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雨千寻

35、番外之三

　　回娘家

　　夏雨乐研一那年的暑假，李言要结婚了。他的工作早就调回来了，女朋友也跟着来了这边。因为家里的亲戚朋友也很多，所以婚礼打算回老家办，然后再回来这边请同事吃吃饭，算补办。

　　李言结婚，夏雨乐跟苏诺是一定要参加婚礼的，在一起一年多，夏雨乐还没有把两人的事告诉母亲，苏诺也自然没有去过小孩的家乡。这次两人一起回去，小孩就打算趁这个机会跟母亲坦白，苏诺也准备好不管怎么样都陪着他了。

　　本来李言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去苏诺家玩，工作调回来之后，有时间也偶尔去看望一下，儿子最好的朋友要结婚了，老两口自然想要去参加婚礼的，可是路途遥远，苏诺怕父母太累，反正李言回来这边要补办酒席的，就跟父母说好了，他们老两口就不过去了。可是听说夏雨乐要跟家里说他们的事的时候，老两口是说啥都要跟着了。

　　“妈，你们就别过去了，我陪着乐乐就行了”
　　“反正我跟你爸在家闲着也没事，趁这个功夫出去走走，就当旅游了，而且去见乐乐妈妈的话，我们大人说话比较有共同语言，事情能好办点”。
　　于是就这样说好了，一家四口一起回东北，参加李言婚礼，顺便解决俩孩子的事。

　　“苏诺，其实不用麻烦爸妈的，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不是麻不麻烦的事，我们都爱你，我们是一家人，所以当面对困难的时候，我们都想在你身边陪你，帮助你，而且他们也是想见见你的家人，跟他们搞好关系，一大家人相处融洽了，以后的生活才会比较开心一点”
　　“唉，谢谢你，你总是为我着想，还有爸妈也是”
　　“小笨蛋，都说多少次了，不要再说谢谢，也不要再说对不起，那些都是我们应该而且愿意为你做的，你知道吗，能为你做一点事，我会觉得自己还是被需要的，会觉得很幸福。就像你喜欢陪爸爸下棋，陪妈妈逛街，愿意给我洗衣服，在我累的时候替我捏肩膀一样，做这些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幸福呢”
　　“苏诺…”
　　“乖，早点睡觉吧”。

　　两天后一家四口启程回娘家。本来苏诺怕父母年纪大了，坐火车太累，想坐飞机回去的，听儿子说自己年纪大了，苏妈不乐意了“苏诺，我跟你爸就那么老了吗？我们身体好着呢，而且我们也好多年没一起坐火车出过远门了，坐着小火车一路游山玩水的，多美啊”。

　　虽然这段路夏雨乐已经不知道自己独自来回走了多少趟了，可还是跟苏妈靠在窗边，一路看一路兴奋的聊天。可是老两口毕竟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没多久就都躺床铺上睡觉了。夏雨乐还趴着窗户向外看，虽然是夜晚，可是路过城市的时候，看看夜景也挺好的。

　　“你怎么像个没出过门的小孩一样，困不困，睡觉吧好不好？”，说着把小孩拉过来半抱在怀里。
　　小孩第一次旅途有人陪伴，而且是至亲至爱的家人，心里当然兴奋了，“以前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来回走的，现在跟你们一起真好，其实坐火车也挺有意思的是吧？”
　　“嗯，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常陪你坐”，以后再不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打算让他躺好睡觉，可是小孩抱着他的腰不放手，结果最后就像以前在家的很多个午后一样，他靠坐在那里，小孩半躺在他怀里。

　　当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小孩被火车晃荡醒的时候，就看苏诺疲倦的靠坐在那里，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伸手抚上去摸摸，苏诺就醒了“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现老公更帅了？呵呵”
　　小孩一脸歉意“苏诺，很累吧，对不起”
　　伸出手指在小孩鼻子上轻刮一下“说多少遍了，不许再说这几个字，这样吧，以后再想说对不起和谢谢的时候，就用我爱你代替吧”
　　回头看一眼还在安睡的父母“苏诺…被爸妈听见了…”
　　“他们睡觉呢，快说好不好啊”
　　“好…”
　　“呵呵，那现在赐个早安吻吧”，说完调皮的把脸凑过去。
　　小孩迅速的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苏诺哈哈笑起来。

