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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风雨楼 ...

  •   “江南风雨楼,江湖鬼见愁。”

      十六年前,江南武林流传着一个关于雪冥的神话。十六年后,江南武林流传着一个关于“风雨楼”的神话。没有人知道风雨楼到底是什么地方,也从来没有人见过风雨楼的冷血杀手,除了传闻中所言--一个组织严密,神秘强大的杀手组织,其它有关风雨楼的信息几乎为零。有人说,风雨楼坐落于漠北荒漠之中,本是雪冥的死对头。又有人说,风雨楼就在江南,是近些年来新崛起的神秘教派,当属魔教一支。

      一时间,江南各地满城风雨,流言四起,直搅得众心惶惶,放眼四方,处处风声鹤唳,人人草木皆兵,俨然一派昏惨惨大厦将倾的征兆。

      一月十五日,采薇堂堂主楼雨薇堕楼而亡,死因不明,有人称,其脖颈处有新添六色雪图案,煞是诡异。

      一月二十九日,长乐帮副帮主雪无眉于居室内遭人暗杀,心口有微小血洞,略成星状。

      二月十五日,流云镖局二十人押镖途径城北密林时全部遇害,情状惨怖,所有人均被一招之内拦腰斩断。死者包括两名副镖头,六名镖师。

      三月十五日,风雷帮全帮三百余人一夜之间尽成白骨,尸体堆积如山,帮内血流成河,包括帮主柳清河在内,所有人均是被清一色剑伤横贯前胸,一招毙命。伤口既细且深,若无血迹,几不可辩。

      古朴雅致的居室内,现任武林盟主南宫雄一身劲装,双目迥然,一双鹰目射着冰冷锐利的光,面无表情的听着长子念着迄今为止暗探们呈送上来的第十份“血报”,宽大粗糙的右手毫无节奏的敲击着浅黄色梨木桌面。

      “父亲...”面貌温和俊雅,神色敦厚的南宫家长子南宫平既惶恐又忐忑的念完手中密报,早已是冷汗直流。此刻,望着父亲那一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只得小心翼翼的唤上一声。

      “啪!”得一声,上好的梨木桌案生生裂了数条细缝。南宫平颤了一颤,南宫雄额头青筋暴涨,指节泛白,几乎怒吼着出了那一声:“竖子猖狂,欺我江南武林无人!”语罢,犹不解恨,复又重重砸了那桌案一拳,那“无辜”的桌案便彻底废了。温和敦厚的南宫家长子似是预见到了自己的命运,当即手足无措的连连说着:“父亲息怒,父亲息怒...”

      “哼!”南宫雄余怒未消,一双鹰眼略带嫌恶的盯着面前唯唯诺诺、垂手恭立的长子,满是火气的道:“无用的废物,我让你查了这么久,就查出了这些东西。”南宫平只觉锋芒在背,无地自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孩儿该死,孩儿无用...”南宫雄却是被着情景激得火气腾腾,一脚狠狠得将南宫平踹出好远,厉声吼道:“滚!再查!”

      三月的江南,风清雨斜,天空竟也凝结成片片哀愁。

      风雨楼,楼连楼,一座典雅精巧的阁楼群,再没有人能想像得到,他们眼里的“神话”会是这般普通却又惹人心醉。烟雨梳洗下,仿若荷塘上和露采荷的佳人,幽淡素雅,清丽迷人。血腥、残暴、冷酷...没有人会将这一类字眼与它联系起来。

      清风吹过,细雨飘散成丝,清淡的空气中却隐隐夹杂着血腥味。

      “啪--啪--啪”衣帛崩裂和着筋骨断裂之声,十数名唐门高手面色惊讶至极,眼中尽是恐惧,身体不由的扑到在地,却依旧一脸不相信得望着独立于风雨楼门前的白衣少年。他们努力的回想,回想自己败在何处,最终,只能失望,对方速度之快,竟是连招式都未能看清。记忆中唯有那风驰电掣浑厚如潮般的剑气朝心口横扫而来,他们一行数人便已被划透心口,震倒在地,这一次,必死无疑了。他们全部是唐门甚至于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而今,竟输得这般惨烈。

