会我来收拾吧……

　　我先去洗手间把脸抹干净，抽了张纸卷好塞进鼻孔，然后四下找了半天，都没发现抹布拖把什么的，想了一会，还是抽了好长一卷卫生纸，回到医务室门口，蹲下来一点点擦地上的污痕。

　　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那蹲了好久，有多久呢……不知道，反正开学第一天，学生只要上午到校看下分班表就可以了，其余时间是否留校并没有硬性规定。

　　后来蹲累了，又弯腰擦，腰酸了，干脆就跪在地上擦。

　　终于清理干净后，我扔掉一团团脏兮兮的纸巾，把脸盆放到医务室外，想着估计一回儿会有人来认领。然后又洗了手，擦了把脸上的汗，再无奈地望了眼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脸好歹是干净了，可是头发和衣服……

　　外加塞了纸巾的鼻子……算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愿再伤自己的自尊心，我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甩干手上的水便向医务室外走去。

　　“呼恩，听说有人在医务室里破坏风纪哦……”

　　淡淡的声音从医务室外传来。

　　我一愣。

　　风纪委员长单薄的身影依靠在医务室门边的樱花树下，黑碎发后一双带着嘲讽的黑眸正冷漠地望着我。

　　云雀……他怎么会来这里？！

　　看来，那些女生真是做得够彻底，嫌泼我脏水还不够，还想骗云雀过来揍我……至于么，真是……她们到底有多痛恨我啊……

　　一直想着低调低调少得罪人的我，想到这点后便觉得背后发凉。

　　人心，难料啊……想着本分地不惹别人只做自己，真有那么难么。

　　“那个……云雀啊，那个什么……你看，我都收拾干净了，呵呵……呵呵……”

　　我露出自认为单纯的呆子笑，开始装傻。

　　云雀睨起眼，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杂食动物，我有判断能力。”

　　他言下之意大概是，狡辩是不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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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云雀你真的有判断能力吗？！有吗有吗？……

　　我抿起唇不让自己把心中吐槽的话说出来。

　　“那个……你看，我现在也没办法跟你打，对不对……”

　　我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似乎云雀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他没有从袖子里抽出浮萍拐。

　　可能是因为樱花的缘故吧，他不是不喜欢在樱花树下打架的吗……

　　啊！！……我忘记了，樱花……

　　“啊，那个，云雀！”

　　我忽然想起先前山本跟我说的话。

　　“干什么？”正斜睨着天空发呆的少年不爽地转过脸，黑眸中分明诉说着他心中的不爽。

　　“那个……之前我不是故意的，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句。

　　唉？

　　这么好说话？

　　“下次我绝对绝对不敢了，不会干涉你打架的，也不会再爬树什么的！”

　　我信誓旦旦地保证。

　　祸从口出。

　　这句话一定是真理。因为云雀忽然皱起眉，探究的神色浮现在他脸上。

　　“什么爬树？”

　　他的尾音带着一点上扬，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云雀他不知道我上午干的事情？……可是山本不是说云雀看到了么，难不成是山本在骗我？

　　不对不对……山本好好的骗我干什么，是山本看错了吧……可是，山本那种眼光敏锐的人怎么会看错呢？……还是，云雀在装傻，哈？……我不信。

　　我纠结了半天，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杂食动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用的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而是质问的口气。

　　怎么办……要怎么跟他解释啊？！天，怎么办……

　　无奈之下我只得摸了摸鼻子，干脆心一横决定把早上的事跟他交代清楚。

　　被打就被打吧……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好怕的……恩，咬着牙什么事都能挺过去的……

　　“那个，是这样……早上……”

　　“轰隆”的声响，瞬间吞没了我的声音。

　　我甚至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

　　地……地震？！

　　不，不是……几秒钟后我反应过来，那似乎是爆炸的声音。

　　好像，是狱寺又惹了什么事。

　　眼前的云雀少年瞬间杀气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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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意识地倒退半步。

　　天……好可怕，如果我把早上的事跟他说了，他不会也是这个表情吧……苍天……狱寺，我谢谢你，你是我的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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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雀抽出袖中的浮萍拐，黑着脸二话不说就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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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天谢地，他总算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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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个，云雀，等一下！”

　　“做什么？你想妨碍我咬杀人么……”

　　我吞了口涂抹过滤掉那双闪着凶光的眸子。

　　“不是……你肩膀上，落了很多片花瓣。”

　　虽然不提醒也可以，不过，还是拂去比较好吧……怎么说呢，红底子的黑校服上落着樱花，美是美……可是安一个云雀的脑袋，怎么着都觉得别扭。

　　黑发少年的脸黑了一下。

　　我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谁知这次云雀只是抖了抖衣服，不再说什么大步流星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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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走了，瘟神终于走了！

　　当云雀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时，我几乎是欢呼着跳起来，就差没放声狂笑了。

　　好吧好吧……我没必要那么激动，激动的话血液流速加快，我的鼻子还在流血呢。

　　考虑到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没脸见人，我干脆也坐在樱花树下，想等到鼻血止住了再抄小道回家。

　　坐在软软的草地上，把脑袋舒舒服服地枕在树干上，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思考，就这样发着呆看着湛蓝的天空中，一朵一朵粉白的樱花。

　　好久没这么悠闲了，哈……

　　我在树下坐了很久，恩……有多久，不知道。

　　只知道我站起身时，鼻血已经止住了。

　　伸手拍拍衣服，取下鼻子里的纸巾，四下环顾有没有垃圾桶什么的。

　　然后我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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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正是樱花初开的季节，偶尔有风吹过，会送来一两片花瓣。

　　我在树下坐了有一会儿，倒是一片花瓣都没落在我身上。

　　好吧，撇开人品因素这种东西。

　　云雀少年的身上，的确落了很多片花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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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他在那里，站了很久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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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早就来了，对不对。

　　一直站在那里，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那狼狈的样子，他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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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笑话我，即使原因很可能是他不屑于笑我。

　　可是，对于我那么狼狈的样子，那么丢脸的样子，他居然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动手揍人……其实，云雀也是很通情达理的人吧。

　　其实云雀那家伙，也很有人情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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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摸了摸鼻子，不知何故地开始傻笑。

　　莫名地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我想也许这样就足够了，我想这也许可以说明我存在于这个世界，并不是多余的，并不是不被接受的。

　　这样说也许有些夸大了吧……

　　可是，我真的好开心。

　　即使很狼狈，即使很丢人，我也有在努力。

　　即使在那些狼狈和丢人之后的汗水和艰辛，没有人看得到。

　　可是，有人，真的有人，即使看到了我的狼狈和丢人，也没有笑话我。

　　我想把那些沉默理解成对我的认同。

　　我真的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

　　谢谢你，云雀恭弥。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