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采薇》猫白蔹

79、第五十六章 策马东行

　　万花谷到洛阳的路程不算长，就算裴元雇了马车一路慢悠悠的走，也赶在了杨宁婚礼前两天到了洛阳城外。他撩起马车的竹帘，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烟尘古道上的参天大树青翠欲滴，青石的道路上漫起一股泥土草木的苦香，带着傍晚的凉气。裴元估摸着时间，决定加快脚步，好让自己不错过这日的晚膳，虽然军营里不会有什么能看的上眼的吃食。
　　正看着洛水映夕阳，金光烁烁，前方一阵马蹄急响。裴元抬眼望去，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迅疾从自己眼前奔过，转眼只剩了一个背影，高高溅起的泥水几乎要糊在自己脸上。裴元不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竹哨，短促地连吹三声。

　　卿墨与清祀这日才到了洛阳城外，因为时间有些紧，就没有往洛阳城中去，而是直接从烟尘古道直奔北邙山。到了洛水畔，几个红衣女子在路边拦下了他们，请他们帮个忙。原来雨天路滑，她们的牛车不知怎么就陷在了泥水坑里。几个女子力气小，赶不动，只好冒着大雨在路边求人帮忙。
　　清祀觉得这几个红衣女子衣着暴露，不像是良家女子，本来不太想理，谁知卿墨居然二话不说下了马，就上前去帮人。卿墨对生人如此热情着实少见，清祀的目光在女子袒露的胸脯上转了一圈，撇头冷哼一声。
　　午后的雨又大又急，道袍被淋湿了以后湿答答地黏在身上，让人满身都觉得不舒服。清祀别扭地扒拉着头发，原本束地整整齐齐的莲冠被弄得乱七八糟。这头卿墨还在和红衣女子搭讪：“你们一群女子怎么冒着这么大雨运东西啊？”
　　一个女子答道：“这是要送去救命的东西，不能耽误了。”
　　卿墨做恍然状：“听说有些好心的红衣人，是什么教的，在长安为百姓治病呢，莫不成是你们？这些就是要运去长安的药吗？”
　　那名搭话的女子看来很年轻，听见卿墨夸赞，就高兴地答道：“圣教威名远播四方，这些确实就是我们运去救命的药呢！大老远从海外运来的，听说还有一批药物因为海难滞留在寇岛——”
　　“艾琳！”话音未落，就被一边年纪稍长的女子一把打断：“圣教之事怎么好随意说出口，万一给别人添了麻烦怎么办！？”
　　那叫艾琳的女子被呵斥，有些讪讪，对卿墨道：“不好意思，我不该说这些的。”接着小声道：“她就是比较麻烦，老是条条框框的，你别放心上，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在大雨天帮我们推车呢。你不知道，之前有辆马车过去，那人可冷淡了，撇了我们一眼，连话都不说。”
　　卿墨笑道：“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举手之劳而已。”
　　众人不再说话，专心推车。
　　原本清祀看卿墨在搭话，也就随着卿墨做做样子，并未使力。就算使了力也没用，他自己一个人可拉不动一整只牛和满车的货物。已经在雨中一刻钟之久了，清祀觉得难受极了。就在此时，一股力道从后推上，正好助了他拉扯的力道，牛车总算被拉了出来。红衣女子们自是感谢，双方相互客气了几句，各自离开。
　　清祀拧了一下湿透的大袖，道：“我们再赶路还是找地方先避雨？说来你刚才在做什么？”
　　卿墨把湿成一缕一缕粘在脸边的长发抚顺，拨到耳后，神秘兮兮地笑道：“这场雨来的及时，简直是上天助我。记得我们在长安找谷师姐的时候，谷师姐提到了那些红衣教分发给教徒的药物吗？红衣教人不愿意把药方给谷师姐，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她们怎么会想到今天这场雨，就把那药物送到了我手上。”
　　清祀不顾透过树叶大滴大滴砸下来的雨，惊讶地张大嘴：“你刚才磨磨蹭蹭，是在偷别人的药材？”
　　卿墨没好气道：“什么叫‘偷’！听他们说药材滞留在了寇岛，看来这寇岛一行，我们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快走吧，雨应该过一会儿就停，忍着点，到了天策府再换衣裳。”
　　跑出没多远，云收雨散。策马奔驰的两人一路不停，忽然短促的哨声破空，卿墨一把勒住了马。
　　“又怎么了？”傍晚的风有些凉，猛地停下，清祀打了个冷战。
　　卿墨疑惑地拨转马头：“好像听到师兄的哨声……”四下望去，一辆马车慢悠悠地朝这边来。那车子的车帘一掀，果真就是裴元。
　　裴元上下一打量两只落汤鸡，其中一只白白鸡还在微不可觉地发抖，随即冷声道：“进来把衣服换了。”
　　清祀换了衣服，裴元已经停了马车在路边煎好姜汤。过了处暑，洛阳的夜沁凉沁凉，若他们俩真的穿着湿衣服一路盯着骑马时的烈风去天策府，那婚礼大约可以躺床上参加了。裴元逮住卿墨对着这个馊主意数落完毕，又说起长安瘟疫之事来。两人相互换了信息，裴元道：“寇岛久无士兵驻扎，情况不明。你们二人前去多加小心。”
　　卿墨道：“别的不行，逃跑我还是挺拿手的。”
　　清祀喝完了姜汤，抱着毯子歪在角落已经睡熟了。
　　马车停下，车夫在外喊了一声，两人掀开竹帘。一片银月如冰入水，淹没在月色中的天策府意外温柔而静谧。

