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玄天之神鬼惊梦》画堂西

5、第 4 章 恨非烟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说的，可是你么？”安云疏端起一杯翡翠酒，轻抿了一口，斜眼一觑。那少年镇定自若地立在当头，也只挂着淡然的笑容。

　　“世子大人大量，小可已经把玉相还，就别再为难小的了。”既然是软语相求，总该有个求人的样子，可是少年淡黄色的衣衫动也不动，眼中的冷清却也拒人千里。

　　安云疏哼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玉杯：“你是故意的。”
　　这句话虽轻，却是肯定句。少年微抬起了头，连笑意也不再了。

　　“是，久不弹奏是为了吸引世子的注意，屏风是小可踹倒的，西南地势偏僻，我呆得可也够闷——”
　　“于是小王我就成了你的跳板，借着跳到繁华京都去？”安云疏接过话头，还从没被如此暗算过，心下暗暗恼怒。

　　“世子这么说，小可也无话了。但凭发落便是。”少年像是摸透了安云疏的脾气，当下只是垂眸不语。

　　“琵琶呢？还在身侧么？再唱些曲子罢。”安云疏想起两次听曲的情形，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世子，玄夜的琵琶和曲子，出了西南，便都不想再用了。当年只是一时权宜，送入府中，只好卖唱为生。如今——”

　　“这么说，你是自视清高，不肯作那优伶角色了？”
　　玄夜叹了一口气，起身去取琵琶。庆疏世子直望着他的身影出了房间，才怔怔的轻拍了一下脸。逼迫他本不过是为了好玩，谁知道他真的屈服了，自己倒有点讪讪。真是自讨没趣。

　　只是从那日之后，世子只同若之谈古论今，品茶说书，再也没叫玄夜唱曲弹琴。
　　不一日，已来到离都不远的临川，繁华街市，也与定安有所不同。玄夜初出西南，顽皮性子就没改过，不是一时豪气大发，又如当日那般宴请一街的乞丐，就是登上层楼，凌空跃下，点在众人肩头。

　　他本不会武功，身法却极其轻盈。若之说他是练武的奇才，他也只是笑笑，不作他想。到了临川不过两日，还想去看秋水渠，寒山寺，红叶院的家书却来得一封比一封紧急。信上只有两个字，速归。
　　字迹潦草，还涂得一塌糊涂。安云疏越看越觉得不对，却又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只得兼程赶路，只求速归。一行人赶到帝都方圆百里时，天色又夜了。也顾不得身份讲究，寻了一间店便住下来。

　　乡间小馆，菜色也还过得去。四色玉豆腐，一碟清蒸鱼，一味青笋小炒，安云疏举筷便食，突然面前一花，竟有一双筷子压住了自己的手。
　　“别动，有毒。”

　　林若之一听大惊，拔出准备的银针，尚未碰到肉食，只是汤汁，就已经全黑了。三人脸色都是一变，店里哪里还有人在。

　　“这里是住不得了，跟我来。”

　　安云疏心中疑惑，这玄夜不是第一次出西南么？难道竟有什么藏身之所不成？

　　玄夜一身缟素，飞奔在田野之间，此时方春，月色正明，芳菲无尽，花香醉人。身法之轻，实在罕见，有那么一两瞬间，竟会认为他就此奔月而去，再不回转。

　　直奔了一刻钟方才停下，玄夜转身，明眸皓齿，得意非常。“看我寻到了怎样的好地方。”

　　却是一棵苍天大树，顶梢似乎直到云端。
　　“你——你要我爬树——”安云疏眉头一皱，还没反映过来，玄夜已经跳上第一根枝干，直向顶处踏上，一路走上来，竟如同踏天梯。换做他二人，却没那么容易了。

　　爬了半天，终于寻到个稳定的地方，却又不敢安然入睡，一夜无眠。倒是玄夜，似乎是住惯了，只在树顶一会儿，就已经睡着。
　　林若之的神色凝重，反复看着用绸缎包裹的金针，惊疑不定地望向安云疏。云疏只是摇头，根本料不到害人者是谁。

　　于是一夜无话。

　　春朝早起，树头上翘楚的嫩叶，柔柔打在玄夜脸上。一双眸子睁开，却满是恨恨。
　　“成飞成雾，你们还不给我滚出来？”
　　一语未毕，早有两团鬼火，冉冉升至顶端。
　　“我已不是百鬼之王，你们却死心了罢。”玄夜下望那二人，正睡得沉。

　　“主子，当年您被擒下，问斩天龙台，我们救您不到……”
　　猛地把眼一闭：“够了！如今我能同你们说话，不过是因为身上还残着些通语之术，到我成年，这残留的东西也一并消失，连你们的消息我也不知道了。前世之事，不要再提了。”

　　“主子——凌波仙人——”
　　玄夜微微一颤，近乎要从树上摔下来。
　　“我等听说，凌波仙人受命玉帝，也转世投胎——”

　　玄夜瞪大双眼，眼中戾气横生。“琼情他——”说了半句，就硬生生收住，咬住了下唇。

　　过了半晌，悠悠道：“太阳也出了，你们怕是支持不了多久，尽早散了吧。”

　　鬼火应声而灭。玄夜的脸上一片惨白，竟然连霞辉也难掩其惨淡。

　　好，好，好。你也下凡来了，甘心做个凡人，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