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雨千寻

36、番外之四

　　孩子是个问题

　　夏雨乐研究生毕业后要工作的，可是苏诺还是没舍得，心想他还小，再留学校里待两年吧，就好歹劝说小孩继续读博了。夏雨乐也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了，但在苏诺面前永远像个孩子一样，苏诺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他就喜欢小孩在他面前撒娇耍赖的样子。有时候他会认真的想自己这样算不算恋童，可是小孩明明已经不是孩童了，看小孩那么依赖自己的样子，他也会想，小孩是不是恋父，毕竟他那么小就没有了父亲，童年那么缺少关爱，想到这些就想加倍的宠爱他，把他小时候缺失的部分都给补回来。

　　苏诺在别人面前绝对的保持距离，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更是冷若冰霜，可是面对夏雨乐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就绕指柔了，要不然李言总骂他妻奴呢。小孩有时候也会跟他耍耍小脾气，不过他也不在意，一方面是小孩跟他闹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大的问题上从来都是绝对服从苏诺指挥的，还有就是小孩的脾气吧，来得快去得也快，从来都是床头闹完床尾和的。苏诺也愿意看他闹，就当增加生活情趣了。

　　小孩下午下课回来，兴致勃勃的“苏诺，我们同学组织这周六去海边玩，我也去”
　　“几个人，男女比例”
　　“嗯，加我一共8个，三个男生，五个女生，他们说要下水捉螃蟹呢，哈哈，我也要去，对了，晚上陪我买条泳裤去”。
　　“不许去”小孩素来有女人缘，在学校的时候就总见有女生围着他，也有女生大胆的追求过他。
　　“为什么”
　　还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自己的小孩要脱光光只着一条泳裤，还不都给人看光了，再说他也不会游泳，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怎么办。“水凉，你该感冒了”
　　“现在马上就七月了，而且大中午的，怎么可能凉”
　　“那，太晒了，你看你皮肤这么嫩，中午太阳那么毒，晒伤了怎么办，你不是最爱美了吗，晒成煤球怎么办”
　　“那涂防晒霜不就好了吗”
　　“那也不行，涂了防晒霜，皮肤无法呼吸，你会难受的”
　　“可是我想去啊，他们说抓螃蟹可好玩了，苏诺，好苏诺，就让我去吧”
　　“那也不行，你看你也不会游泳，下水一玩，玩高兴了不知深浅，出点意外怎么办”
　　“我自己会小心的”
　　“不行，万一水里有什么有毒的虫子刺到你怎么办，再说万一再碰上个巨浪，台风什么的怎么办”
　　“你说的的万一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总之不许去”
　　“我不，我偏要去！”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你独裁！我就要去，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苏诺黑着一张脸“我偏就限制了！”
　　小孩愤怒起身跑回卧房“我恨你，我要告你！”，说完“砰”的大力甩上房门。

　　苏诺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继续看电视。十几分钟后，卧室门开了，小孩怒气冲冲的从电视前面走过，去厨房倒了杯水，然后又回到卧室，甩上门，期间苏诺没叫他。又是十几分钟后，出来从苏诺面前晃过，去厨房放杯子，苏诺又没理他，他又回到卧室，关门。半小时之后，出来到苏诺面前把他刚才带过来的书包拿走，苏诺专心的看电视，他拿着小书包回到卧室。之后一直到苏诺做好晚饭，他也没出来。

　　把饭菜摆放好，去敲敲卧室的门“出来吃饭”，然后回到饭桌旁坐好，等了几分钟之后门才打开。
　　小孩哭丧个脸，完全没有了刚才嚷着“我要告你”时的气焰。走到苏诺面前，看苏诺仍然面无表情，伸手去拉苏诺的衣角“苏诺，我听话，我不去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说着哭了起来。
　　苏诺叹了口气，伸手去替他擦擦眼泪“别哭了，吃饭吧”
　　小孩哭的一抽一抽的“你别生气了，别不理我”
　　“宝宝，你要是想出去玩，等我有时间我陪你去，想去哪都行，可是你跟他们出去，我不放心”，跟别人一起出去玩，谁能尽心尽力照顾你呢，只有陪在你身边才能放心。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是我不懂事，跟你耍脾气，可是你别不理我”
　　“唉，这不是理你了吗，乖，别哭了”
　　“可是我刚才出来好几次，你都不理我”，越说越觉得委屈，眼泪比刚才掉的更凶了。
　　苏诺过去把人抱在怀里“好了，不哭了，刚才是我不好，乖，别哭了”
　　“你…你不理我…的时候，我…我好害怕”，小孩在苏诺怀里哭的稀里哗啦，鼻涕眼泪都蹭苏诺衣服上了。
　　“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不那样了，再不让宝宝害怕了，好不好，乖，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小孩抬起头，红肿着眼睛问“不漂亮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苏诺捧起他的小脸亲亲“怎么会呢，你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不管变成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把小孩哄好了，洗完脸出来吃饭的时候，菜都凉了。

