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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这世界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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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我妈我爸我男朋友
因为自卑而要强,所以用幸福的华丽外套紧紧裹着遍体鳞伤的自己……
19岁 大一
1、这世界疯了
疯了,这世上多半儿都疯了。当然死人里也不乏疯子,不过那帮人,不归我管,活着的疯子也是——
从公主坟地铁站出来,还没走几步儿呢就看见一帮穿着各异表情垂涎的人围着一商场前临时搭建的简陋舞台。一没什么名气的品牌手机搞促销,女主持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穿着银白色的超短裙露着两条实在不能算细的腿跟台上搔首弄姿,我看了她两眼,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走出50米的时候身后的人群突然沸腾起来,我料想是不是那女主持人当众脱衣服了,一回头儿看见她正抱着十多个手机一个一个往台下扔呢。她扔一个,底下那帮男同志就一阵儿欢呼然后前赴后拥地抢那个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几百号子老爷们儿围着一挺搓火的女的,为占一没名儿的手机的便宜急扯白赖成群结队地耍二百五……何其壮观,何其悲哀,何其傻B!
疯了,这儿有几百个疯子!!
刚从我高中的学校出来,毕业之后头一次回去。大冬天儿的校园里什么好看的景儿都没有,上操时间,后小院儿的长椅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学生,其中就有即便穿着厚羽绒服也瘦得够戗的蒋希仑。
给他带了点儿复习资料跟零嘴儿,坐椅子上跟他寒暄了几句,后来我们就谁也没说话。人跟人之间显得生分有时候不是因为关系淡了,而是处在不同环境里没了共同语言,我们又还没到追忆往昔的年纪。
于是,我们生分了。
他送我走的时候正赶上其他年级上课间操,一千几百口子人跟着领操台上半老徐娘屁股硕大的女体育老师喊的正宗河南味儿的口号跳着体育组编得特搓火的健美操——
“毕业之后再看看这种集体耍二百五的场面就觉得特臊得慌,自己当初混里边也得跟一大疯子似的。”我笑笑,懒洋洋地指了指操场。
“有这种觉悟就说明你还是一正常人!”希仑跟我并肩出校门,刚走出校门口摄象探头的监控范围他就从兜儿里掏出一包“□□”,熟练地抽出一根、点上——
我愣了,虽然我不反感抽烟的人,可看见他抽烟我还是觉得特心疼,就好象看见一天使拿着一大剪子“咔嚓咔嚓”铰自己翅膀儿。
歪过头仔细看他,他确实变了不少。个儿又高了,头发长了,嘴边有了细细的胡茬儿……那个记忆里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少年,仅仅是大半年后的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其实这也无关高三的压力,他只是在蜕变,由男孩儿变成一个男人。
“姐,你还跟张震交着呢?”等车的时候,他问我。
我点头,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能跟他交那么长时间。
“你真喜欢他吗?”一句话把我问住了,我扭头看着他,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这家火锅店的生意老那么火,我进去的时候我妈已经坐那儿等我了。我记着我原来老跟她来公主坟儿这片儿,这家店也老来。白水涮羊肉其实哪儿哪儿都一个味儿,好吃不好吃全看这小料儿如何,这儿的小料儿不咸、不油、不错。
我妈面前的锅已经开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开锅之后把整盘肉全倒进去,对于这种吃法,我爸曾用了个特好的形容词——喂猪。
我在她对面坐下,她看了我一眼:“来了。”
我没说话,看着她。她没什么变化,就是比原来胖了点儿。到了这个岁数还是胖点儿好,皮肤撑开了显得年轻。她看起来比半年前见着她的时候年轻多了,红光满面的。
“最近过的好吗?”她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肉,我没碰,自己又夹了一块。
“怎么着才算过的好啊?”我说完这话抬头想看她表情,可她面无表情。
“钱够花的吗?”
