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以后》九祈

4、以前

　　你的眼睛里倒映着爱她的样子，是我深恶痛绝的神情。

　　——萧乔

　　第二次来中国，萧乔以一个二十岁女孩的身份，她还代表着名扬海外的萧老爷子，可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这次回来她很低调，没有过多的宣传，甚至没带保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拿着行李站在人来人往的飞机场，现在是春天，南方的气候一向比较潮湿，在迪拜那样炎热的城市居住了很多年，忽然接触到有水分的空气，萧乔感觉身上一股清凉，连带着心里都湿润润的。

　　来接她的是叶家大少爷，已经长成玉树临风的叶大少伸长着脖子，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四处扫荡着，萧乔老远就看见他了，虽然距离上一次见面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可是在来中国之前爷爷神通广大的拿着简诺哥的照片给她看，果然继承了叶爸爸叶妈妈的好相貌，出色的长相在机场就勾的许多女孩子侧目，所以她能一眼就看到他，还有他旁边站着的女孩。

　　拉着行李走到还在张望的叶简诺身边，俏皮的自我介绍，“这位帅哥，等人啊，不知道你等的人来了没有呢？”

　　叶简诺低头看了一会眼前娇小清秀的女孩子，然后笑容慢慢放大，宠溺的摸摸萧乔的头激动地说：“鬼丫头，几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都没认出来。”

　　萧乔也笑眯眯的，以前这个哥哥对她就很好，所以即使好长时间没见面也没有隔阂，刚才在飞机上她还在担心和他见面会不会别扭，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萧乔嘟着嘴对他的解释不怎么搭理，转眼笑眯眯的盯着他身边的美女上下打量，叶简诺这才想起来还没介绍自己的未婚妻，“这是我的未婚妻薛可意，这是萧爷爷的孙女，萧乔。”

　　走上前，亲热的拉着薛可意，萧乔歪着头笑的眼睛弯弯的，打趣叶简诺，“简诺哥真会挑人，可意姐真是个大美人，‘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薛可意大方的笑了笑，拉着萧乔的手说：“再说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叶叔叔叶阿姨在家大概等不及了。”

　　叶简诺上前拖着萧乔的行李箱，对萧乔眨眨眼说：“是啊，今天早上我妈还在说几年不见小乔，肯定长成大姑娘了。”

　　脑海中浮现叶阿姨那张笑意温柔的脸，萧乔扯了扯身上背包的肩带，一手挽着一个，“我也想见见叔叔阿姨，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认出我。”

　　车子一路上平稳的行驶，萧乔趴在窗子上，感受春天的气息，与迪拜的炎热干燥不同，这里总有种湿漉漉的水意，街上到处都是和自己一样肤色的人，这让萧乔感到很亲切。

　　薛可意见她趴在窗子上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眨巴着明亮的大眼，觉得很可爱，“小乔很喜欢这里么？”

　　窗外的景色跑的很快，一幕幕的像一幅画，这里没有迪拜大街上的繁华，却有种小家碧玉的秀气，这座城市在春天里独自含苞待放着，将视线从窗外拉回来，靠在椅背上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小时候来过一次，不过只待了两个月，也没什么印象，只是听爷爷说过我奶奶和爸爸都是这座城市孕育出来，觉得有点好奇。”

　　薛可意笑笑，“那这次就多待一段时间，我做你的导游，带你好好四处玩玩。”

　　话刚说完，就引来叶简诺的抗议，“你们俩去玩，我怎么办？”

　　“你好意思，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的。”

　　“喂，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是怕你们俩美女被盯上，我只是好心申请护花使者一职。”

　　萧乔好笑的看着他们斗嘴，其实在某方面她一直很羡慕想薛可意这样的女子，那种穿越心里的阳光，温暖明媚，从小生长的富贵里，潜意识里其实很向往那种平凡的生活，那怕只是平平淡淡的日子，但至少有真实的存在感。

　　车子缓缓的开进叶家的大门，这里的一草一木还和以前一样，白色的小洋房洋溢在春风里，高大的香樟树，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都和谐的在这个小花园里快乐的生存着，唯独那片美丽的白玫瑰园，扩大了一倍，放眼望去一大片白色的花海沐浴在春风里，就连空气里都沾染了清新的气息。

