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青莲幽人

8、第七章

　　书斋坐落在皇宫的一隅，里面放的也是历代王朝的史载资料，还有野朝外史等等。只是，很少有人来看罢了。但是，李从嘉记得小时候自己倒是经常来这里的，因为这里真是一处安静的所在，有时他在这里呆上一天也不会有人发现。只是记得那是苦了照看他的侍卫，尤其是小轩，想起那些似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黄凤远远的便看见那日见到的公子，一袭的白衣，临风而立，翩翩雅人，当真是绝代风采，想到他必定是如约而来，心里便是高兴异常，就连是脚步走着也是轻盈许多，“公子。”
　　“黄凤姑娘。”李从嘉点头笑道，“这是那日承诺你的笔墨砚台，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这砚台通体乳白色，是一块完整的玉石做成，上面层层的纹理让这砚台看上去填色不少，黄凤看了心里欢喜，还有毛笔，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就在自己的怀里，“公子……黄凤……”竟是激动的无以表达。
　　李从嘉见她欣喜的表情，微微笑道，黄凤觉得那笑容似是手里的玉石暖暖的，“若是黄凤姑娘高兴，是否可以允许我在此处随意走走？”
　　“当然可以，听公子的言谈，以前一定是经常来这里的吧？”
　　“嗯，那时这里还只是一个老公公在看管着。”李从嘉边说边走进了书斋，里面一架又一架的书籍似是走入了汪洋大海，从嘉心中感叹，随手抽出一本，上面倒是非常干净，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偏头看看黄凤，“你很用心。”
　　“我不忍心看见这么好的书蒙上层层的尘土，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必要拿出去晒晒，整理干净。”黄凤转头看向满间的书满足道。
　　“你很喜欢与书为伴？”李从嘉回头问道。
　　黄凤看着满架子的书籍，眼眸里面充满着满总与安乐，“记得小时候自己的家中也有一个大大的书房，父亲也喜欢看书，现在天天对着这些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安宁。”李从嘉看着不由得羡慕。
　　“你父亲？”
　　“我父亲名是黄守忠。”
　　“黄守忠。”李从嘉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是湖南马希崇的裨将，也是在保大九年边镐将军攻入长沙时战死了，说起来也是一名勇将，听说有个女孩当时被边镐将军带回了金陵，“没想到这么快你已经长大了。”
　　黄凤听他这一说，微微惊讶，“公子认识我父亲？”
　　从嘉笑着摇头，“不过我听说过，你父亲可是一名勇将呀！”
　　那时候年纪还小，她只记得父亲每次打仗回来总是喜欢抱着她，青青的胡茬刺得她小脸微微生疼，还伴着豪迈的笑声——
　　“我将来的女儿一定要成为女将军！杀上战场保卫国家！”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看着怀里乖巧的女孩说道，“凤儿，你可要记住了！你虽然是女儿身，但是可以有男儿的气魄，不能输给了男子！”
　　黄凤还是小小的娃，只知道乖巧的点头，然后自己就可以跟着爹爹骑马，小小的年纪不懂得什么是将军，也不懂得什么是战场，就只是喜欢骑在马上那种风从脸颊吹过的感觉，“爹爹，凤儿以后要像爹爹一样骑在马上！”
　　“你喜欢骑马？”
　　“嗯。”凤儿用力的点头，就被爹爹一把抱起抛在空中，害怕的闭上眼睛，本以为自己会疼疼的，但是没有想到却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自己的爹爹笑着的样子，“爹爹？”
　　“不亏是我的女儿！哈哈……走，爹爹教你去骑马！”
　　“爹爹喜欢骑马。”黄凤不知不觉的说出这句话，之后一惊，抬头看见公子含笑的眼眸，温温的，柔柔的羞涩慢慢的蔓延全身，“黄凤失言了。”
　　李从嘉笑着看向她，他本来没有任何的意思，只是那种自身上带出来的温柔，浅浅的不知不觉便虏获了所有的人的心，此时他只是笑着说道，“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骑马！”
　　“真……真的吗？！”乍然听见这样的邀请，黄凤惊喜的望着眼前温尔儒雅的男子，“但……但是，这样会不会打扰到公子？”
