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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瞅你丫那操行 ...

  •   “作为我校新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我将以‘奉献校园,服务同学’为宗旨,真正做到为同学们服务,代表同学们行使合法权益,在辛勤的老师和慈爱的领导的关怀鼓励下,为校园的建设尽心尽力。在学生会利益前,我们坚持以学校、大多数同学的利益为重,决不以权谋私。努力把学生会打造成高度自治,体现学生主人翁精神的团体……”

      我坐在离礼堂讲台六排座位的椅子上靠着椅背儿半眯着眼睛看着台上那留寸头戴大框眼镜儿腰围恨不得能长过腿的哥们儿字正腔圆地读他的就职演说。估计从他那个角度看我只是黑压压人群里的一个点儿,所以我为了不显眼尽量把骂他的嗓门儿降到最小。

      “狗腿子,整个儿就是一照哈哈镜长大的。”我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嘴里小声嘟囔。

      之所以看他不爽是因为原来我跟他一块儿进的学生会,当然我是因为平常在班里不跟别的学生通气儿以至于一有什么耽误学习的活动我就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报了名,而这哥们儿却是自告奋勇的报名进来的。干事干事就是“干事儿的”,我们进学生会那会儿正是我们学校申市重点吃劲儿的时候,大活动小活动多的让人恶心,我们就成了学校里最累的人种,而这个叫吴云龙的干事(现在在台上演讲的哥们儿)从来没见他干过什么,不过确实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年少有为”,不得不佩服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拍马逢迎的工夫居然如此炉火纯青,上到挂名儿校长二乙子主任下到我们学校学生会各部的副部长,全给他拍的服服帖帖。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那时候学生会我们分部接下来的事儿十有八九是我一个人弄完的,而头功却永远是吴云龙的。其实我也不想争什么功劳,一是我缺少讨好人类的经验,我连跟自己爸妈都相处不好更别说我看着就反胃的人。二是我不稀罕优干高考加的那20分,甭说加20,加200我也考不上好大学。可我对于拿我干的事儿去邀功的行为更嗤之以鼻,所以后来我就干脆辞了干事不在学生会呆了,而就在我辞职半个月的现在,学生会换届选举,也就是说我还是成了吴云龙那傻B的掂脚砖头。

      “这是一种荣誉,更是一种责任。我知道这条路上有许多挑战,但我自信我有能力担起这副担子,因为我的热情,我的毅力,我实事求是的工作态度。我将以良好的精神状态,大胆地管理学生会事务,使校园生活更加多姿多彩,真正做好本届学生会的工作!”

      “操,你他妈还嫌你丫那生活不够多姿多彩呢?再给你点儿颜色你恨不得光着屁股跟学校里耀武扬威了……”我嘟囔着,身子往下出溜了一点儿,用更懒的姿势窝在椅子里翘起了二郎腿。

      “你是不是跟他有仇儿啊?还是跟他交朋友被他给揣了?”前排的人突然转过身来跟我说,我抬眼皮一看,是张震。他一回头不要紧,我周围那几个女生瞬间坐的特直,更衬托出我座姿的不雅。

      “白罂粟你真有那么恶心那叫吴云龙的?”张震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对,恶心死他了!”我把耳机戴上,打开了MP3并闭上眼睛没再理他。

      周一的升旗仪式,我站队伍里跟贾爷挨着小声儿聊天。由于我在我们年级一班他在他们年级七班,女左男右的站队方式让我们俩有幸挨一块儿了。

      总有那么一类人,再不爱说话的人跟他站一块儿就变得特健谈,甚至有点儿贫,长相阳光笑容干净谈吐幽默的贾爷就是这么一个典型儿。这是个很会做人的男生,从来不会说让人难堪的话,从来不往乱七八糟的事儿里搀和,所以托他性格的福,连他以貌取人这个唯一的毛病都变得可爱起来。

      “今儿升旗手是吴云龙。”贾爷往前探了探身子,“他居然抹发胶了~头发看着跟假的似的。”

      我拉拉他袖子:“少看两眼,中午不想吃饭了?”