　　杨宁的婚礼很低调，除了纯阳宫的几位弟子只有天策府内的将士参加。再怎么热闹也没有闹过五日。杨宁听闻自己亲手擒住的卫栖梧越狱，竟然长啸了几声，并未多做回应。清祀听那小声，倒有洒脱之意。第六天，杨宁陪同刘梦阳与其他的纯阳弟子一起前往纯阳宫，拜见清虚子等纯阳长辈，卿墨与清祀也在同一天离开。

　　他们到达扬州城时，早过了与洛风约定的一月之期，别说没有见着人，就是洛风为清祀求的剑也完全没有着落。而清祀与洛风的信件往来断在半个月前，清祀抿着唇日夜赶路，总算到了扬州。到了扬州又遇上了新问题，他们在运河边，连问了好几个船家，没有一家愿意出海往寇岛去。原来寇岛被倭人盘踞，连朝廷都懒得管，除了要出海去的大船，根本没有愿意单独去寇岛的船家。原本住在那岛上的人都迁到了陆地来，看来岛上形势很糟。
　　“这位大侠，不是我们不愿意去啊，实在是那地方古里古怪！那些东瀛人上次打到了我们外面的凤凰岛，哎呀那个恐怖！杀人不眨眼哪！好多姑娘都被抓走了，直到朝廷带了兵来，我们才有些安生日子过。大侠你走吧，咱都是小老百姓，要命的啊！”
　　清祀被连拖带搡地推出了渔家的大门，潮湿的木门几乎紧贴着清祀的鼻子“碰！”地关上。清祀回头看看一串儿紧闭的门，脸色苍白。运河上掠来的风带着鱼腥味，猛烈地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清祀低头揉了揉，眼角微微泛红。
　　卿墨道：“别急，实在不行，我们去七秀坊求助，再不成去杭州找叶庄主，总有办法的。”
　　清祀点点头，道：“若是都不行，大不了我自己划小船去那岛上！”
　　“那可别，我帮你们找好船啦！”
　　两人同时转头。来人一身金灿灿的丝绸立领外衣，领角绣着缠枝菊纹，背后背着一把大剑，显而易见，是藏剑山庄之人。那人叉着腰道：“万花谷季卿墨先生、纯阳宫洛清祀道长？”
　　清祀抱拳道：“正是，有礼。请问阁下……？”
　　“别多礼，我叫叶小天，藏剑山庄正阳弟子。”叶小天点个头，嬉笑道：“等了你们好久了，庄主令我在此等候两位。出海的船已经备好，请随我来。”
　　清祀与卿墨换了个眼神，跟上了早就快步离去的叶小天。
　　叶小天带着他们一路走进了扬州运河边的东漓寨。东漓寨其实就是当地有名的水寨，名义上是十二连环坞之一。十二连环坞从建立之初就和江湖中的各大正派对立，也不知为何这东漓寨竟然会帮藏剑山庄的忙。

　　东漓寨中一个个高头大马的汉子搬运着货物，一艘艘船整齐地排列在港口，船下的人挥动着手大声喊着当地话，一片热火朝天。叶小天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女子面前，道：“这是东漓寨的寨主阮梅。——阮寨主，有劳了。”
　　那阮梅哈哈笑道：“小兄弟客气了！这么俊的两个少侠，又是为武林要紧之事奔波，我阮梅自然是要尽力的！船我已经备好了，这就可以登船！还要让小兄弟转告叶庄主，前些日子多谢庄主帮忙！”
　　叶小天拱手道：“阮寨主巾帼不让须眉，爽快地很！——两位少侠随我来吧。”
　　卿墨对阮梅表示了好一番感谢之后，跟在叶小天后面离开。可是却不见清祀跟上。清祀直愣愣盯着阮梅，半晌冒出一句：“你……和我姐姐有点像……”
　　卿墨哭笑不得，不知为何清祀在这时候犯糊涂。他拍拍清祀的肩道：“阮寨主别见怪，他自小与姐姐分别，久未相见，很是思念对方。”
　　阮梅一挥手，不在意道：“人之常情。这么俊俏的小哥儿，我巴不得是我家弟弟呢！”
　　清祀被卿墨拖走之前，小声喃喃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真的很像……尤其是鼻子……姐姐说那是随父亲的……”

　　出海的船高数十丈，清祀在船下眯着眼仰头，阳光从高不可及的桅杆上洒下，帆布轻薄地像一袭羽缎。巨大的龙骨像巨兽的腹，它收敛利爪状似无害地卧在水面，在午后的阳光中随着波浪微微起伏，近乎安恬。清祀无端端兴奋起来，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乘风破浪时将是什么样壮阔的景色呢？
　　正在走神，叶小天从背后解下一个剑匣，双手交给清祀：“洛道长，这是庄主命我交给你的。庄主说‘人择名剑，名剑择人。非亲自相见不可择选。’所以希望你找个时间自己到藏剑山庄选剑。这柄剑你暂且用着，择剑时归还即可。”
　　清祀打开剑匣，一柄纤细长剑静静躺在黑色绒缎上。金色天火镀炼剑柄之色，镂刻辟邪图腾。他小心伸手取出，左手虚浮轻抚而过。下午的阳光落在银蓝剑身浮起一片钢蓝薄光。他看清剑身上阴刻篆文：射鬾。

作者有话说

　　过个渡~ 这章的名字叫伏笔，哦呵！
马上到寇岛啦好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