　　小孩有时候头脑一热吧，就爱不讲理，耍小性子，可是苏诺一黑脸，一沉默吧，他立马就乖乖投降，就像这次一样。有时看电视的时候也会起争执，明明苏诺看动物世界看的挺好的，他非要换台看某某明星唱歌，不给他换台吧，他就说“你不爱我了”，苏诺就扔下遥控器，回卧室躺床上看书，肯定一页没看完小孩就会凑过来，假装啥事没有的说“苏诺你快去看呀，那个小狮子自己跑出去找它妈妈去了”，看小孩装傻充愣的样子苏诺哪还有气“你不看明星了？”，“他们哪有我老公帅呢”，说完还殷勤的上苏诺脸上“吧唧”亲一口，然后拉着苏诺去看动物世界。

　　有时在学校里看到有女生对苏诺示好了，小孩就想捉到奸一样“苏诺你跟她们暧昧，你背着我搞外遇！”。苏诺心说这就暧昧了？那跟你暧昧的人也不少呢。要说苏诺招人，小孩也不比苏诺逊色，可是他愣是没有自知之明，只看得见苏诺周围的莺莺燕燕。
　　苏诺叹息“你哪只眼睛看我跟她们暧昧了？又是哪只眼睛看见我搞外遇了？再说这也没背着你啊”
　　小孩有点底气不足“苏诺，你还爱我吗？”
　　苏诺哭笑不得“你说呢”
　　“那你别再理她们了，好不好”
　　“好”
　　然后小孩就美哒哒的跟在他旁边，边往家走边说他晚上要吃什么。

　　就是这样一个可爱又有点别扭的小孩，跟自己在一起也有三四年了，虽然小事随便他闹，大事全是自己做主，可是有件事却一直没敢跟他提，唉，孩子的问题啊，只有这件大事是自己无法做主的。

　　李言的儿子都两岁了，有时候会带着小孩去苏诺父母那里玩，想着二老抱不到孙子，把自己的小孩带过去给他们玩，好歹是不是能安慰一点。可是有利必有弊啊，是安慰一点了，可是也惆怅了，自己明明有儿子，却抱不到孙子。于是苏妈经常私下里跟苏诺说做个试管婴儿的事，让苏诺跟夏雨乐商量商量，苏诺每次都敷衍说不急，可是老人家急啊，没事就催他，可是苏诺这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开口。

　　“宝宝，明天去李言家玩吧？”
　　“啊，好啊，我去逗他儿子玩去，哈哈”

　　李言的工作没有前几年忙了，偶尔周末的时候四个人会一起聚一聚，多数时候都是苏诺他们俩去李言家。因为夏雨乐从小跟李言在一起的关系，养成了一些别人也许觉得很怪异的习惯，比如李言会吃他剩下的东西，打闹的时候两个人会滚做一团，有的时候他们俩又会旁若无人的亲亲彼此，每到这个时候苏诺都会过去把自家小孩拉过来，李言还鄙视他小气，跟苏诺比起来，李言媳妇儿显得淡定得多了，根本无视俩人那股热乎劲儿，用她的话说就是“再热乎他们还能弄出什么事啊，不是有苏诺在旁边看着呢吗”。

　　两人到李言家的时候，李言正忙着给儿子换尿片呢。刚换好，小孩就被夏雨乐给拎了过来，一大一小俩小孩在沙发上玩。有人给带会儿孩子，李言自然乐得轻松，跟苏诺聊天。

　　李言儿子特可爱，不光是长的可爱，性格也可爱，一点都不爱哭，总是笑的娃哈哈的，夏雨乐就特别喜欢逗他，怎么逗都不怕哭。把小孩拎起来，让他站在自己腿上“叫爸爸”，小孩正学说话呢，爸爸妈妈都会叫了，听夏雨乐让他叫爸爸，小嘴一咧，奶声奶气的嘟噜了一声“怕怕”。夏雨乐高兴，上小孩脸上就亲一口，逗得小孩嘎嘎的乐。