      出旗的时候,吴云龙伴随着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的音乐扛着国旗,正步走向旗杆,虽然是很庄严的事儿,可他那表情动作太让人忍俊不禁了。

      “找这么一人升旗这不是糟践国旗呢吗?”贾爷颇为惋惜地说。这时候升旗了,只见吴云龙拿着国旗一角使劲抖落,“唉呦轻点儿,再把人旗杆子跟den(我实在找不着这字儿,拿拼音代替,声调是四声)下来……”

      国旗缓缓上升的时候,我跟贾爷才算是消停下来,专心致志地唱国歌对着国旗行注目礼。可见我们都是知轻重的孩子,即便升旗的是那么个东西,我们对国旗的态度依然庄严。

      国旗下讲话居然还是吴云龙,我扭过头看见了贾爷同样哭笑不得的表情。正当他讲话讲到一半的时候我右手边的人群渐渐骚动起来,我也往那方向看,看了半天才看见张震漫不经心地往队伍前边移动,当然讲的正口沫横飞慷慨激昂的吴云龙无暇注意,我也没多在意地接着貌似看着吴云龙实则和贾爷聊天。

      可随着一声惊呼,吴云龙被人群中飞出的一个足球闷了脸,听声儿就知道闷的特瓷实。足球黑白相间,湿乎乎的还往下滴着泥水儿,以至于球从他脸上凋落在他脸上留下的是红一块黑一块儿的大印子。

      全校沸腾了。

      平常对这小子怨气儿深重的同学们得以在足球的掩护下毫无顾及的放声大笑,而在2000多口子面前如此跌范儿的吴云龙被雷劈了似的站在原地仿佛他还没醒过闷儿来。

      止不住笑的我条件反射地往罪魁祸首的方向看去,却一眼看见张震投向这边的眼神。

      “再准也准不到这份儿上啊,这就叫天意!”贾爷笑喘了的时候还不忘加叙加议。

      当然站在高中部队伍前双手插着裤兜儿笑盈盈地张震以其惊人之举以及精准的脚法又一次为他的“学校第一风云人物”的头衔加了冕。

      下午第三节课的时候我收到了老龚的短信,自从“十一”那会儿跟她逛了回商场之后就再没跟她联系过,于是我,义无返顾地翘了晚自习。

      走在甬道上就看见校门外的老龚,穿着她们学校剪裁合身的制服,冲我使劲招手。跑出学校的我跟她熊抱、寒暄了之后在离车站不远的一个大排挡坐下要了几样小吃。

      她跟我说她跟她在新学校的朋友怎么怎么别扭怎么怎么互相不让着、我跟她说我们学校那优等生怎么怎么假模假式、她跟我说她们家怎么怎么闹腾、我跟她说蒋希仑这孩子怎么怎么好玩儿、她跟我说他们学校那帮老师怎么跟学生死磕、我跟她说我们新学生会主席早晨升旗的时候怎么被足球闷了。

      后来我们聊到王君——

      “你现在还跟他有联系吗?”

      “算有吧,谁知道他这几天忙什么呢?刚开学那会儿还知道没事儿看看我来……”我喝了口饮料。

      “打从初中我就觉得他特宝贝你,咱们班里那么多女生他就对你一个人好。”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宝贝别的女的,这几年我见了都不下50个了!”我夸张地伸出5个手指头,“真不知道他换媳妇儿比换牙刷都勤到现在还知道不知道喜欢是一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那你就知道啊?”

      “可不就是一见着他就头晕的慌心跳的慌嗓子眼儿堵的慌——”

      “合辙跟噎着了一个症状啊?”

      “你以为呢?所以说爱情浪漫那纯粹是扯淡!”

      “我多想被好好地噎一回呀……”她一脸天真过了的表情,“对了王君是水瓶座吧?”

      “没错儿——情人节前一天。”我曾自我催眠——不是我对他的事儿上心,纯粹是他的生日忒好记。

      “你看这书上写的像不像他!”老龚把椅子拉到我身边拿出本杂志。

      “哪儿呢?我看看……”

      太阳刚下山,华灯初上的街道,弥漫着食物香气和烧烤烟雾的大排挡,两个穿着学校制服的女孩儿亲昵地谈笑、互相推搡,在一本儿大人看来必定十分矫情的星座杂志上指指点点,这种典型儿的情景,俗得臭了街,可也让我温暖得一塌糊涂。

      “逃学可不应该啊!”张震从天而降似的降落在我对面的椅子上。

      “这话打你嘴里出来可真没说服力。”我手指翻过书页,连头都没抬,但我却实实在在听见我身边老龚惊讶的抽气声。

      “你今天高兴了吗?”