　　“你不用担心，你一定很想念你的父亲。”李从嘉的声音平淡着如流水般流入黄凤的心里，自此便是一世未能忘记。
　　六殿下府
　　“柳……柳公子……”不知为何面对着如入无人之地的柳池烟，小轩心里有种颤抖的意识，“殿下进宫还没有回府。柳……柳公子若是有事……”
　　“不用。”柳池烟抬眼瞥他一眼，只是一眼冷冷的就让小轩浑身发抖，“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等……等在这里？！”声音不由自主抬高了些，不期然受到射过来的冷气，暗中咽咽口水小心翼翼道，“这是殿下的房间，殿下一向不喜欢别人随意出入的。”
　　“别人？！”柳池烟冷哼一声，“这倒是很好的习惯，以后你要注意些不论是别人还是熟人都不能随意的出入这里。明白？”
　　“明白。”小轩说完，忽然睁大双眼望着一派悠闲的人，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他刚刚怎么回答的那么顺溜？难道自己是天生的奴才样子？“不……不……”暗中摇摇头，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呀！要怪只能怪眼前这人天生有一种领导的气势，可以在不经意间让你追随于他！
　　透过茶杯的空隙，柳池烟可以清晰的看见一向在嘉儿身边形影不离的奴才，表情一会一变的样子，悄悄的展开唇角，倒是挺有意思的，轻轻放下茶杯说道：“听说你们的殿下最近跟一位名叫赵匡胤的人走得很近。”
　　“哦，您是说赵公子呀，他很随和，也很健谈，所以殿下很喜欢跟他相处。”小轩对那个仅仅见过几次面的赵公子有很深的印象，不说他的长相英挺，性格也很豪爽！
　　单单只是一句，殿下很喜欢跟他相处。便让柳池烟心生恼怒，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啪！”清脆的声音响荡在整个房间，他犹未感觉，脑海中就只有那句话，很喜欢跟他相处！很喜欢？！直到听见小轩惊呼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轻蹙剑眉，“怎么了？”
　　“你……你……你的手，手在流血……”小轩还没有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立马便是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柳池烟冷笑一声，他得赶紧训练一下这人才好，不然以后总是晕血对嘉儿的安全可不好。顺便低头，摊在自己的手掌，已经是血肉模糊，还夹杂着瓷器的碎片，鲜红的血，腥甜的气息，让他的脑子一时模糊，隐隐的想起那些过往，想……想要疯狂的杀人！对，杀人！但是，不能……“不能……不能……”这样的话嘉儿会……嘉儿会生气的……
　　李从嘉刚回到自己的府中，全伯便走过来向他说着柳公子的霸道，竟然是越说越生气，“殿下！那人即便是柳府的大少爷但是他也不能这样对殿下，他简直就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府邸！”他说了半天，才发觉自己纯粹是在自言自语，“殿下？！”
　　“好了全伯。”李从嘉摆摆手说道，“那人的霸道可是金陵城里出了名了，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你先下去吧。”
　　全伯张张嘴，见殿下有点疲倦的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奴才告退。”
　　一听说那人到了自己的府邸，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但是随即便挥散了，高兴？自己为何会高兴？听见他来自己不是应该生气吗？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刚踏进自己的静书斋便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可是又去见赵公子了。”若是李从嘉稍微开窍就能听出来这句话中所含着的醋意了，只是此刻的两人，一人迟钝未觉，一人冷心冷语，却是让彼此间的误会更加深了。
　　“这好像不关你柳大少爷的事情吧。”李从嘉瞥他一眼，随即看见地上躺着小轩，不解的在抬头望向他，便被地上碎着的瓷器吸引，上面还带着鲜红的血迹，很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他……他竟然如此轻易的便将小轩杀了！“你！！”