　　刚进大门叶母就走上前拉着萧乔的手，笑眯眯的看来看去，“我们小乔都变成大姑娘了，真是越变越漂亮，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累了吧，要不先去休息一会。”

　　萧乔摇摇头，大方的说：“还好，不是很累，就是想洗个澡。”

　　“那我现在去给你放水。”叶母很喜欢萧乔。

　　哪能让长辈动手，萧乔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叶阿姨，我自己来，你让佣人带我去房间就好了。”

　　她本就不是个恃宠而骄的女子，在家里这些事都是她自己做，客房被收拾的很干净，推开窗户就是那一大片的玫瑰园，闭上眼睛，轻轻深呼一口气，鼻子间都是温润如水的味道，走到卫生间脱掉衣服躺在浴缸里，长时间跋涉的劳累好像一下子涌上来了，她差点睡过去，捧起水洗了洗脸，再也坚持不住了连头发没擦干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已经繁星点点了，看了一眼时钟都九点了，床边放着一张小纸条，是叶母留下的。

　　小乔：
　　看你睡得很熟就没叫醒你，如果起来饿的话叫醒张嫂，她会帮你热饭菜。

　　叶阿姨

　　萧乔随手放下纸条，她怎么好意思叫醒张嫂，下楼随便的冰箱里找了点吃的，又走回房间，拉开玻璃拉门站在小阳台上，借着微弱的月光欣赏着花园里那一大片白色的花海，心情格外的好，坐在竹椅上，晚风有点凉，拉了拉外套将自己裹得严实一点，忽然耳边传来清脆的笑声，甜甜的嗓音，中间还夹杂着低沉的男声，萧乔站起来对着下面张望，眼睛在接触到某一点的时候突然怔住了，她的眼睛一向很好，即使是在柔软的月光下，还是能看清那片白玫瑰中间，被月光笼罩着的男女，甜蜜的抱在一起拥吻，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衣服，也看不清表情，不过应该是很美好的画面，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一大片的皎洁，白的很亮眼，照的她的心缓缓的颤抖，抿紧了唇转身走进房间，拉上门，拉上窗帘，也许是被风吹的时间太长了手脚有点冰冷，躺在床上，萧乔突然很厌恶月光穿透窗帘照进来的样子，一大片柔弱的颜色，难看死了，懊恼的拉过棉被盖过头，闭上眼睛，终于一片漆黑。

　　时间有点紧，第二天就是订婚宴了，一大早萧乔就醒来了，她的情况有点糟糕，眼下有淡淡的阴影，大概是昨天睡得太饱了，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刚洗漱好，叶妈妈就端着早餐敲门进来，萧乔有点不好意思，抓抓头，憨笑着，“叶阿姨，你不用送上来，待会我下去吃就行了。”

　　叶母慈爱的摸摸她的头，“今天会很忙，过一会宾客就要来了，我拿了点吃的，你先垫垫肚子，楼下乱的一塌糊涂，大家都忙得七上八下的，你还是待在楼上吧。”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叶母拉着她的手坐下，“待会有人上来给你打扮，你只要漂漂亮亮的下去就好了。”

　　萧乔有点惊讶也有点温馨，摇手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今天主角又不是我，不用特别为我开小灶的。”

　　“那怎么行，今天所有的姑娘都要漂漂亮亮的，还会来一些青年才俊你好好把眼睛睁大看上谁了就告诉叶阿姨。”

　　萧乔干笑着，送走叶母就开始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发呆，她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即使在四季如夏的迪拜长大，皮肤依然很白，在阳光下几乎呈透明色，爷爷经常担心她得了什么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做个全身检查，对于这点，她相当无语。

　　好不容易把自己折腾个人样，也没怎么仔细欣赏，拎着裙摆悄悄的下楼，花园早被装扮的高雅大方，甚至还有一点点小梦幻，到处都是白色的薄纱，听说本来打算在饭店举行的，可是叶家的企业如今也在慢慢扩大中，借这次订婚其实也想拉拢一些客户，所以这更像一种小型的企业晚宴，政商名流，基本上上层社会能到场的都到场了。

　　萧乔一个人端着酒杯站在拐角处，凝望着酒杯里的透明液体，怔怔的不说话，叶父叶母忙着招待客人，简诺哥和可意姐也周旋在名流之间，只有她像个迷雾里的精灵独自遗弃的角落里，突然就觉得有点好笑，用精灵来形容自己会不会太抬举了，主角都还没上场，气氛就已经这么活跃了，还有谁比今天一对新人更加幸福呢。

