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季秋无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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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季秋无射
时——大唐天宝四年——
扬州七秀坊，坐落于扬州瘦西湖畔，与青岩万花谷、千岛长歌门并称为大唐三大风雅之地。七秀坊原名忆盈楼，当年公孙大娘入宫献舞，离宫之时，中宗以扬州乐坊相赠，这便是今日的七秀坊。
清明时节，细雨纷飞。细如牛毛的雨丝在天地间宛如柳絮轻轻摇摆，春雨不湿衣，水云坊上歌舞未央，二十四桥笙箫齐鸣，七秀坊仍然歌舞升平。
无射从仙乐码头下了船，慢慢往听香坊走去。所谓听香，自然是用耳朵来听香味，七秀坊不仅剑舞天下一绝，刺绣无双，就是烹饪也是独步江湖，那些慕名来到七秀坊的文人墨客武林人士不仅可以在二十四桥和水云坊欣赏到冠绝天下的歌舞，同时也可以在听香坊一饱口福。七秀坊外坊的茶楼医室也设在听香坊，这一会儿，无射正是要往茶楼送上刚采下的新茶。
听香坊正在仙乐码头侧旁，短短一段路，便有许多人向无射或是行礼或是打招呼。一些初次前来七秀坊的客人看着一位蓝衣女子于烟雨之中袅袅婷婷地行来，身姿柔美，但笑容却是疏淡有礼，对着周围围着她的一众七秀弟子并不热情，便微叹这位人儿虽美，但冷冰冰的性情直叫人吃不消。才叹着就被身边的同伴取笑少见多怪：那位可是七秀十三钗之一的季秋无射，为人最是淡定从容，要说七秀坊哪位女子最难得靠近，除了琴秀琴魔高绛婷，便是这位无射姑娘。今日能够见到便是你三生有幸了，还想着人家热情招呼？
访客的议论当然不会被无射听见，因为围在她身边的七秀弟子们正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有的说起桃花村的货郎进了新货啦，那胭脂看起来成色真不错；有的议论薇秀□□回来了，不过听说被困在龟灵岛，孙奶奶的寿礼据说被水贼抢了呢；有的告状喧竹山那边的红衣教真是太讨厌啦，每次到桃花村都听到他们在传教，造神像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吵死了等等等等。无射听着只是笑，偶尔应上一两句。说来也是奇怪，无射这样冷冷的性子，偏生七秀弟子们都喜欢凑在她身边说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或许是因为那些七七八八的烦恼啊告状啊最后都在不久后被解决了吧？
就这么一路吵吵闹闹到了听香坊，听说了无射要去送茶，少女们便推推搡搡的散了，无射看着嬉闹着走远的少女们，脸上浮起一丝温暖的笑意，那么浅浅的在唇角掠过，待得周围看见的人想要细寻之时，那姣好的面容上又是一副疏而有礼。不过见着听香坊茶楼后院那个忙碌的身影，无射脸上的疏淡霎时少了几分，笑容也活络起来。
听香坊的茶楼后院，林幽茗正在院中晒茶，抬头见到无射正倚在朱栏边上看她，于是笑道：“可算是把无射姐姐盼来了，正愁着没有人给我搭把手呢！”
无射一笑，道：“哟，咱们的茶道大师这会儿要人搭把手了呢，这可不成，就怕我这粗手粗脚的，糟蹋了咱们七秀坊这一年的新茶可怎生是好。”说着便把手中的新茶递上，“喏，菱素要我带给你的，清明前最后一批新茶了。”
幽茗笑嘻嘻接过，“这一年的茶叶成色极好，怕是近几年来最好的一批了，待我制好了，着人送些给菡秀姐姐，看着我不把今年的万花漱玉茶给比下去！”
无射伸出一指，戳了戳幽茗的眉间，语带调侃：“还惦记着呢，不过是被吴岱比下去了一遭，惦记了多少年了？”见着幽茗只是笑，她叹口气，“说起来今年还是真要多去万花谷配几副伤药，不知怎么的，青萝山和绿杨湾的茶园中生出了许多毒蜈蚣，好几个采茶的姐妹都被伤到了，我过来除了给你送茶，还要去领些伤药带去茶园呢。”
幽茗的秀眉一蹙，接着慢慢道：“这可真是蹊跷……自从那些红衣教的女子们来到了七秀坊附近布教，咱们好似被什么诅咒了似地，左右都不安宁……”她顿了一顿，好似想起了什么“这么说来——又是清明时节了。姐姐往茶园去的路上，替我给珠儿和碧儿上柱香吧……”
无射略微楞了一楞，目光微暗，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取了伤药，无射策马到了青萝山，山中瀑布旁的小山包上立着一座石碑，这座碑被称作双凤碑。碑下墓中葬着昭秀弟子珠儿和碧儿俩姐妹。三年前，珠儿和碧儿因为一个男人误会丛生，最后竟然双双绝命，而那个浅薄的男人三年间不曾敢踏入七秀坊一步。
无射下了马，轻轻抚弄着被雨水浇湿的石碑，石碑被打理地十分干净，碑前还有新鲜的祭品。无射描画着墓上的花纹，这纹路是珠儿和碧儿各持一半的传家玉佩的图案。