      再看面前的白衣少年,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剑眉星目,清秀无双,一双眸子里尽是无边的平静,眉宇间却是英气逼人。项上佩戴着一颗莹润如葡的紫水晶,悬于胸前,煞是美丽。等待死亡是这世间最漫长的事,而此时,十数名唐门顶级高手正痛苦的享受着这一过程。直到聆听那清雨打湿木叶的声音许久,他们才愕然发现,剑气正好偏离心脏微不可及的一点距离,眼前的少年并未痛下杀手。

      只不过,他们已然没有机会庆幸这绝地逢生的喜悦。一个黑衣人,腰缠铁索,宛若幽灵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白衣少年的身后,大理石雕刻般冷俊漠然的脸,刚棱的没有一丝温度。无底深渊一般令人永远无法望穿的深灰色双眸,仿佛写满了死亡的预言。尚未走出死亡阴影的一群人几乎是本能的被这气场压得恐惧直至将近窒息。黑衣人却依是面无表情的动手去取腰间铁索,轻微的锁链撞击之声却是使那边一直静若处子的白衣少年面色大变。

      “清风叔叔,不要!”白衣少年脱口呼出声来。黑衣人却恍若未闻,只是瞬间,沉重圆滑的铁链已然破空而出,宛若贪婪的毒蛇般将舌尖吐向倒于地面的那一群猎物。唐门众人一双双眼睛睁得惊恐至极,似要将睛光散尽。雪亮的五棱索尖虽在细雨之中,依然泛起奇异的银色光芒,只一瞬,便横扫地面,吮食了所有人的血肉。“夺--魂--索...厉..清..风”惊恐、绝望,夹杂着些许不甘,望着转眼间血肉横飞的同伴,最后享受死亡的唐门首领下意识的捂住了被铁索截断的腰部,紧紧咬住不断溢出鲜血的唇齿,一字一顿地迸出了这几个字。

      草木之上依旧浸染着寒露,鲜血却比连绵不断的雨水更能滋润喂养它们,经年日久,这些草木竟也生出了点点血色。空气中处处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黑衣人面若寒冰,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漆寒的双眸冷冷的看着最后一人倒地。血,顺着铁索蜿蜒流下,雪亮的索尖银色不再,裹着一层刺目的血色。风声再动,黑衣人眼中陡然寒光一闪,刚刚逶迤地面的铁索再次如黑色蛟龙般凌空扫出。

      仿佛预料到黑衣人要干的事情,白衣少年再也按捺不住,紫光一闪,已倏然抽出手中短剑。隐藏在古朴无华的剑鞘之中的是一把晶莹剔透、通体泛着紫色荧光的利剑,仿佛被那紫色光芒刺了一下眼,黑衣人亘古不变的面容上终于起了一丝愠色。白衣少年身影一闪,宛若轻燕般掠向铁索,黑衣人明显没有料到他如此举动,操纵铁索的手微微一抖,随着“叮”一声撞击,紫色剑锋已将被血肉尽染的五棱索尖削断。离了索尖,铁链再难发出凌厉之势,十多具冰冷的尸体幸免于“难”。

      黑衣人眉色紧皱,脸上却依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周遭却已泛起了异样静谧的气息。白衣少年惊魂甫定,气息微乱,面色一阵青白,显然挡住那条铁索耗费了不少气力。“清风..叔叔..”白衣少年有些虚弱的唤了一声,黑衣人面色已经阴沉似能滴出水来。望了望断裂的铁索,黑衣人的眼底尽是冰霜,待抬起头来,唇角却是轻轻勾了起来。

      “呵,轩儿,你剑法这么好,怎么连几个人都杀不了?”没有感情的语调,回荡在静静的空中、雨中。白衣少年抿了抿嘴,没有回答。黑衣人的眼睛却陡然散出凌厉的光芒,握拳的右手一节一节松开,幻化万端,形如鬼魅般化作黑影移向白衣少年。

      “啪!”黑衣人立定的瞬间,白衣少年已被凌厉十足的掌风掴倒在地。

      “杀手有杀手的规矩,连自己是什么都忘了,轩儿,你说我该怎么罚你?”黑衣人的声音依旧冷如冰霜,语气中却夹杂着些许道不明的情绪。

      白衣少年如玉的脸颊上一片青紫,掌痕宛然,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却是倔强的直视着黑衣人,眸色黯然,半是认真,半是负气得道:“我本就该死...”