“多少才算够花啊?”我不死心地又把话噎回去,“给多少都不够我花的。”
她皱了皱眉头,利马打开钱包掏出几张百元大钞仍我面前:“不够再管我要。”
我有点儿生气,我想要的不是这反应,可我还是不声不响地把钱拿起来了,毕竟她现在也只能给我这些了。
我们又开始不声不响地吃饭。可我老想的是我上初中的时候,也是在这馆子里,我们俩也在这儿坐着。那时候我们互相夹菜、热乎地聊天……那时候,这馆子的羊肉比现在嫩多了,小料也比现在好吃……那时候,她是一温柔的好妈妈、我是个懂事儿的好孩子……
“你跟那叫张震的孩子,还交着呢?”她突然问我。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他这样儿的孩子不塌实,不好。”
“找一什么样儿的才算好啊?”我冷笑,“找一我爸那样儿的?”
“白罂粟!”她终于生气了,一把把筷子拍桌子上,“到底怎么了你说起话来这么阴阳怪气儿的?有什么话你不能直说的啊?”
“你应该觉得高兴。”我笑了,“我这么说话,才像你闺女啊,对吧?”
我们俩对视了一会儿,她软下来了,特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要没事儿肯定想不起来叫我出来,说吧——什么事儿。”我之所以拿话挤兑她是因为她拐弯抹角地不说正事儿,也是因为——她也只有在有事儿的时候才能想起我来。
“你是不是给那女的难堪了?那叫韩畅的。”
“替您出气您还不乐意啊?”我给自己倒啤酒。
“我跟你爸都快离婚了,你还折腾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你爸肯定觉得是我指使你这么干的,这么一闹显得我多小心眼儿啊……”
离婚……
“你们俩怎么又想起闹离婚了?”这个从小到大无数次出现在他们嘴里的字眼儿,一度是我最怕听见的。俩人对着磕了那么多年,终于要把这俩字儿付诸实践了吗?还没容我反应过来,她又说了让我更不知道怎么反应的话——
“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还有就是我下月22号结婚,你能来就过来吧。”她还煞有介事地从包里掏出一张请柬拍桌子上。
我没看那请柬,拿起筷子往自己碗里不停夹东西,然后特机械地一口一口吃。她电话响了,从她接电话那表情跟语气不难猜出是谁。我仍旧不停地吃着肉、吃着宽粉条儿、吃着百叶、吃着香菇……这馆子越来越不行了,一口比一口难吃。
“我还有事儿,着急走。你跟这儿慢慢吃吧,帐我结过了。”她看我半天而我只是一口一口地吃东西,终于她走了。我也没抬头看她,拿起漏勺把锅里的东西全捞进碗里,捧着小山一样高的食物一边吃一边乐,乐着乐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吃撑了,撑得我脑袋都难受。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那是辆3字打头三个门的大型公交,我坐最后一排,听着MP3闭着眼。过了不知道多少站,MP3没电了,使得我听见了车厢里吵闹嘈杂的声音,我一睁眼——俩男的跟中门那儿吵架。
没看头儿,不知道俩人因为什么吵。看这俩人没说几句呢就呛上火开始动手儿,那个穿枣红色衣服的男的明显打不过那穿黑衣服的,不过一般挨打的那个都是骂骂咧咧的,打不过人家为了证明自己也不松,所以必须得在语言上压倒对方。只听那枣红衣服的男的跟个复读机似的不停地:“我操你大爷,我操你大爷……”黑衣服那男的也不还嘴,只是很兢兢业业地打他……
后来俩人被乘务员跟好心的群众们拉开了,那穿枣红衣服的男的忿忿地走向后门,还时不时地扭头看已经找个坐儿坐下的那个黑衣男人,嘴里小声儿骂着。眼看车快到站了,枣红衣服男人瞅准时机想在下车之前再过过嘴瘾,于是指着打他那人说:“我操有本事你丫过来啊?傻逼,我他妈弄死你!”
可公交车并没进站就停了,因为前方的红绿灯,突然变成红灯了……
这哥们儿表情瞬间变得特拧巴,眼瞅着那穿黑衣服的向后门走过来……
我手机响了,是张震。
“哪儿呢?”固定台词吗这是?
“公交车上,正往回跑呢。”
“你那边儿怎么这么吵啊?还有骂街的?”(必然是那个穿枣红衣服的又挨打了)
我把情况大概跟他说了说,他特假模假势地叹了口气:“操,这世界疯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