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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暗度陈仓(五) ...

  •   苏敏被苏遥情的一巴掌打得脑子都萌掉了,只愣愣盯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多么漂亮的妹妹,那么惹人心疼,她是她心尖上的宝贝啊。没爹没娘的野种!这是她能说的话吗,苏敏的心像是掉进冰窖里了,冷到麻木,脸上的痛算得了什么。

      “凌公子,凌公子,你别走!”苏遥情急急唤道,无奈被凌福挡着不能越雷池一步,见马车掉转了头她急得直跺脚,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姐姐,姐姐,遥情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把凌公子还给我好不好,我不该打你的,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只要……只要你将凌公子还给我。”

      “走!”凌傲渊沉吟道,车轮慢慢碾过青石板开始移动。

      “姐姐,别让我恨你!”苏遥情见车内毫无动静不死心的吼道,满心嫉妒,眼内几乎喷出火来,“你明明答应过会一辈子对遥情好的!”

      哈哈哈哈哈,苏敏忽然放声大笑,她揪着凌傲渊的衣裳笑到泪水肆流,笑到疼痛蔓延,笑到心支离破碎。

      日头落下大半,只剩西边微微的余光,如带着血一般的红色,晚风夹杂着她凄厉的笑声席卷而来。苏遥情毛骨悚然呆跪在原地,一头黑发在暮光之中被风扯乱,半晌她才回过神,尖叫着逃回苏府去了。

      凌傲渊紧紧搂着她,她全身每一处骨骼、每一丝血肉都在轻颤,都在呐喊她心里的悲伤,不,那是一种绝望,仿佛失却了所有,连灵魂也不见了。他只能紧紧抱着她,温暖她冰冷的身子以及几乎死寂的心。

      “敏儿,敏儿……”他贴着她的耳,一遍一遍轻柔的唤着。

      苍凉的笑声终于渐渐停止,她推开他慢慢坐直身子,低垂着臻首,一头青丝如瀑般垂泄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她的眸。日头终于全部落了下去,不剩一丝光亮,四周一片黑暗,达达的马蹄声混迹这骨碌的车轮声,遮掩车内略显凌乱的呼吸。

      苏敏轻笑一声,抬手将发丝固定在脑侧,嗓音清冷:“谢谢。”

      凌傲渊向后一靠,背贴着车墙,眯眼看着她,眼眸在黑暗里亦灼灼生辉:“他们不值得。”

      “或许吧。”她轻叹一声,语气里没有失望更多的只是无奈,对世事难料的无奈,那种微妙的平衡一旦打破了便很难回去了吧,她曾经想过如果她是男儿身,苏老爷是否肯轻易将苏记交给她管理,答案苏家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点破罢了。苏老爷精明了一辈子,何时糊涂过?她是苏家捡来的,自然得报苏家的恩,这恩惠一生一世都偿还不清。所谓的父女情分不过是压着她的另一道枷锁,她甘之如饴的枷锁。

      “敏儿,三日后我就要出发北上了,你可愿意跟着我一块儿走?”现在的她,他真的放不下心来。

      “不了,我还有未完的事。”苏敏苦笑一声,苏大成捅出如此大的篓子,苏记填补不上,苏老爷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撩起窗帘,窗外月明星稀。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润出一圈温和的光,她微闭着眸,仿佛与月光融合在一起,渐渐透明,凌傲渊忽然有些心惊,他用力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我会将阿禄留下。”这是一个承诺,只要有他在,他不会让她出事。

      “谢谢。”苏敏轻笑,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她第一次借助夜色的遮掩直锁着他的眸,许是月光太淡,心下竟生出几分寂寥来,声若流水,“凌傲渊你不必待我太好,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你只要接受就好!”他拉过她的身子,在她的颊边落下一个轻吻。

      苏敏最终去了春芳楼,就住在玉笙的闺房里,每日点了鱼沉香,假装贵客临门,这两日凌傲渊只在半夜来过一次,静静坐在她的身边,待日出时分便叹息一声离去,苏敏一直都晓得的,只是假装沉睡罢了。

      第三日,凌禄托人来报凌傲渊辰时三刻出发,通过运河走水路北上。

      苏敏只淡淡应了声,便回了楼上,换了玉笙常穿的白衣坐在窗前,望外边的天空,极蓝的天空如巨大的蓝色水晶,凌傲渊的脸一点一滴慢慢出现在上面,比女子更具风情的笑容。

      门被推开,搅动的空气微微掀起她轻薄的衣袂。她回头看见玉笙就站在那里,面色惨白如纸,白衣下沾染了几缕殷红。

      “苏敏。”她唤了一声,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咬牙切齿道:“痛死我了!”