      “高兴什么?”

      “我把你恶心那狗腿子主席给闷了,你心里就不痛快?”

      “他死了都跟我没关系,值当为那么一傻玩意儿伤神吗?”我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翻书,“你别不是因为我才拿球儿闷他的吧?就算是你也别指望我领你情。”

      可能觉得这么做确实挺自讨没趣的,张震起身走了。

      他走远了之后老龚拽着我的袖子,口气十分担忧:“你怎么敢这么跟他说话啊?”

      “怎么了?干吗这么问?”我疑惑。

      “他是不是叫张震?”

      我点头。

      “罂粟我跟你说他这人太可怕了,你以后可得离他远点儿。就是前两天,他带一帮人上我们学校茬架,就跟我们学校操场上——他把我们学校一平常特牛B特爱作威作福的主儿给花了,平常多横一人啊,窝地上求爷爷告奶奶的,脑浆子都给打出来了……”老龚尽量放低声音,“张震打人手可太黑了,我跟黄职上学都没见过这么往死里打人的。罂粟,你跟他熟吗?”

      “不算熟。”

      “那就不能跟他太近乎儿,甭管他长的多好看人有多仗义。到时候一翻脸的的话,你肯定打不过他……”她紧张的表情让我搂着她肩膀呵呵一乐,可我心里确实打了个哆嗦。

      我庆幸我和蒋希仑到现在都还是平安无事的。张震如果一味的暴躁或者蛮横反倒不可怕,可怕就可怕在他喜怒无常。老龚的话证明了他如传言般胆儿大手黑且后台瓷实。

      而一向在他面前虚张声势的我,害怕了。

      从此我在学校成了一母硕鼠,带着我名叫希仑的小耗子东躲西藏,企图逃离张震的辐射范围。而即便是这样,我跟张震的“巧遇”次数还是多的让我想挠墙,就连午休的时候我们俩躲在空无一人的实验楼跟生物标本室那些福尔马林里泡着的各种器官大眼儿对小眼儿时都能看见张震站楼到里靠着正对标本室大门的那堵墙上抽烟。

      “你这几天怎么老躲着我?”我拉着蒋希仑企图若无其事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被他拦下来。

      “我干嘛躲着你啊,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我没说完又想起那天老龚跟我说的,一个脸上打着马赛克鲜血脑浆流一地的人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小时候我们家住丰台火车站边儿上,那儿经常会弄一些展板,上面帖了各种因为携带易燃易爆物品上车导致事故的死者照片,血肉模糊、支离破碎、惨不忍睹。其中给我印象最深刻一张是一个男人歪在那儿,脑袋被撞开,乳白色的一小块大脑沾着血浆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而他的嘴到死都还惊恐地张着……满眼的鲜血和碎肉让我在看到那照片之后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不可否认的是那些场面确实在我童年有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相当大的阴影,以至于到现在一提谁死了或谁受伤了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那些场面。

      “咱俩好象不熟吧?我没必要跟你解释。”换了还算客气的说辞,我仍不放心地把希仑拉到身后。

      “操——”张震扔了烟头儿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他妈这是怎么了,一看见你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说什么我还不知道呢,我拉着希仑走了,确切地说是刚走出几米。

      “站住——”张震一声呵斥让我条件反射地刹车回头,他缓慢地转过身踩灭烟头儿,“白罂粟,你跟我交朋友吧!”说完之后他扬起眼神看着我,而我的眼神则变得十分古怪。

      “没听明白啊?我让你当我女朋友!”

      “谁他妈当你女朋友啊——瞅你丫那操行!”我脑子瞬间乱套,一句脏话脱口而出让我不知所措,一心就想原地消失,于是我拉起希仑的手飞似的跑了。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上大块儿的玻璃外射进来,我们的影子被投在墙上,奔跑的我们身上也像是抖落下了好多小片儿小片儿的阳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瞅你丫那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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