      黑衣人闻言一怔,继而冷笑一声,颇带玩味的道:“死,太容易了,既然你喜欢断了清风叔叔的铁索,那就让它彻底断了吧。”

      明白了黑衣人的意思,少年漆亮如星的双眸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复归于平静。耳边凌厉的劲风划破空气,黑衣人已重新执起铁索,狠狠地朝倒在地面、有些虚弱的少年甩去。

      细雨如丝,无声飘散着,草木不摇,静静的四空,唯有铁索一下一下的击打声与微弱的喘息呻吟声一下又一下得回荡着,渐渐的,空气中又有了源源不断的血腥气息。

      江南的雨,不密不急,却很是消磨人的性情,一场春雨,往往几日连绵不止。

      冬去春来,乍暖还寒,清风吹过,尚且带着刺骨的寒意。风雨楼清幽怡人的院落里,一个单薄的白色背影,衣上洒满斑斑点点的血迹,直直的跪在院落中央的水洼里,裤腿随意卷起,碾压在那条断裂的铁索上的膝盖及以下部位早已一片青紫。

      假山后面,一个眉目清秀的缁衣少年,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漆寒的双眸中沉淀的尽是无边的冷漠,待看到院落中央的白衣少年渐渐支撑不住,嘴角竟是泛起不屑与得意的冷笑。

      “寒星,云轩受罚,你很高兴吗?”一个蓝衣青年,手执长剑,不知何时已站到缁衣少年的身后,明朗的面容上有着一双沉稳坚毅的眸子,看到缁衣少年的表情,语气了夹杂了些许责备与无奈。
      寒星幸灾乐祸的表情丝毫不改,冷冷的道了句:“他活该!”语罢,一双冷漠的眼睛满是恨意的盯着不远处的白衣少年。

      蓝衣青年苦笑:“寒星,那件事你至今无法释怀。”

      寒星清俊的面容猛然一搐,但只是一瞬,复被冷漠与嘲讽所代替。

      “北辰少爷,我们不是一类人,我无法忍受他害死我哥哥这个事实,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为我哥哥报仇。”寒星望着北辰,满是冷笑。

      感受到寒星语气里浓浓的杀气,北辰只觉心底一凉,一苦。风雨楼能有今天,全是靠他们这些所谓的“冷血杀手”靠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这里面的杀手基本上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便被剥夺了感情与自由,陪伴他们最多的便是残酷的训练与无情的惩罚。尽管如此,北辰却深深地明白,这些杀手绝不是真的无情,只是掩藏的太深,寒星以冷漠无情掩饰着内心的脆弱,云轩虽然同样对人和事态度很漠然,不易与人亲近,但却经常因为狠不下心杀人而被厉清风重罚,他们都只是孩子而已,却不得不背负起一些超乎他们年龄的东西。北辰心底一阵惘然,寒星跟云轩,年龄相仿,本来应该相怜相惜两个人偏偏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一想到两个人平时那副互不相让,剑拔弩张的情形,北辰只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北辰少爷同情他了?”寒星一脸嘲讽,道:“我劝北辰少爷还是离他远点,这种恩将仇报的人,说不定会害了谁。”

      天色渐晚,雨,静静地下着,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北辰一动不动的望着仍旧跪在雨水中的云轩,那个在受罚时永远表情木然,似乎所有疼痛都与自己无关的少年。而寒星,则始终带着一丝阴冷的笑,宛若观赏一件极其完美的艺术品似的盯着不远处的白色身影。北辰的心底不由蒙上一层略带烦躁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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