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雁》闻尔

3、第三章

　　小船渐渐靠岸。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那屋宇的精致妙丽，朱红的墙色艳得像要滴出血来，道旁的柳叶儿青青翠翠，一红一绿交缠入眼，宛然一幅灵动画卷。

　　老人家将系船的绳索套上岸边的木桩，回头冲书生挥了挥手：“走吧，年轻人，去把你的姑娘带回家。”
　　书生从舱里取出自己小小的包袱，背在背上，又向老人行了礼：“辛苦老人家一路送行，小生感激不尽。”
　　“谢我做什么！”老人摘下帽子，灰白的须发间眼眸沉静沧桑：“冬天都过去了，把她带回去，莫要留遗憾！”
　　“她若回不去，我便也不离开了。”书生略带腼腆的笑了笑：“小生等得不算久，但却也不想再等了。”
　　“凡事莫要说绝。你先去吧，我就在这岸边等着，三日之后你还未回来，我便走了。”老人走回舱边坐下，长长吐了口浊气，摆摆手，便看着书生一步步远去了。

　　那书生携着行李走了没多久，便看见太守府邸院门。
　　门口站了两人守卫，懒懒散散靠在柱上，见他过去，便将手中的兵器横在门前：“做什么的？”
　　“小生想求见太守大人。”书生老老实实地一拱手，从包袱里掏出一封薄薄的信件来，递给守卫：“劳烦两位大人帮忙通传一下。”又取出一锭银子，随着信一并奉上。
　　两守卫对视一眼，手中的兵器松懈了半分，犹豫着接了过来，问：“你找太守做什么？”
　　“小生乃太守故交。想来叙叙旧。”书生低垂着眉眼，温顺回答。
　　“你等等。”其中一人冲另一人使了个眼色，便夹着信朝内去了。
　　书生探头往院里张望了一眼，庭院深深、树植茂盛，一晃眼便不知方才那人去往何方。

　　等了半晌，便听到有人急急跑来的声音。先前去递信的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对书生行了一礼：“抱歉抱歉，原来真是太守大人的故交，大人请您快快进去。”说着，又从怀里将方才收下的银子奉还回来。
　　书生略略一愣，随即眼神黯淡了几分，拿回银子放进怀里，迈开步子随着入了院内。

　　青翠葱郁的树木覆盖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朱红的楼阁隐没在层层绿意之间。书生一路行来，小桥流水、回廊亭台、听香水榭，宛然另一个苏杭。
　　直到走过了最后一条回廊、跨过了最后一道拱桥，这才看见府邸深处的那座小楼。

　　领路人脚步一顿，俯身道：“就是这里了，大人在屋内等您，先生请进。”
　　书生颔了颔首，抖抖身上被雨水淋皱的衣衫，昂着头跨了进去。

　　门内是香雾缭绕的另一重世界。
　　檀香隐约，白雾袅娜，隐在帘幕后的苏州太守容貌模糊，依稀看得出是三十许的年纪，精神矍铄，身材高大修长。
　　书生迟疑片刻，举步上前。

　　“小生江鹤，参见太守大人。”撩起衣摆，正要跪下，帘幕后的声音淡淡传来：“不必了，坐吧。”指了指左侧的座椅。
　　书生顺从地坐下。

　　“你叫人呈来的信，我已看过了。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同意见你吧？”帘后那人拿起案旁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话语波澜不惊：“因为，小婷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