　　“啊，咳”苏爸一声不和谐的轻咳打断两人，小孩尴尬的瞪了苏诺一眼。
　　苏妈幽幽道“苏诺啊，起来了还不赶紧去洗洗，收拾收拾，一会儿就这么邋遢的去见丈母娘啊”。
　　小孩尴尬的看着苏诺，苏诺哭笑不得“唉，妈，还有四个多小时呢”。

　　因为李言提前已经跟夏妈妈通过气儿了，所以当人来到家里的时候，她也没用太过讶异。经过李言的劝说和自己这几天的心里准备，见了苏诺也就没有太强烈的排斥了。
　　“妈，这就是苏诺，这两位是苏诺的爸爸妈妈”
　　“坐吧”
　　苏妈一看这架势是不太高兴，可是谁家儿子被拐走了还能高兴的起来呢，不过好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毕竟他们也遭遇过这样的事，也能理解夏母现在的心情。苏妈赶紧凑上去套近乎，拉着老头一起跟着唠家常。聊着聊着热络起来，气氛也就没有刚开始那么尴尬了。
　　“妈，我跟苏诺…”
　　“乐乐，你的事下午再说，都饿了吧，咱们出去吃饭吧”，夏妈妈打断小孩的话，带着客人出去吃饭。

　　苏诺这可是新姑爷见丈母娘，虽然心里忐忑，可是该献殷勤还是得抓紧任何机会。上出租车的时候，抢先一步去给人拉车门，下车的时候第一个跳下车去给人家开门，然后付车费。到了饭店没工夫伺候自己爸妈，先替丈母娘拉开椅子，席间倒酒夹菜，陪吃陪喝陪聊天，一路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苏妈心说，啧，这儿子教育的多好，都成给人家养的了。夏雨乐看苏诺光伺候自己的妈去了，赶紧去照顾苏诺爸妈，一看见小孩乖巧的样子，苏妈心里就平衡了。

　　一顿饭聊下来，撇开同性恋这层关系，夏妈觉得苏诺这个人挺不错的，言谈举止大方得体，人又谦和有礼，又有学识，说话也风趣，人也细心，外表又俊朗，怎么看都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是一想到这个人拐走了自己的儿子，心里还是有点疙瘩。

　　一个下午大多数时候都是苏诺爸妈在跟夏雨乐妈妈交流，大人之间没有代沟，容易找到共同语言，同样站在家长的立场上，事情谈起来顺利的多。苏妈说了很多苏诺以前的事，包括在大学时闹出的那件事，也说了很多自己当时的感受和这么多年下来思想上的转变。

　　“唉，当初刚知道的时候他爸气的差点打死他，我也一时之间很难理解，差点崩溃，可是看孩子痛苦的样子，他又有什么错呢，他也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谁不愿做个普通人呢。那时候他在学校里承受的压力就够大了，身边也没什么朋友，要是做父母的再逼他，那孩子还怎么活呀”，说着想起当初苏诺痛苦的样子，不禁又抹起眼泪儿。

　　夏雨乐妈妈也没发表看法，毕竟她才刚接触这样的事。夏雨乐心疼的看着苏诺，苏诺温柔的看着他，两个孩子也没说话，就这样彼此凝望着。

　　“刚开始还想着先这样吧，也许哪天他就变回来了，可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样，我们俩慢慢的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唉，他们这样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理解”
　　“乐乐会变成这样，很大一部分责任都在我”
　　“妈…”
　　“他小时候我跟他爸都忙着工作，也没时间照料他，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后来他爸走了，我一个人带着他，尽管我很想照顾好他，让他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好好的长大，可是有时候难免力不从心，毕竟是单亲家庭，多少总是会对他的成长造成些影响的，可能自小就造成他在某个方面的缺失，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妈，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这样也许是天生的”
　　“乐乐，我看你跟苏诺还有你伯父伯母都挺亲近的，有些话我也就不避着他们说了。妈妈知道，自小就没照顾好你，前两天李言来跟我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我才发现你小时候有那么多事是我没注意到的，说来惭愧，我甚至没有李言了解你，这都是妈妈的失误。”