　　李言听自己儿子跟别人叫爸爸，赶紧冲过来，教育自己儿子“叫他叔叔”，夏雨乐在旁边教“宝宝乖，叫爸爸”，小孩看看自己爸爸，选择了无视，然后转头看夏雨乐，甜甜一笑，叫了声“怕怕”，夏雨乐趾高气昂的瞟了一眼李言，又亲了小孩一下“宝宝真乖”。

　　“苏诺，管管你媳妇儿”
　　苏诺笑着看夏雨乐逗小孩，不说话。
　　李言过去企图抱回自己的儿子，可是小孩一扭，抓着夏雨乐不放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连小孩都喜欢美的事物，你看他多喜欢我，李言啊，赶紧整容吧，不然你儿子都不要你了”

　　李言一把抢过孩子，一脸严肃的跟小孩说“我才是你爸！”。小孩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哇”的一声哭起来，把李言给气的啊，怎么哄都不停，最后又回到夏雨乐怀里的时候，不一会儿就不哭了，李言是彻底被挫败了。

　　晚上躺在床上，苏诺问“你很喜欢李言家孩子”
　　“哈哈，那小东西多好玩啊，小小的，肉肉的，还爱笑”
　　“那我们也要一个孩子吧？”
　　“哈哈，你能生出来的话，我不介意上你一次”
　　苏诺在小孩屁股上拍一下“我说试管婴儿”
　　小孩腾的坐起来“不要！”
　　“为什么，你不是挺喜欢小孩的吗”
　　“可是我不喜欢你跟别人的孩子”
　　“那用你的”
　　“我还是小孩呢，我才不要孩子！苏诺，我们不要小孩，好不好？”
　　伸手把小孩拉回怀里“好好，你说不要就不要”。

　　周日回父母家里吃饭，吃完饭几个人坐一起聊天看电视。
　　“乐乐啊，跟你说件事”，跟儿子说了那么多遍都没个回音，就知道他没跟小孩商量。
　　“什么事啊，您说”
　　“你看你跟苏诺都不小了，苏诺眼瞅着就要35了，你们也不能就俩人过一辈子吧，到老了也没个人在身边照顾，我跟你爸还好，还有你们，可是等你们上了年纪怎么办，所以做个试管婴儿吧，现在科学那么发达，很容易的”
　　苏诺看小孩脸沉下来，赶紧说“妈，这事以后再说吧”。

　　回到家，沉默了一路的夏雨乐终于开口了“苏诺，我是不是特不懂事”
　　苏诺轻拍着怀里的人“没关系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不要”
　　“我是不喜欢，可是爸妈都很渴望有个小孩”
　　“他们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没关系的”
　　“可是他们会很难过”
　　“宝宝，我不想看到爸妈失望，但我也不想看到你不开心，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可是毕竟是我们两个要一起过一辈子的，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亏欠了他们，但我们可以尽量在其他方面做好，来弥补一些”

　　“我不是故意让他们伤心的，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一想到那个孩子身上会有一半的基因是别人的，我就受不了，那是你跟别人的孩子，他会分享你的爱，你就不是完全属于我了，苏诺，我害怕”
　　“好了，我们不要，别怕，也别为这件事烦恼了，好不好？爸妈会理解我们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夏雨乐都闷闷不乐，虽然苏诺一直在开导他。两个多月以后，在苏诺父母家，他说“妈，就按您说的做吧”，老两口欣喜若狂，苏诺一脸错愕，他一直以为小孩这段时间闷闷不乐是因为愧对父母，没想到他竟做了这么个决定。
　　“宝宝，我都说了，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要的”
　　“可是我们这样离经叛道的已经够让父母伤心了，怎么能让他们再伤一次呢”

　　试管婴儿这件事就交给了身为医生的夏妈负责了。卵子不知道是她从哪个捐献者那里买来的，精子用的苏诺的。一年多以后，小孩送到了苏诺家，是个男孩，老两口抱到孩子的时候，喜极而泣。苏诺也好奇的看看这孩子哪里长得像自己，夏雨乐对那孩子没什么兴趣，看见苏诺好奇的样子，心里一阵没来由的难受，扭头回了卧室。

　　看小孩走了，苏诺知道，小孩心里又别扭了，赶紧跟了进去。
　　“你过来干嘛，不好好看看你儿子去”
　　“唉，别闹别扭了”
　　“我就是别扭，明知道那是你的儿子，他身上流着你的血，我爱你，我也应该爱你的孩子，可是他是你跟别人的，我喜欢不起来”
　　“好了，不喜欢就不喜欢，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别不高兴了，看你这样，我心里也难受”
　　“苏诺…我是不是特坏，特没爱心”
　　“谁说的，你是我的天使，最美的”。