当年碧儿将自己那一半的玉佩赠与那个名为欧阳云书的男人，那个男人竟然又将这玉佩转赠给了珠儿！珠儿道碧儿不再珍惜这家传玉佩了，更恨欧阳云书对碧儿心意的糟蹋，一怒之下摔了碧儿的玉佩，持剑找欧阳云书理论。欧阳云书当然是无话可说，珠儿对其的懦弱恨极，提剑刺出便要置欧阳云书死地，谁料到得到消息的碧儿竟然及时挺身，为欧阳云书挡下了这一剑！
虽然众人立刻带碧儿前往医室，可惜为时已晚，最终碧儿还是去了……珠儿照着门规应被逐出七秀坊，但是珠儿却宁死不愿离开七秀坊，她道，碧儿死了，自己也不愿独活，于是便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而那个欧阳云书——坊主绮秀叶芷青修书一封，望其不要再踏入七秀坊。这个男人，果然不论清明重阳，都不曾踏入七秀坊一步。
这世间的男人，真都如此薄情寡义？
无射垂下眼，忆起珠儿去的那日，坊主的那声喟叹：“这情之一物——最是伤人……”
春雨未歇，天地间绵绵支起一道目所无法穷极的雾帘，微风拂过，雨雾从浅草间袅袅而起，似这天地间熙攘凡人的熙攘心思——总是飘摇不定。
待得无射回到听香坊，就被楚秀遣弟子急急找去，说是内坊弟子与红衣教起了冲突。
七秀弟子向无射抱怨在七秀坊外徘徊传教的红衣教徒不是一天两天了，无射没想到双方的冲突会来的这么快。
十几年前公孙大娘创立忆盈楼，收养了二十位孤女。如今忆盈楼更名为七秀坊，公孙大娘隐遁于世，七秀坊的事务都由当初的二十位孤女、如今的七秀十三钗负责打理。
绮秀叶芷青，现任七秀坊坊主；
楚秀萧白胭，七秀坊副坊主，负责七秀的安全；
琴秀高绛婷，长期闭门不出，就算在七秀坊也是个神秘的人物；
菡秀苏雨鸾，人称琴圣，现居于万花谷；
昭秀曲云，现任五毒教主；
薇秀□□，刚从长歌门归来，但正因为水贼抢夺了她带回七秀坊的礼物，被拖延在龟灵坞；
燕秀小七，早些年就离开七秀坊远走江湖。
十三钗以十二音律为名无射便是十二钗中排行第九的季秋无射，无射作为她的名号传遍江湖，但是她的名字却鲜为人知。十三钗负责七秀坊对外事务，大多数时间都奔波在外，于是在七秀坊与红衣教终起冲突之时，只有三位七秀和无射身在坊内。
红衣教相传与盛极一时的明教同属一支，在明教退出中原后突然兴起，相传红衣教在中原各地区广为施善，因此教徒云集。七秀内坊是七秀弟子平日歇息之处，临近幽静的喧竹山，不远处就是七秀坊外的桃花村，正好方便七秀弟子们去村里的市集上淘些喜欢的玩意儿。桃花村依托着七秀坊的庇佑安居乐业，人丁旺盛。不知是不是看中了桃花村人多这一点，红衣教也偏生选了喧竹山这片地方大兴建造神像。
武林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个大门派周围百里之内都算是这个门派的地界，其他正派别说是派大批人马进驻了，就是偶有事故要进入这地界内处理，也是要事先和当地门派打好招呼。红衣教在喧竹山——这七秀的地界上传教，已经是犯了规矩。但这规矩不成文，七秀坊也就没法名正言顺地赶人。红衣教与只收女弟子的七秀坊一般只收女教徒。七七八八的几点加起来，红衣教和七秀坊，双方自从相遇就没什么好事情。这次双方正面撞上了，肯定闹得激烈。
当无射奉楚秀之命带领楚秀弟子匆匆来到内坊时，红衣女子与内坊弟子已在坊外成对峙之势。
当首的红衣女子见到无射的到来表情更怒：“好啊，帮手来了！贵坊这是欺我们红衣教远道而来人少势薄么？”
无射插身在红衣女子和与其对峙的绮秀弟子青灵之间，对红衣女子道：“在下七秀坊季秋无射，奉坊主之命前来，这位姑娘稍安勿躁，待在下调查一番如何？”
红衣女子“哼”了一声，道：“可算来了个管事的，七秀十三钗之名我们也略有耳闻，但望你们可不要偏颇才好。我们奉真主之命向世人播撒圣火的真谛，如今神像尚未修建完毕，造石像的工匠却在一夜之间全部毙命。这方圆几百里，谁不知道七秀弟子个个武艺高绝，在七秀坊的地界上出的人命，你们怎么看都脱不了关系！”
无射笑到：“姑娘可有证据？我七秀坊名满天下，姑娘说话可要小心。”
红衣女子眉头一皱没有说话，无射料想她们是没有什么证据，于是又追加了一句：“既是在我们七秀坊的地界上出的事，我们自当调查清楚，但这是我们七秀坊之事，姑娘既无凭据，这便将贵方教众带回去吧。七秀坊内弟子游客众多，要是传出七秀坊与贵教不和，想必对我们双方都不好。”
一直站在红衣女子身后的一位教众一怒便要向前，被为首女子拦下。那女子又仔细打量了无射一番，无射面容清冷，只是任她打量，“季秋无射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便罢了，但若七秀坊无法给我们一个交待，我们万万是不会罢休的！我圣教名声虽不及贵坊，但于扬州也略有薄名，如今我们怕是要做不短的邻居，可不要到最后弄的双方难堪！走！”
无射仍是微笑，也不应承什么，只抱拳道：“请！”礼仪周全地挑不出任何错处。
待红衣教众退去，无射回过头，看向青灵，“所以，究竟发生了何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季秋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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