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神话》语秋

194、鱼和熊掌

　　小秋飞机落地后将手机开机，首当其冲蹦出来自然是张烈的短信，告知他李齐劲来接机，让他跟李齐劲联系。他还没来及拨电话李齐劲的电话便已经打过来，说在出站口等他。
　　小秋一眼看见人群中的李齐劲，便开心地迎上去，在李齐劲拥抱他时把行李箱塞给他，然后问到：“来了多久？等的时间长吗？”
　　“我也刚到，你们航班竟然正点。”李齐劲笑着说：“你们航班上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人家说国内航班上有重要人物才不会晚点。咦，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他顺手捏了捏小秋的脸。
　　“昨晚喝多了，早上都起不来床，差点误了飞机。”
　　“下次出差把张烈带上替你喝酒，不过他现在也不能喝，估计他的酒量要成为传说了。”
　　“饿死了，早上没顾上吃早饭，就飞机上的小面包塞了点牙缝。”小秋捂着肚子，觉得胃有些不舒服。
　　“要不要随便买点什么垫垫？还得一个小时呢。”李齐劲关切地问，看到小秋摇头，便说：“那就再忍忍，好吃的就在餐桌上等着你呢。你说坐大巴回来，张烈怕坐大巴慢，怕饿着你，逼着我来接你，他就见不得我稍微闲一会。”李齐劲一边打小报告一边抢过小秋手里的电脑包，加快脚步往停车场走。

　　“烈哥这两天没事吧？店里没事吧？”小秋坐在车里问。
　　“你就出差两天，又不是两个月，能有什么事！”李齐劲好笑地说，“而且你们每天还早请示晚汇报短信不断，我在想万一你们公司要让你出长差你俩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我们公司不会派我出长差，我们头最照顾我了，除了上次去上海学习一个月，那是必须的，而且是别人抢都抢不到的机会。”
　　“姜楠那女人手段高着呢，她越表现得照顾你，你越给她心甘情愿卖命。”
　　小秋嘿嘿一笑。“那是我嫂子啊，自己人嘛。”话音刚落他的电话铃声响起，正是姜楠打来的，小秋心想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姜楠让他下午在家休息，但明天上班时必须把工作报告交上来。“口头报告行不行啊老大，又没有特别实质性进展。”小秋想偷懒，姜楠毫不留情地冷哼一声便挂了电话。

　　李齐劲车速很高，小秋提醒他别开得太快，李齐劲笑笑说：“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小秋说：“咱们也不着急这一二十分钟是不是？”
　　“那是，开慢点我还可以和你多待会儿，这多难得的二人世界。”
　　“烈哥到现在还没碰过车，我还在犹豫过年回家开不开车。”
　　“估计还是有点心理阴影，上次撞得太狠，有时后怕更害怕，不过张烈不是心理那么脆弱的人。”
　　“反正我问他再买什么车他都不吭声。”
　　“他觉得没必要吧，你们俩一部车够了，你们就不能为低碳环保做点贡献！反正我未来的一年主要是在你们店里醉生梦死，我这车基本闲着呢，他要用车就用我的，他用也算物归原主。”
　　“估计不用真的扛一年吧，人变心可以很快哦。单位那边没问题了吧？”
　　“搞定，符合科学发展观三个代表精神，单位表示支持，说不定明年还写进单位年终总结呢。妈的，就是代价太大了，花我十几万呢！唉，咱们总是要比别人多付出很多代价！”
　　“如果只是花钱，这代价还能承受，有很多代价，根本承受不起！”小秋叹口气。李齐劲的离婚搞得这么复杂，明着说是为白敏着想，实际真正怕的是影响他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秩序。成光和郑杰在美国把婚都结了，依然小心翼翼守护着他们的隐秘，宏哥立丰哥他们也都在苦苦隐瞒。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也不会豁出去，自己前晚脑子是怎么进水了，真是得意忘形了！当时李才德气压好低，瞅那架势一旦认定立刻会跟自己翻脸绝交然后把自己扫地出门，现在想想还怪后怕的。
　　看到小秋一脸黯然，李齐劲拍拍他的手笑着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再说啦，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往年元旦过完没多久便开始有浓郁的过年气息，但二零零七年的春节比较晚，如果一月份不多赶些进度，等过完年进入三月，上半年的工作安排就会特别紧张，因此无论是文森特还是德强在这个一月份都特别忙碌。王郁几乎天天加班，来了半个月都没时间去张烈家吃饭。赵有德又来了一趟D市，但只待了一天，和小秋没来及见面。

　　苏何也很忙，天天埋在电脑前给他导师的活赶工，林澜离开学校好几天之后他才知道。林澜的不告而别让他心里最后一点幻想彻底破灭，他没有打电话追问，有些话心知肚明即可，他不想逼着林澜说出来，他也不想亲耳听到。某天下午他终于逮着点空闲时间，便把林澜留下来的一些零碎收拾打包，他本来想送到小秋家，但是想了想又放回柜子里。只是另外一件事，已经拖到最后期限了，可他还是拿不定主意。他思来想去，唯有一个人可以商量此事，于是他打电话给小秋。“韩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你有时间没有？”
　　小秋接到苏何的电话很诧异。“事情着急吗？我今天要加班。”
　　“有点急。”苏何犹豫了一下说。
　　小秋想了想问：“跟林澜有关吗？”
　　“有点关系，但主要还是我自己的事。就是因为有点关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秋停顿了片刻说：“那这样，你去我家吃晚饭，把事情先跟烈哥说一下，他比我客观，也比我各方面经验多。等你们吃完饭，我也差不多回去了，然后咱们三个再一起商量。我这就给烈哥打电话说一下。”
　　张烈接到电话直叹气。“你又揽闲事。”
　　“我也不想管啊，可是他说跟林澜有关系，我当然要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事，别是林澜惹下什么乱子了。”