　　柳池烟没有错过他怀疑愤怒的眼神，抬手扶上额头，刚压下去的疼痛此刻又加重了，强忍着道，“小轩我会带走，我会让流火来保护你。”
　　“你的手？”在柳池烟抬手扶额的时候从嘉很轻易的便看见他满手的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忘了这是本殿下的府邸！”
　　“嘉儿？”有点吃惊的看着此刻怒气的嘉儿，这是他认识嘉儿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生气，本来还以为嘉儿一直便是温尔如玉般的男子呢，原来……不是呀。他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气声，随即自己的手掌便躺在另一双的手上，微微的抬头就可以看见嘉儿长长的睫毛，上面凝结着几滴水晶，亮晶晶的，刺得柳池烟心里生生的疼着，“嘉儿，你可是在担心我？”
　　“没有。”李从嘉也不知道是为何，只是看见他手掌里面镶嵌着的碎片，心里便是不舒服，“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小轩晕血。”柳池烟说完观察着从嘉的表情，果然不期然看见讶异，“果然你不知道。”
　　“不是……你刚刚是说小轩晕血？也就是他看见血会晕倒？！”第一次听说还有人这样的，并且还是与自己朝夕相伴的人，不过，“呵呵，这小子也是应该训练一下。还有，”从嘉坐在柳池烟的身边，从自己头上拿下玉簪，轻轻的将他手里的碎片挑出来，一边还不停的责备着，“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即使自己不心疼别人也会心疼的。”
　　“那别人也包括你吗？”柳池烟小心翼翼的问出来，便看见嘉儿的脸上染上一朵绯红，像极了晕开来的梅花，悄悄的在心底绽开笑容，但是却又不能出现在眼前这人面前，不然他可是真是会生气的，“以后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尽量不让自己受伤，也不让你心疼好不好？”
　　“呸！”李从嘉瞥他一眼，似怨似娇，“即便是你死了我也不会心疼的！对了，你怎么来这里来了？”
　　“没事，就是想来了于是便来了。”柳池烟收起手，垂下的衣袖正好将那伤遮盖上，“流火。”
　　“流火见过阁主。”他话音刚落，原本只有三人的地方便出现第四人。李从嘉不可思议的看看四周，后又看看跪在地上的人，随即抬眼望向柳池烟道，“你让他跟踪我？！”
　　“从此以后流火你便是六殿下的贴身侍卫，他的命令你应当毫无理由的听从。明白？”
　　“属下明白。”流火转身对着李从嘉拱手道，“流火定当以生命保护主子的安全！”
　　“嗯，你先带地上那人退下。”
　　“是。”又是以迅雷的速度消失在李从嘉的眼前，顺便还带走了地上躺着的那人。
　　“柳、池、烟！”李从嘉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我要你无论在任何地方，我都要确保你的安危。”柳池烟明白像温尔儒雅的李从嘉其实最不喜欢的便是牵绊，他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便他是六殿下，当今皇上的儿子，但是人家若是想要他的性命也是如囊中取物。
　　“我的安危自然不用你担心。我是堂堂的六殿下谁敢无礼！”
　　“嘉儿，”柳池烟唤了他一声，凝重的表情让李从嘉也认真起来，“其实朝廷也像是江湖一样，你深陷其中了便是不可自拔。即使有时候你想要摆脱，但是你却摆脱不了，你只能像只麻雀一样被人关在笼子里。但是嘉儿，我向你承诺，等过一段时间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过属于我们真正自由的生活。”
　　“自由的生活？”李从嘉像是听见极大的笑话一样，无奈的笑道，“我可以吗？”他即便是可以但是仍有人不会放过他，比如他的大哥！
　　“只要有我在，你就可以。”柳池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承诺一直到了多少年之后才真正的得以实现，而那时嘉儿早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嘉儿，而是国破山河的君主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可能比较忙些，所以更新会慢点，但是我会尽力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