　　“妈，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带着我，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家里家外就您一个人忙，我知道你过的很艰辛，这些都不是你的失误，您已经做的够好了，为我做的够多了”

　　“唉，李言说你小时候就有这方面的倾向，可是我当时都没注意到，要不然也许可以改正过来的。乐乐你自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可也是一个倔强的孩子，我知道既然你决定这样了，是怎么样都拉不回来的了。苏诺是个好孩子，能看得出来你伯父伯母也挺疼你的，这样我也比较放心。我也是个医生，思想也没那么守旧，妈不拦着你，再说拦也拦不住，你跟苏诺都好好的，别让大人操心。就是这件事有点突然，我一时还不能完全接受”

　　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已经基本接受了。夏雨乐扑过去抱住母亲“妈，谢谢你”。
　　“唉，你这孩子啊”
　　苏诺也赶紧道谢，并保证好好照顾小孩，苏家父母也松了口气，事情虽然还没有皆大欢喜吧，但至少前途是一片光明了。
　　这件事还多亏了父母跟过来当说客，再加上李言提前过来敲了敲边鼓，要不哪能这么顺利呢。

　　晚上的时候夏雨乐带着一家人回到自己原来的家住，就省得苏家三口去住宾馆了。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把老两口安排在了主卧，夏雨乐跟苏诺睡自己以前的小窝。

　　这是苏诺第一次接触小孩小时候的生长环境，卡通图案的床罩，象牙白的衣柜，书桌，上边是两层小书架，没什么书，放着几个小孩小时候玩过的小汽车和小飞机，有点掉漆了，下面的书桌上，粉红色的小台灯，狮子王的笔筒，蜡笔小新的笔记本，桌上几个塑料的小动物摆设，旁边还有个相框，镶着那年在游乐场自己为小孩拍下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的那么纯净和快乐。看着陌生又莫名熟悉的房间和摆设，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好像自己一脚踏进了小孩的童年，一切都是那么亲切。

　　坐了那么久的火车，又开了一下午的座谈会，小孩早就困了，洗完澡就往床上爬。先洗完澡的苏诺头发都快干了，看着小孩的头发还滴水了，好笑的出去找了条干毛巾回来，坐在床边，把小孩半抱在怀里，替他擦头发，小孩舒服的闭着眼睛，像要睡着了。头发差不多擦干了，苏诺把小孩放下，起身去拉上窗帘，不经意间瞥过墙角。

　　回到床上刚躺下，小孩就蹭过来，在苏诺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小孩慵懒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一辈子都看不够。
　　“墙角怎么还钉着两颗钉子啊，是不是你小时候淘气了，妈妈有没有打你屁股？”
　　小孩也没睁眼睛，在苏诺怀里嘟噜着“小时候总是我一个人在家，害怕，就把毯子挂上去，蹲在墙角就不怕了”
　　苏诺一怔，小孩的童年竟都是在孤单和害怕中度过的，想到那么瘦小的他，窝在墙角的可怜样子，心口紧紧的，像要窒息一样。低下头去给小孩一个绵长的吻，直到把要睡着的人吻醒。
　　夏雨乐被憋的睁开眼睛，迷惑的看着苏诺“干嘛”
　　把人紧紧的搂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头顶，闻着小孩淡淡的发香“宝宝，以后不要再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做你的墙角”
　　小孩良久没有出声，他想说谢谢你，苏诺，可是又想到了苏诺不许他再说那几个字，最后在苏诺以为他又迷糊睡着了的时候，伏在苏诺胸口，轻声的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