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三十五章 世事浊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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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伶与清虚门下大师姐刘梦阳的女徒琳儿自幼两小无猜，这次封伶被罚、静虚弟子出事，住在老君宫对面云鹤斋清修的琳儿非常担心。为了封伶和谢晓元的安全，灵虚子上官博玉将两人安置在云鹤斋。毕竟女弟子总比男弟子细心些，正好能安抚受惊的二人。
卿墨终于受不了勒地死紧的纯阳弟子服腰封，还是捡了自己的腰带系上。好在现在天色已暗，不仔细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清祀有些愧疚，卿墨摸了摸他的腰，发现清祀腰封的缝隙间还能再塞下他两根手指，无可奈何道：“忆儿，你太瘦了。
清祀自己也摸了摸，不觉得很瘦，不以为意道：“会吗？对了，我去找天白师兄，你跟我去吗？”
“素天白？他在万花谷倒是很有名。找他做什么？不去追查静虚弟子下落？天色暗了，明天再出发？”
清祀摇摇头：“不，明天去我担心有变数。通知了师兄去处理龙骨崖的事情，我就去探探聂冲他们的位置。”
“如此也好。素天白在哪里？”
“天白师兄的话……好像每次曲风兄来都会去别苑住。别苑在莲花峰那儿。他们去的一般很早，这时候就该去了吧？”
卿墨一头黑线，道：“我去就好，你就别去了。”
“为什么？”
卿墨眉梢抽了抽，心道：谁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天才暗就躲到什么别苑去，一听那地方就是少有人住的，要做什么我还不知道？只有忆儿才不知道吧！
“总之——”卿墨将清祀往屋子里推，“你在这儿陪你师侄，等我回来！”
清祀一脸不明所以被推进了屋子。待卿墨走出十几尺，还特地回头警告：“不许跟过来！”
屋里，封伶和琳儿凑在一起说话，谢晓元还没有醒，清祀觉得自己挺多余，左右思索了阵，还是带上止水剑，牵了马，独自往灵犀谷\道场去了。
卿墨绕了半天才在一片一片长的都一个样子的雪松林里找到了莲花峰上雪竹林间的别苑。只有一间屋子的灯火亮着，隐约透出些声响。卿墨站在门外，果然听到屋内低低的喘息声伴着偶尔能听到的低吟。他扶了扶额，装模作样咳了一声，屋内的声音刹那间被掐断。
“曲风师兄，关在龙骨崖的草寇逃出来了，忆儿让我来通知一声，最好立刻过去处理。”
灯火晃了晃，低喘呻吟间夹杂了几声人声，突然，低浅的呻吟骤然拔高，断在最高处，四下寂静。又过了一会儿，一串争吵声。
卿墨觉得在门外都要被冻僵了，总算有了响动。门被猛然向外甩开，卿墨用上了万花武学才堪堪没被门板砸个正着。门板哐地与门楣撞到一起，颤巍巍地抖着往回反弹。
素天白白着一张脸，气势汹汹提了剑走出来，杀气满溢。他一个眼角都没施舍给卿墨，直奔马厩。曲风黑着一张脸，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圆领里衫，披着万花弟子的黑外套，扶着门棂，对卿墨冷笑道：“胆子见长啊！”
卿墨笑道：“过奖。”
曲风冷哼一声，将外套穿好，去追素天白。
卿墨回到云鹤斋，却到处也找不到清祀的身影。他这下子慌了，抓住一众灵虚弟子问了，才有人回答说见到清祀独自离开云鹤斋，往哪里去却不知晓。卿墨心中有数，想来清祀是自己先去找静虚弟子了。天色已晚，怎么他就敢独自一人出发！想着就觉得怒不可遏，翻身上马一路朝着华山深处疾驰而去，也不管自己对华山的地形丝毫不认识。
靠着下午去龙骨崖时一路上的一点儿记忆，卿墨摸索着沿着灵虚谷/道场前进。走到早上拐弯去龙骨崖的岔路口，卿墨的乌云盖雪马长嘶了一声，不再受卿墨的控制，自顾自朝前奔跑。药圣孙思邈教导弟子万物皆有灵性，卿墨自然是记在心头，他放任马儿往前跑，想来是马儿要带他往什么地方去。果然没多久，一匹雪白的马儿就扬着蹄在路边嘶叫着。
正是清祀的马！
乌云盖雪凑到白马面前，两匹马儿互相舔着对方的毛。白马抬头朝着卿墨“吁吁”叫了几声。
卿墨道：“你要带我去找忆儿？”话出了口，才觉得自己这么问对方也不会回答的。卿墨苦笑了一下。
白马领头跑了几步，停下脚回头来看他们。卿墨摸了摸乌云的鬃毛，抖了抖马缰。
白马一直将卿墨领到了灵犀谷/道场和往空雾峰的清虚谷/道场交汇处。一片雪竹将前路挡地严严实实，从素白的雪竹中微微拂来带着血腥气的冰冷寒风。
卿墨下了马，小心踩着厚厚的积雪拨开了雪竹。
一片被鲜血沁红的雪地。鲜血温热，将白雪浅浅融化了一层，雪化成了水，再薄薄地凝成薄冰。十几具尸体横竖躺在鲜血中。卿墨将这些尸体都小心验查了一遍，好在都是些身着甲胄的兵士，并没看到纯阳弟子的身影。
站起身再朝前走，没走几步，一柄利枪穿过疏密的雪竹浅青的叶片刺到卿墨眼下，正正卡在卿墨条件反射架在喉前的苍龙笛上。卿墨左手摸上长枪，苍龙在枪头一绞，左手气劲透出，随着一声闷哼，利枪被卿墨缴到手中，随手丢到一边。
“师弟！”竹叶后传来低呼，卿墨拨开了树叶，竟然是几名纯阳弟子！
纯阳弟子们见到卿墨身上的纯阳弟子外袍，愣了一愣，很快有几人脸上显露出放松之意。一人低声责怪道：“师弟！明明是同门，你怎么就出手了？”