      “玉笙?!”苏敏惊叫一声,急忙扶她去床上,这才发现她体温高得吓人,“你去哪儿了,怎么搞成这副德行,只留了簪子告知我一切平安,可如今这是什么模样?”

      “你先别急着骂我,我真的快痛死了。”玉笙轻抽着气,勉强一笑,“去替我打盆水来,再拿些干净的棉布,我柜子底下有金疮药。”

      苏敏急急忙忙将一切准备妥当。玉笙坐起身小心翼翼脱去身上的衣,接着是内衬,衣服每离开皮肤一寸眉便簇的更深一分,直至衣裳半退,娇躯半裸,玉笙的额上已布满细密的汗水。

      天,苏敏倒抽一口气,她的背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鞭痕,每一鞭都是皮开肉绽,内衬与新长的皮肉粘合在一起,一经剥离伤口又裂开,背上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样子甚是恐怖:“怎么会弄成这样,你不是自诩武功盖世吗?怎么,这回栽了,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她一边小心翼翼清理伤口一边担忧地责骂道。

      “你当我是笨蛋啊!”玉笙趴在床上,闷声说道,“我是去还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让我当初一失足成千古恨,只是被毒打一顿罢了,这点我还受得起,一顿鞭打换来人生的安稳,这买卖值!”

      “谁动的手?”苏敏轻轻洒上金创药。

      玉笙闷哼一声,半晌才沉吟道:“我大哥。”她苦笑一声,慢慢坐起身让苏敏替她缠上布条,“本该就是他动手的,若是别人我还不肯了。”她唇边扬起一抹笑,眼里一片释然:“我从未后悔过。”

      苏敏一声不吭替她绑好布带,又小心的扶她趴在床上,玉笙的过去她并不全然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包括她也有,所以她从不勉强玉笙一定要告诉她。

      “恩,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苏敏起身整理,心里是若有似无的惆怅,淡淡的如同烟雾一般。

      “苏敏,去送凌傲渊吧。”玉笙转头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你不能将一辈子都锁在苏家,你不值得,苏家也不值得。”

      苏敏打开柜门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自然,她慢慢将药放好,背对着玉笙,轻笑一声:“你晓得了。”

      “去吧,人总得为自己勇敢一次,努力一次。”玉笙鼓励道。

      苏敏怔然,她有资格为自己勇敢吗?心间一片苦涩,她微微摇了摇头,坐在窗前兀自望着天空。

      玉笙轻叹了一口气,苏家终究是锁了她一生。

      仿佛听到时光落去的声音,日头正当五,阳光以无比热烈的姿势倾洒下来,苏敏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午时了,他已经走远了吧,回头望见玉笙睡得一脸恬淡。债还清了才会有一世的安稳,心里突生的渴望让她迅速奔下楼。

      “公……额,小姐!”司琴唤道,第一次见苏公子换女装时她还记得那种惊艳的感觉,柔婉里夹杂着书卷气,清傲如竹,竟比女子还艳丽几分,可惜人家公子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做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才是春芳楼的幕后老板。

      “司琴,替我准备马车,我要去码头。”苏敏急急说道。

      “可是公子穿了这一身衣裳,我怕……”

      “无妨。”苏敏打断她,直接走向后门。后门居然已经停着一辆马车,车头上坐着凌禄,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里的马鞭,见苏敏出来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调侃道:“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要等上一天一夜呢。”

      “你……”苏敏眼内划过一抹诧异,心脏因雀跃而怦怦直跳,面上却是一片镇定,“凌总管,有何指教?”

      “原是要载你去送我家主子,不过……”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想必他已经走了,等苏老板出来也想有个交代,我凌禄算是完成任务了,对了苏老板想去哪里,我顺便载你一程。”

      “不必了。”苏敏轻声说道,欲要关门。

      “其实,主子一直都在码头,午时三刻才会离去,他是刻意将时间提早了告知你。”凌禄无奈地说道,看着苏敏,明明是郎有情妹有意,为何中间却跟填了巨大的沟壑似的。

      嘭,苏敏利落的关上门,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暗度陈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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