　　晚上快九点小秋才回到家，一进门看见张烈和苏何分别坐在两只沙发上看电视，完全没有交谈的意思。看到小秋回来张烈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去厨房给他热饭菜，小秋坐到张烈刚才屁股压出的窝上，觉得暖呼呼特别舒服。“外面真冷。”他搓了搓脸说：“苏何，什么事情？”
　　苏何已经等了很久，小秋一问便立刻说：“我投的简历全部都是投到林澜他们C市的，前段时间行不行都回复了，其中有一个条件特别好，我老板说硕士毕业能给到这个待遇相当不错。”
　　“多少？”小秋问。
　　“六千五，还给提供公寓，或者补一千块钱租房补助。”
　　“是相当不错啊，果然书中自有黄金屋，我早说你将来肯定挺能挣钱的，跟江涵一样，你们俩的专业都是好专业。”小秋由衷夸赞到。
　　“明天是最后回复期限，当了这么多年穷学生，我想工作了。其实我也可以再投简历，不一定非去C市，但是这家的条件真的不错。”苏何望着小秋，眼中流露出某种期盼。“韩哥，你觉得我跟林澜还有戏没有？如果我跟他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我还去C市干嘛！本来还可以躲在这儿，让时间和距离冲淡一切，真要去了，跟他咫尺天涯，我一想到这个就难受得要命。”

　　小秋避开苏何的视线，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态，他似乎没立场支持苏何去C市继续纠缠林澜，但他也没立场让苏何放弃一份既有前途又有钱途的工作。苏何这是想藉自己之口求林澜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有点软硬兼施的意思：看，如果你不给我机会，这么好的工作因你而放弃了，我的损失多大啊。
　　“其实你已经有了决定了，是吧？”小秋想了想问。苏何茫然地摇摇头，他既渴望又害怕。林澜是个主意很定的人，死缠烂打对他没用，只会激起他更深的反感。小秋叹口气考虑着自己应该怎么说、说些什么，转眼看到张烈把饭菜热好端出来，便赶紧说：“我先吃点饭。”

　　小秋细嚼慢咽地吃完饭喝完汤，重新回到客厅，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半。“嗯……”他清了清嗓子，斟酌着语句说：“苏何，我觉得你并不是为该不该接受这份工作而犹豫不决，也就是说，这份工作对你有吸引力，但也并不是非常重要？”
　　苏何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这份工作，如果不是在C市，我早就接受了。”
　　“那目前对你而言，是工作重要，还是感情重要？”小秋接着问。
　　“你是想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为什么不能兼得，工作和感情又不冲突！再说了，到底哪个是熊掌，哪个是鱼？”苏何烦恼地嚷嚷着。
　　“是啊，哪个是鱼，哪个是熊掌，你自己都不知道，别人怎么能知道。”小秋顺着他的话说。

　　“等等。”张烈突然插嘴：“不管谁是熊掌谁是鱼，现在鱼和熊掌不是都在C市嘛，那无论是为了鱼还是为了熊掌，都应该去啊。有什么好纠结的！”
　　“有句话叫过犹不及，物极必反！”小秋白了张烈一眼。“现在这个状况苏何要再贴上去只会让林澜更反感。”
　　“这是两句话。”张烈回白眼，又接着说：“那就别急着贴上去呗，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你们现在的小孩，一见面就上床，再见面就同居，三句不合就闹分手。在一起生活的时候都想当家作主，谁都不愿意委屈点自己让着对方。”
　　“林澜脾气挺好，也挺能容忍的，他跟我诉苦过好多次，现在是忍无可忍了。”小秋当然要维护林澜，于是苏何的脸色立刻变了。
　　“我听你们说一晚上听得烦！”张烈不耐烦地挥挥手。“苏何，你跑来找小秋问绝对是自掘坟墓，他才不想你去C市打扰林澜呢，在他眼里林澜条件好得很，随便都能找个比你好一百倍的，但是他又不好意思直说。你真是再没人商量了跑来找他商量！”

　　小秋指着张烈目瞪口呆，苏何脸色难看到极点，片刻后勉强说声“抱歉打扰”便起身告辞。小秋不满地朝张烈嚷嚷：“你什么意思嘛，你这不是激他嘛，这么一说，他肯定下决心去C市了。”
　　张烈搂着他解释说：“我就是想让他去C市，让他们俩自己烦去，别来烦你。”
　　“林澜会恨死你。”
　　“才不会，他们俩明显还藕断丝连着呢。嘿，这有点像分手之后发现怀孕了。其实就算他们分手了，去C市工作也没什么啊，这根本是两码事嘛。幸好林澜没在北京上海，否则苏何不是要浪费更好的机会？真是幼稚！你也够幼稚，还跟他讨论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