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故事之四—八旗子孙》李嘉奇

7、吴先生不看仑库

　　第7章：吴先生不看仑库
　　瑞英第二天去主人家请了假，继续找儿子，她去了发报纸网点儿问，他们说，今天也没见到吴东林，瑞英一边到处找儿子，回家又跟文宣吵，让他也去找，他带搭不理儿的，哼哈的！不着急！直到下午六点多东林回来了。
　　瑞英忙问儿子，昨天到今天，一天一宿，你到那儿去了？东林秘密地告诉她，昨天挖战壕，用铁锹挖土，挖不动，特费劲！干了一个多钟头，他累的受不了啦！他扔下铁锹，说去撒尿，向一个树林走去，一个国军大兵挡住他，不让去！他说去撒尿！大兵让他就在这撒，他蒙大兵说:这儿人多,人家看的见,我撒不出来!大兵就让他去了,他进了树林,就踮丫子了!他跑了二里多地,想找个玩的地方,突然从树后出来两个解放军,手里拿着枪,把他吓了一跳,解放军战士盘问他后,将他带到营部,一个当官的询问了他一番,告诉战士说,将他放回去吧!他说,他现在不敢回去,回去要受罚的,当官的让战士,给他带到侦察排,晚上再让他回去！
　　他到了侦察排，很多战士坐在那里读报，那位读报的战士，读的坷坷巴巴的，还有很多字不认识，东林好显摆，就说，我给你读吧！他说的是北京话，吐字清楚，韵扬顿挫，节奏鲜明，深受战士的欢迎！读完报后，好几个战士围笼过来，问这问那，和他聊起来，中午请他一起吃饭，他和好多战士混熟了，下午战士们操练，他在旁边看热闹。
　　下午五点钟左右，侦查排长要送他回去，他不走！他说：我回去，他们都认识我，这顿罚，轻不了！明天傍晚再说吧！
　　就这样，他又在侦察排呆了一宿一天，人也熟了，觉也睡香了，饭也吃好了，第二天傍晚，随着挖战壕的人群，混进了城。
　　过了两个多月，北平和平解放，国民党部队出城，解放军进城，北平改为北京了。
　　1949年夏天，几位解放军战士在街上巡罗，吴东林一眼看出，走在前边的是侦察排长，忙打招呼，排长停下来，跟他说了两句客气话，然后说，他正在值勤，马上就要走，东林追上他问，他们驻防的地址？排长告诉了他。
　　从此东林经常到侦察排驻地去玩，跟他们混的很熟，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过了不久，吴东林向侦察排长提出，他要参加解放军，排长说：这件事，我代你向上级报告，你别着急，等候消息吧！
　　过了几天，侦察排长通知他，请示了团长，团长表示，让你征得父母意见后，再来，第二天，东林去部队说，父母同意！于是他到团部办完了手续，被分配到连队，穿上了军装，他向连长请了两小时假，回家说一声，他穿着军装回到家，全院人都很惊奇，他妈更是吓的目瞪口呆！
　　他妈问明了事实情真相，不干了，大哭大闹！不停地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当兵、打仗不行！他坚决让东林回部队脱掉军装！闹的没办法！东林只好同意让她同去部队，由他去说！
　　她去连部又哭又闹，连长请示营长，经营长又请示了团长，团长说：这小鬼，让他征求父母意见，他说假话骗人，他这个毛病，你们以后要注意！在工作中说假话，可不是小事，最后，团长向营长说：部队也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这样吧，给他分配到医疗队，当一名卫生员。
　　经连长传达、解释，他妈想：在医疗队，还能学点技术，就同意了！走时，她直向连长解释，原谅她为儿子大闹部队的错误，连长笑着送她，说：您的思想进步很快，北京刚解放一年多，您就学会了自我批评了！
　　东林的出路解决了，可家里新的矛盾加剧了，瑞英当厨娘，养活文宣一个人，挺费劲的，他三天两头跟她要钱！自己不做饭，到处买着吃，想吃什么吃什么！他生活整天就围绕一个字转，‘吃’！ 两人三天两头吵！瑞英骂他，你上辈子就是，馋死鬼！
　　东林一两个月回家一次，知道了家中的情况，也很犯愁！
　　瑞英家，坷坷绊绊地，在吵闹声中过了两年，瑞英在吵闹中，什么话都说过：什么我明天就去跳北海！什么我明天就拿根绳子吊死！什么我明天就去买耗子药，咱俩一块儿毒死！
　　他俩刚开始吵的时候，邻居们还过来劝劝架，时间长了，吵的次数多了，邻居们也不理会了。
　　部队首长早就知道了，东林家的矛盾，一天营长找东林谈话，提出一个解决的办法，他说：部队在东郊通州建立了一个仑库，仑库主任是一位团级干部，最近主任妻子要生小孩，全仑库有六十多人，根据你家的困难，首长打算这样安排：你们全家搬到仑库去住，你到医务室当卫生员；你妈到主任家帮助看小孩；你爸到一间仑库去当保管员，你爸私塾底子厚，记记帐，打打算盘，不会有问题，你回家全家商量一下，如果都同意，咱们就这么办。
　　东林回家，全家三人一起商量，东林和他妈很高兴，二人都赞成，他爸有些犹豫，经不住那两人的撺的！他也勉强同意了。
　　经过半个月的准备，他们一家三口，搬到了通州军用仑库，但文宣坚持不能退现在租的这间房，他还让瑞英予付给房东一年房租，瑞英和东林两人七拼八凑，也只予交了半年房租。
　　他们一家三口，都有工作，都有收入，生活有规律，应当说生活的很幸福，但是一年多后，吴文宣开始闹腾了，三天两头的嘲吵！什么我那是什么仑库管理员哪！整个一个出家当和尚，一天见不到两个人；什么这也没有吉祥戏院哪！兜里有两钱啦，想听听戏！没门！什么隆福寺小吃啊！多棒啊！想吃炒肝包子、鸡汤馄饨、灌肠、爆肚、糖三角、脆麻花，做梦去吧！
　　他开始嘲吵，那娘俩没在意，有时瑞英顶他两句，嘻辣他！说：你就知道吃！除了吃，就是玩！一辈子也不干正事，就知道让老婆孩子养活着，现在刚有个正经差事，能挣俩钱，自己能养活自己了，你看你，鼻子不吃鼻子，脸不是脸的，整个一个大废物！
　　吴文宣嘲吵了一年后，动直格的了，一天写了一个报告，让东林将报告转交给仓库主任，东林一看，他借口在这里生活不习惯，辞去仑库保管员工作，自己要回北京，东林看后，告诉了他妈，她气的将报告给撕了！两人着实地大吵了一顿，邻居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背后议论:原来只听说八旗子弟,现在见到真的了。
　　心情平息下来后,瑞英想:老这么吵闹也不是个事儿,让邻居们笑话!而且这里的邻居,都是军人家属,影响忒坏!于是作了些让步,耐心的说服他,经过讨价还价之后,两人商定:再过半年,仑库主任孩子三周岁时,再辞工作,回北京。
　　届时,文宣和瑞英两口子,回北京了,儿子东林继续留下,他二人走时,仑库主任给他们写了一封信,让他俩找某部队一位师政委,会给他们一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