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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夏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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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盛的夏天是炎热的。比以往居住过的城市有着更炙人的温度。
夏木棉歪倒在竹编的凉椅上悠悠地前后摇晃着,一边啃着手中开始融化的冰棒一边慢慢地想。啃完了手中的冰棒,她舔舔下唇,一面思考着下一根要选橙子味还是葡萄,一面站起身去冰箱取另一根。标着冰品的往常装得满满的那一格空空如也。
唔…她眯着眸子想想,这才记起最后的一袋冰棒被阿七扔进马桶里不能吃了。
只能再出去买了啊。前天搬来并盛的时候明明特意一次采购了很多东西2个星期内就不用出门了的…
夏木棉懊恼地关上冰箱叹口气,垂头时瞥见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现在正赖在她脚旁撒娇的猫咪。她无奈地挪开腿躲过后者的魔爪,然后弯下腰叮嘱:“阿七我要出去买冰棒,马上就回来…不要?噗…还不是怪你昨天把最后一袋扔到马桶里去了。”褐红毛皮的猫斜眼不甘地瞅了夏木棉一眼,然后弓起背伸了个懒腰,喵地吐槽了一句后扭着屁股走开了。女生摇摇头叹口气,拎起放在椅子上的布包,胡乱踩上明黄色的人字拖,然后推门离去。
夏木棉慢悠悠地在鸽子灰的街道上行走,路过前几天去给阿七买过猫食的宠物店时对热情的老板娘笑笑,见到对方有闲聊的意愿便停下脚步放下包东拉西扯了几句。临走时老板娘还和蔼的嘱咐了一句:
“木棉你路过黑曜中学时小心一点啊,那里的风纪很乱的…”
夏木棉眯着眸子点点头,一面暗暗感叹并盛人的友好热情,一面挎起布包继续向前走。在她想起并盛并不友好的天气而无奈否决这个城市是完美万能的想法时,耳边隐隐传来嘈杂的争吵声。
正前方隐僻的胡同里似乎有人在打架…是黑曜中的人吗?
她记起宠物店老板娘的叮嘱,皱皱眉头,准备另绕路走,却发觉声音已经安静下来无影无踪了。夏木棉愣了一下后想到了出人命的可能性,微微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走向前方的事发点。
她不是喜欢叽叽喳喳多管闲事的人,却也还没到见死不救的地步。这样想着,她脚步逐渐加快,一改平时老年人般的步调,有些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在地上踩出雨点般轻柔明快的节奏。明黄色的拖鞋忽然猛烈地擦上地面,脚踝也随之歪倒下去,而反应过来时已经以极其怪异的姿势趴倒在水泥砖铺成的人行道上了。
夏木棉有些沮丧,挣扎着从地上撑起,指尖无意间触到率先着陆的右手肘,烧灼般火辣辣的痛感让她忍不住从喉咙深处挤出含混的嘶嘶声。
“你是想被咬杀么?”
清朗的声线带着微凉的温度拨开湿润粘腻的空气,在有些燥热的金澄色光线中氤氲开来。
她有些茫然地扬起头,恍惚中隐约看见逆光而立的黑发少年东方味浓重的眉眼,眸子眼尾上翘,勾成名为丹凤眼的形状。少年清瘦高挑的轮廓身形,被阳光晕染得毛茸茸的黑色碎发,渗透着倨傲神采隐藏在阴影中的清秀面容,左肩被黑色校服外套轧出细细褶痕的白色衬衫,紧绷着的线条凌厉的下颌,骨关节宽大清晰的手背,随着光线的转角折射一一落入女生澄澈的瞳仁里,融成温逸明快的风景。
“唔…不、不是…我是听到…我是想…”女生在少年居高临下的瞪视下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注意到四周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十多个不良少年模样的学生,话语顿时戛然停止下来。她惊诧地挑起眉毛,表情复杂地仰头看向少年,撞到对方愈发凌厉的视线之后慌慌张张地解释道:
“还是叫一下救护车比较好吧?应该都还…活着的啊…”
男生原本杀气凛然的脸微微缓和下来,黝黑的眼仁随着眼尾弧度的下降晕出略带笑意的温润,却又迅速冷却下来。他半眯起眸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撇过身朝向胡同的另一边走去。
“果然还是不想叫救护车啊…”夏木棉托着下巴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布包里翻出手机,指尖在键盘上点了几下后话筒里传来礼貌而疏离的女声。
“喂这里是XX路…有十多个人被殴打成重伤…哈?已经有人通告过了?”她将信将疑地按掉电话后才猛然想起男生并没有承认他还没叫救护车。她蓦地意识到自己也许错怪了男生,便慌慌张张地扭转过头看向胡同的尽头。男生瘦削倨傲的背影已然在道路尽头缩成渺小的光点,在烈阳盛大的光华下变得微不足道,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并盛…果然盛产好人啊。
教室墨绿色有些老旧的门板猛然被推开,门脚处不堪地摇晃出嘎吱的声响。
泽田纲吉舒展开眉眼,一面庆幸自己没有迟到,一面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安坐好,耳畔却忽然响起熟悉的软糯声线:“早安,阿纲君。”
他猛然抬起脸,眉宇间的惊诧触到前排少女柔和温煦的目光便塌陷软化成了羞涩的露齿笑容和微微泛红的脸颊:“早、早安,京子桑。”女生乖戾地点点头,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浅灰色的阴影。她又忽然转过身,浅金色的短发在清晨的初阳下愈发灿烂,和脸上梨花般的纯白微笑融成一片,看不清晰:“呐,听说今天会有转学生诶。”
“啊、诶?”他挑起眉。“可是还有3个星期学期就结束了啊?”注意到对面女生温和的视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勾起唇角。
“唔。”京子眨眨眼,抿起双唇,眸子里的笑意在阳光下轻柔地晃荡着看着泽田纲吉。后者呆了一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拉门声兀然打断。他望向教室前方,反应过来时有些谢顶的中年老师已经挺着大腹便便的啤酒肚站在讲台前埋头整理文案,头顶为数不多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老师忽然停下动作,似乎是已经整理完毕了,抬起头从喉咙深处发出含混的喊声:“同学们早。”
“老——师——早——” 无精打采的应答声稀稀拉拉地在并不宽敞的教室里回荡。
“嗯。”讲台前的中年男人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眼神瞟向门口,脸上扯出布满皱纹的笑容。“今天有一个从东京来的转学生。夏同学,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人影低垂着头快步走进来,在讲台前顿了顿停下脚步,然后伸出手拂开遮挡住面孔的褐色刘海,抬起脸微笑。
泽田纲吉被艳阳刺得睁不开眼睛,从睫毛的缝隙之间勉强瞥见女生温煦的面容,褐色的中长发和唇角明媚和煦的笑容,平刘海下的半月形眸子里闪动着温润的光芒,暖意在琥珀色的瞳仁里一跳一跳的,像小太阳一样。
“我叫夏木棉。最近刚搬来并盛。请多指教。”干净明快的声音划过湿热的空气。
他有些困倦地闭上眼睛,教室里的喧哗声变得遥远地像几光年之外的遥远星系传来的声息。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却忽然真真切切地在耳侧响起。他挣扎着睁开眸子,撞上相隔两排的京子温婉的笑容时露出窘迫害羞的微笑,身后的空气中却蓦然荡起和几分钟前一样明媚清脆的声线:
“请多指教,泽田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