　　叶父红光满面的走上临时搭建的小高台，周围都围满了白玫瑰，芬芳了整个花园，“今天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小儿的订婚典礼，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见谅，我再此谢谢大家。”叶父纵横商场多年，今天却有点怯场，脸说话的时候都脸色红润不知道是害羞还是酒气，“下面，我们来欢迎两位新人吧。”

　　话音刚落，优美的钢琴声响起，穿着可爱蓬蓬裙的叶简爱挽着清俊如昔的叶简之穿过层层花海走到中间，微笑着互换了订婚戒指，萧乔远远的看着他们，嘴角擎着笑容，在她的瞳孔里，叶简爱的笑容越放越大，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没想到出落的这么漂亮，站在她旁边的叶简之笑的像个傻乎乎的孩子，清俊的身影像是一幅蜿蜒曲折的水墨画，在春风里，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幸福，看着他就想起小时候那张嚣张跋扈的小脸，原来他也可以放下浑身尖锐的刺，只为了能够靠近自己爱的人。

　　举起酒杯远远的站在一边，轻声对他们说恭喜然后举杯一饮而尽，今天大概是叶家最开心的一天，疼爱的养女长大成人嫁给自家的儿子，肥了自家的田。

　　谁都没注意到她站在这里，萧乔不禁撇撇嘴，如果他们都知道她是石油大亨萧老的孙女不知道会怎样，是对着花海中的那对小儿女说些恭维的话还是冲到她面前大声夸赞她如何如何。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小乔。”

　　萧乔本来准备悄悄离开，回楼上休息，叶妈妈却突然叫住她，还带着两位“新人”来到她面前，笑眯眯的介绍，“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上次小乔来我们家都是十几年的事了，你们大概都不记得了，小爱，简之，她是萧爷爷的孙女小乔，这次特意回国参加你们的订婚典礼，你们可得好好照顾她。”

　　叶简爱圆圆的大眼睛调皮的转来转去，然后亲热的拉着萧乔的手，“那当然了，早听大哥说过了。”

　　“你得了吧，自己都照顾不周还替别人着想，省省吧。”叶简之站在她身后，伸手轻敲她的头，然后转眼对上萧乔漆黑的深瞳，“萧小姐大老远的过来，总不能被某个笨蛋给折磨死，到时候我们可赔不了萧爷爷一个宝贝孙女，我估计把我们家这只泼猴送给他，他老人家都不想要。”

　　叶妈妈忍不住笑骂，“你们俩给我省省心，都要结婚的人了，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还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就是就是。”一听有人帮忙，叶简爱更加活跃，皱着小脸，鄙视的说：“还文邹邹的，什么萧小姐，就你最虚伪，妈妈说了人家叫小乔，这名字多好听啊，人长得也漂亮，和周瑜他老婆一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美人。”

　　叶母笑着打趣，“说话没规矩，这么多年的书都白念了，什么周瑜他老婆，说话一点文学素养都没有。”

　　萧乔在旁边一直不说话，嘴角呈现一种奇异的弧度，在别人的眼里那或许很完美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嘴角一直往上扬着都快僵了，她发现叶简之变了很多，眼睛里多了世俗和客套，脸上永远挂着得体的笑，陌生又疏离，“忘了说恭喜你们，叫我小乔就可以了。”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叶父端着酒杯乐呵呵的走过来，大概喝的有点多了，面红耳赤的。

　　“几个孩子开玩笑呢。”

　　“等会再说，小爱，简之，你们去和我见见几个伯父，小乔也去吧，他们和你爷爷还有点交情，”

　　萧乔没有那个兴趣，更何况她不想张扬，“叶叔叔，你们去吧，临走时爷爷交代了让我轻轻地来，悄悄的走。”说完还可爱的眨眨眼睛。

　　“哈哈……就你这丫头最机灵，要是我家丫头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怪不得萧老那么疼你，丫头，我们先过去了，待会再过来。”

　　萧乔点点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其实她是羡慕的，却也不知道具体羡慕什么，远远地还能听见叶简爱撒娇的声音。

　　远远地，又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