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沅莱

27、往事(2)

　　她并不懂得如何挑选鸡尾酒，于是点了吧台上面最引人注目的三杯鸡尾酒。

　　她问调酒师：“粉色的叫什么？”
　　“红粉佳人”
　　“绿色的呢？”
　　“一碧千里。”
　　“紫色的呢？”
　　“花样人生。”

　　“红粉佳人”的杯口上还坠着两颗鲜艳欲滴的草莓，宛如少女的樱唇甜蜜芳香；
　　“一碧千里”的杯底沉着整块的菠萝和碾碎的水梨，晶莹剔透的绿意令心舒展；
　　“花样年华”的整杯飘着玫瑰的花瓣和绿茶的叶子，喝酒如品百般变化的人生；

　　粉红、绿色、紫色的液体盛放一个个形状各异的透明酒樽里，在桌上一字排开，她相继喝完“红粉佳人”和“一碧千里”，黑亮的眼睛已氤氲了一些水汽，她又端起那杯“花样年华”，先轻啜一口，然后悠悠晃动着杯盏，酒杯里流泻着斑斓变幻的色彩，她好像在凝视又好像目光穿过这些什么也没有凝视。半晌，干脆直接的一口饮尽杯中酒，玫瑰的馥郁、绿茶的醇厚、酒精的辛辣，不同的滋味瞬间入喉，在她伤痕累累的心里搅起一股股热浪，她微蹙了一下眉头，转瞬嘴角又露出了一抹轻笑。她的脸颊已经覆上一层醉人的酡红，在酒吧黯淡的灯光映射下，愈发妩媚多姿。

　　“小姐，一个人？”她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不知何时身旁多出两个搭讪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并不差，每人脸上貌似都带着温和笑意，可他们在眼神里不经意流露出的饥渴的光芒，连笑都变得虚伪，人也显得猥琐了几分。

　　“WINTER，买单。”
　　“相逢即时有缘，这位小姐美丽的小姐何必急着走呢？不如大家交个朋友。”
　　“对不起，我没兴趣。”她的语气十分冷淡。

　　付款完毕，欲站起身，却发现男人已经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她动弹不得。而其中的一名男子竟拉住了她的手，她使劲挣了好几下，竟然没挣开。

　　酒吧的客人似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没有一人上前帮忙，她忽然镇静了下来，不再惊惶失措，反而媚眼如丝的笑了，两个男人皆是一愣。她的体内类似某种破坏的因子借着燃烧的酒精正在蠢蠢欲动，她想，是否该学某些港片那样，举起一个酒瓶敲破他们的头，还是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戳向男人们放肆的手。她正在踌躇犹豫，“放开她。”一个清冷如泉的声音适时响起，声音不大，却足够三人听得清楚。

　　她不可置信的抬眸，诧异、讶然、慌乱、不安、紧张、惊喜，种种情绪一闪而逝。

　　“叶先生……”貌似是这个酒吧的负责人在向他打招呼，态度恭敬，口气谦卑。

　　他的口气淡淡的：“郑经理，你这酒吧的管理还真是到位啊，就任由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他的目光深遂，如同星子一般，直直的瞧着丁薇，曾经她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此时笼上了一层灰色，似乎里面潜藏着一种莫名的忧伤。

　　先前那两个行为不端的男人，早在叶学峥甫出现的当儿，便被倏忽而至的保全人员礼貌的“请”了出去，丁薇下意识的扯过面纸用力的擦拭着适才被抓过的手腕，微微抬起头：“谢谢你，叶先生”。

　　“这里不是一个小姑娘该来的地方。”

　　“对不起，叶先生。”她垂下眼睫。

　　“薇薇，似乎每次你我，你除了说‘谢谢’，就是一句‘对不起’……”叶学峥表情很温柔。

　　“叶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叶学峥莞尔。

　　他顺手捋起她垂在颊边的几缕发丝，替她别在耳后，语音低喃：“心情不好么？”

　　“嗯……”她点了点头。

　　“这个地方品流复杂，下回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他举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已经过了熄灯时间。”

　　“你打算去哪里？”

　　她咬了咬唇，声音很轻，如同窗外的风：“我想去街上走走……”

　　夜风很冷，丁薇的酒意愈发上涌，头昏沉沉的，脚步也有些微的踉跄。她拒绝了叶学峥的搀扶，他便离她十分近地走在她旁边。两人一路无言，静默的气氛使空气的流动都突然多出了几许沉重。她又走回了晚间和周穹见面的地方。晚风拂过她凄楚的双眸，十字街头，凄迷的月光，疼痛在空洞的心房滋生蔓延，脸颊又留下了两条深深的印痕。

　　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上前扶住了她颤抖的双肩，她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求生的树枝，迷途的小孩重新找到了回家的方向，将内心里很多的失望，很多的痛楚，很多的委屈，尽数流淌在他的怀里。

　　许久之后，她扬起了脸，泪眼朦胧中，她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感觉他修长的手指正温柔的触着她的脸颊，有模糊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想去哪儿？”

　　她摇了摇头，却发现头愈发晕得厉害，人也是越来越绵软无力。

　　他扶着她上了一辆TAXI，替她绑好安全带，报了一个地名，然后有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朦朦胧胧中，一扇漆黑的雕花大门出现在她的眼前，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仿佛怀抱的是一件珍贵之极的易碎瓷器。

　　“今晚就先住在这里，好不好？”静谧的夜，笼罩在一片如水的月色中，就连风儿穿过碎了一地的月色，正如同他的呢喃细语。

　　“好。”她扬起脸看着他，从不化妆的素净脸孔，此时一脸憔悴的表情，像颓败的花朵。

　　他将她安置妥当，熄了灯，房间刹那被一阵无边的黑暗所笼罩，她产生了错觉，仿佛正置身于一个无人的荒野，孤单恐慌如潮涌，它们扭曲着面容环绕在她四周跳着荒凉的舞蹈，没有光，没有人声，她几乎要窒息而亡。

　　她紧紧的攥着被褥的一角：“叶学峥……”语音凄惶。

　　一霎那，房间重新被温暖的明黄所笼罩，他坐在床沿，手指很用力的握住她的双手，她冰冷的肌肤有了些微的温度。

　　“周穹，他，他，他和我分手了，他要去美国了……”。

　　“我知道。”他一声叹息，眼神疼惜。

　　温热的手指轻轻触及她的面颊，那里潮湿而冰凉。

　　他和她的见面至今也不过寥寥数次，但他却分明能从这个女孩晶莹的双眼里直觉感受到她的明媚与忧伤，只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