对方握着手腕，委屈道：“我看他腰带明明不是纯阳的……”
一众人将视线转到卿墨的腰带上，面上都显出一丝复杂。
一名因为伤势严重坐在地上不能起身的弟子抬手止住众人言论，道：“在下静虚弟子聂冲，请问阁下何人？”
卿墨扫了这些弟子一眼：大多数人手中并无持剑，仅有的利器也只是制式的军刀和长枪。刚才那些尸体的致命伤都是利剑所致，一剑封喉干净利落，纯阳气宗的剑法。看来杀死那些士兵的并非这些纯阳弟子。
卿墨道：“在下万花杏林门下季卿墨，随洛清祀道长前来拜访纯阳宫。”
聂冲乍听到“清祀”二字，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原来是洛忆师叔的客人，这腰带……倒确实是万花谷的风格。”
卿墨从腰间寻出几瓶药，递给聂冲，道：“伤药。清祀人呢？”
聂冲咳了几声，接过药，道了声多谢。他看上去伤势沉重，咳中带血。卿墨随手为他刺了几针，很快他便缓过气来，道：“神策那群混蛋抓了师妹单独审问……师叔去救秦鹤师妹了，就在旁边往紫霄宫的岔路里。”
卿墨听后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丢下了几卷干净的布料，道：“前方龙骨崖可以寻到素天白所带领玉虚弟子。”说罢便离开了。
纯阳弟子们面面相觑，聂冲道：“速去找天白师叔，让他来援。”
卿墨顺着纯阳弟子的指引带着两匹马儿深入了清虚谷/道场往紫霄宫的山道。路上断断续续倒着不少神策士兵，伤痕和刚才竹林中的士兵一模一样。随着越来越深入，尸体也越来越多。卿墨心中越来越不安，加快了脚步。很快他就看到了清祀。清祀怀里护着一名纯阳女弟子，面色苍白，衣衫上染着层层血迹，有的已经干涸成黑红的一团，有的尚且鲜红湿润。他靠坐着山壁小憩，周围包围着数具神策士兵尸体。那女弟子身上浴血，衣衫多有破损，已经昏厥过去。清祀脸上尚带着血痕，抬起头来，目光不见清明只见晦暗。见到了卿墨，低哑着声音道：“你来啦？”
卿墨真是恨不得甩他一个巴掌，让他好好记住教训，下次还敢不敢到处乱跑。可真蹲下了身，伸出了手，却好似重新得回了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又紧紧地把人抱在了怀里。
不久之后，曲风、素天白和玉虚弟子来援。清祀等人在素天白和玉虚弟子的重重护卫下安全返回老君宫。好在灵虚弟子随灵虚子学习炼丹之术，多多少少会些医术，大大减少了卿墨的工作量。卿墨一直挂心清祀的状况，不敢让他离开视线，只好把人安置在医房里，自己忙着给静虚弟子们诊治。曲风在医道上的慧根相比于武技简直惨不忍睹，和素天白去龙骨崖将闯出来的那帮子草寇又重新关回去后，他就揪着素天白在老君宫直接找个屋子睡了。
卿墨和灵虚弟子一直忙到深夜，清祀蜷在一边的矮榻上早就睡地昏沉沉。半夜，卿墨正迷迷糊糊间，突然感到自己身边的响动，睁开眼，发现清祀紧锁着眉，额头被冷汗濡湿，伸手四处摸索着什么。
“忆儿。”卿墨摇了摇身边的人，“忆儿？”
“……师兄……”清祀伸手摸了半天，最后抓住卿墨的手，又很快甩开。
卿墨无奈叹口气，拍着清祀的脸，喊他的名字，清祀突然睁大眼睛，目光迷茫，一滴眼泪缓缓从眼角滑落下来。
卿墨将人扶坐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
清祀把头埋在他肩头，捂住眼睛，轻轻道：“我梦见师兄了。”
卿墨知道他这时候只是需要倾诉，安抚着摸着他的头发，问道：“然后呢？”
“然后……？”清祀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道：“然后师兄不见了。”
卿墨道：“……你让我很担心……为什么不等我就自己跑出去了？”
清祀挣了挣，从卿墨怀里挣脱出来，小声道：“我在云鹤斋里没事儿干，然后就想先去找找看聂冲他们。我只是想去先找找。”
“然后看到了那些神策士兵就忍不住动手了？”
清祀忽然激动起来，将床单揪地皱成一团，道：“他们！他们欺人太甚！对静虚弟子任意严刑拷打，还……还，还要……要是秦鹤真的出了事情，我怎么敢去见师兄！”
卿墨道：“我并不是在责怪你。但是，你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事情错在哪里吗？”
清祀抬头看到卿墨严肃的眼神，忙避开了他的视线，期期艾艾道：“我……我……”
卿墨又将他按到怀里，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背。
最后，他叹了口气，放弃一般无奈道：“我会一直陪你找到你师兄的。所以——所以，你不用心急……”
清祀听到卿墨低语，语调平缓稳定如华山上挺立苍遒的雪松，不可转移。他蓦然感到万事安定平和，仿佛未来已然被预知，令人心神安稳。他放松了身子，伸手环上卿墨的胸口，带着浓浓鼻音道：“……对不起……”
卿墨没有应声，只是将怀里的人紧紧搂住。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三十五章 世事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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