　　孩子完全交给爷爷奶奶照顾，小两口还过着逍遥的二人世界，只偶尔回去看父母的时候，捎带着看看孩子。一开始的一段时间，老两口净想着怎么哄孩子了，时间长了，觉得小孩总也没机会跟苏诺他们亲近，似乎不太好，所以有时候会在周末把孩子给他们送过去住一两天。

　　夏雨乐看见这孩子，心里就别扭，苏诺哪还敢留在家里，就让父母带回去，可是苏妈说的有道理，这孩子好歹是苏诺的，打出生就没妈，虽然爷爷奶奶照顾的好，但苏诺作为父亲，多少也得给孩子点关爱啊，苏诺想到夏雨乐小时候就没有爸爸，再想想自己的孩子，确实有点可怜。而且苏妈说应该让孩子跟他们多亲近亲近，省得等孩子长大了跟他们太生分，到时候再想亲近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等他们老了那一天，还是需要这孩子照顾的。

　　苏诺做好晚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客厅地板上，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因为一块饼干争执了起来。
　　“明明是我先拿到的，他偏上我手里抢”，要不是苏诺忙着准备晚饭，他才懒得带这个小孩。其实这个孩子长的也挺好看的，也可爱，一点都不比李言家的宝宝差，可是夏雨乐就是喜欢不起来。有时候看着小孩的五官有点苏诺的影子，就会觉得很亲切，可是又一想，这孩子有一半是来自一个陌生女人的，苏诺和别的女人的孩子，这个事实又令他讨厌这个孩子，而且这是苏诺的孩子，那苏诺肯定爱这个孩子，那苏诺的爱就被他分走了，每当看到这个孩子，心里就这样纠结的没完没了。

　　“唉，不就一块饼干吗，他要，你给他不就得了吗”苏诺看着夏雨乐认真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哪知道刚说完，夏雨乐就扔下饼干回了卧室。心想坏了，小孩又纠结起来了，赶紧放下碗筷，打算去卧室哄人。

　　小孩还坐在地板上玩，看苏诺走过来，伸出小手抓苏诺的裤脚，苏诺蹲下摸摸儿子的头，小孩很乖巧的冲他笑。结果“砰”的一声，卧室门被甩上了。夏雨乐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才响起关门声，那么刚才，完了，一定是看到父子天伦，火上浇油了。

　　苏诺推门，没推开，门被反锁了。
　　“宝宝把门打开”
　　“乖，快点开门”
　　“饿不饿，出来吃饭”
　　“我今天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哦，再不出来就凉了不好吃了”
　　“宝宝，把门打开好不好”
　　“你再不开，我找备份钥匙自己开了啊”

　　叫了半天，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苏诺去书房找出来钥匙，回去把卧室门打开。小孩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脸闷在枕头上。

　　“快起来，别憋坏了”，说着伸手去拉小孩，可是没拉起来，小孩挣脱了他，又往旁边挪挪，仍是把脸埋在枕头里。
　　苏诺过去也上了床，趴在他的旁边，嘴唇贴在他的耳朵上“宝宝，起来好不好？”
　　小孩也不抬头，在枕头里闷声说“苏诺你爱他是不是？”
　　“唉，宝宝，我只爱你”
　　小孩坐起来“那你干嘛那样对他笑，干嘛把他留在家里？”
　　把炸毛的孩子抱在怀里“我看到他总是想你小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孤独，所以会不自觉的对他温柔”
　　“他哪里像我，一点都不像，他是你跟别人的孩子！我见到他就会难受，我知道我应该喜欢他，可是我就是喜欢不起来，我就是不想在我们家里看到他”

　　“妈妈送他过来是想让他跟我们多亲近一些，我也希望你跟他的关系能改善一些，宝宝，我想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但是你知道的，世事无常，所以如果会出现什么万一，我希望还能有个人在你身边，让你不孤单”

　　“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哪来那么多万一，再说即使有万一也不行，我这辈子只要你陪，只有你能让我不孤单，同样的，你身边也只能有我”
　　“呵呵，那等我们老了怎么办”
　　“我照顾你”
　　“那你老了呢”
　　“那我们就一起死”，小孩把头靠在苏诺胸前蹭蹭“苏诺，你答应过让我不再害怕的”
　　“嗯，我记得，我明天送他回去”
　　“苏诺，我爱你”，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