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路修仙》末陌

47、第四十六章

　　“辛苦了。”
　　托比尔朝守在门边的部下点了点头。
　　军阶为少尉的青年一听到开门声，就转过身向两人行礼。
　　跟在托比尔身后走出房间的奥利维，今天将一头长发隐藏在了军帽下。
　　确认舰队已经彻底脱离离子风暴的影响后，两人立刻利用船上的亚空间设备同中央军部进行了紧急联络。
　　由于害怕打草惊蛇，联络并不是在舰桥中直接进行的，因此假如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他们的行为多少有一些鬼祟之嫌，于是托比尔只好动用作为舰长的权力，找了比较可靠的下属来担任守卫。
　　在一般情况下，这种越级的联络是被军部严格禁止的。不过因为这次的事件可能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未免夜长梦多，两人还是决定先尝试一下，没想到真的顺利被总部接受了。
　　想到这里，托比尔看向身边，身材颀长的青年。
　　不满二十岁的年纪，严格说起来，仅仅不过是刚刚成年的孩子。然而，也许是来自家庭的教育影响，这位名为奥利维•奥古斯都的青年没有辜负他高贵的姓氏，身上非但没有一丝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普遍带有的浮躁，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沉稳而谦和的气势。既不会令人小觑，也不会给身边的人造成过多压迫。相信只要本人有那个意思，这位青年能让每一个同他接触过的人都有如沐春风之感。
　　这次同总部的联络会如此顺利，应该也是多亏了青年的存在。
　　“谢谢，这次多亏有你。”托比尔真诚地道。
　　“这是我该做的。如果真觉得过意不去，事情结束以后，请我吃顿饭吧，长官。”奥利维玩笑地回应道。
　　“咻——在这个时候叫‘长官’，我岂不是请定了？”听到对方的回答，托比尔无声地吹了声口哨，顽皮地眨了下眼。
　　青年在自己房间门口耸了耸肩，“您随意。我在这里先告辞了。”
　　“你小子还真不客气，”托比尔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低声道，“在中央派来的人抵达前，我想抽空再审审那几个家伙，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发现，你要一起吗？”
　　“没问题，如果不打扰您的话。”
　　“绝对不会。”托比尔摆了下手，补充道，“当然，把你身边那个小家伙带来也行。”
　　“再说吧，那小子心软得很，上次可吓坏了。”青年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是吗？那你可要伤脑筋了。听说是你直属学弟吧？”虽然托比尔本人不是古蓝军校的毕业生，但古蓝的这项默规，在联盟军中也非常出名，甚至形成了军队上层各方都心知肚明，且强有力的的派系纽带之一，十分紧密。
　　“无所谓，到那时候再说吧。”青年状似随意地道。
　　“也是，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托比利拉了拉帽檐致意。
　　“再见。”
　　目送对方离开后，奥利维打开了房门。

　　******

　　两天后

　　“抱歉，我来迟了。”青年一进门便低头道歉。
　　“没关系，我也还没开始。”托比尔毫不介意地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示意青年坐下再说。
　　在他身后站着的，赫然是那名被怀疑有问题的中尉。看来托比尔是希望能接着这次审问刺激到这个家伙。
　　察觉到中校的意图，奥利维随意地向对方点了下头，目不斜视地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跟在他身后的滕清泉这次仍旧没有座位。然而少年此时心中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虽然之前就算出学长有危险，可最近的感觉却反而越来越模糊。因此，最近他只能尽量和对方的行动保持一致，即使对方似乎对他这种几乎形影不离的跟随产生疑惑，他也没有放弃。
　　按照常规，对于战俘的审讯通常采取单独进行的方式，这是为了避免他们之间相互串供，同时也能给战俘带来心理压力，利于各个击破。
　　因此，其中一名拉瑞卡士官很快被带进了临时充作审讯室的会议室。
　　明亮的灯光下，这名超级巨汉的脸色看上去显得比前一次灰败，连闪耀在绚烂头发上的光泽似乎也消失了。如此大的面貌转变，相信并不是由被被俘后可能会有的虐待造成的，这点从他们赤/裸在衣服外的皮肤也可以证明。
　　但是，在现在这个空间里，包括意识到这种巨大变化的滕清泉在内，应该不存在主张“善待俘虏”的人权主义者。负责押送和辅助的几名尉官更是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用接近于瞪的方式恶狠狠地盯着站在房间中央的那名拉瑞卡士官。尽管比天生的大块头矮了近一个头，但在气势上却牢牢占据了上风。
　　“哎呀呀，你们这么有精神的话，我不是要派不上用场了？”
　　面对部下们表现出的超乎寻常的干劲，托比尔发出了伤脑筋的声音。
　　“长官，被您这么说的话，您的部下们实在太可怜了，还是按原本的计划试试再说吧。”奥利维向由于托比尔的发言，面露困惑的尉官们伸出了同情的援手。
　　因为是较为正式的场合，青年温和的口气严守着上下的分界。
　　“这倒也是，遇到挑战就落荒而逃可不是我的作风。是吧，尼基？”托比尔偏头看向身后的青年，语气亲昵的询问道。
　　“……是的，长官。”被昵称为“尼基”的青年重重点了下头。
　　“把他的手铐解了，顺便给他张椅子，要长期抗战的话，这样昂着头实在太累了。”仿佛没有发现部下的疑惑，托比尔中尉转过头命令道。
　　“长官，这——”领头的尉官扬声到，希望能阻止上司的打算。
　　“不用说了，你们这么多枪还对付不了他一个？”托比尔伸手打断了部下的劝告，“尼古拉中尉，你去。”
　　“是，长官。”
　　站在托比尔中校身后的青年领命走向双手被铐在身后的拉瑞卡士兵。
　　“如果这次还没有结果，就要把这些混蛋和尸体一起交给上面派来的家伙了。白养了这群猪这么多天，真是不甘心！”托比尔突然在尼古拉中尉背过身后重重地对着桌子锤了一拳。
　　“哎？上次的尸体还没处理掉？要把它一起交上去吗？”奥利维仿佛毫不知情，吃惊地询问道。
　　“光是让那王八蛋死了都够上面的家伙啰嗦了，要是把尸体也扔了，估计我得写上一屋子的报告。为了保存它，我可没少受那个白衣变态的折磨。”
　　“孔中校？”奥利维了解地笑了笑。
　　『咔嚓』
　　手铐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打开手铐后的青年中尉却没有立刻返回。
　　“哇——”
　　站在最靠近门边的少尉瞪大了眼睛，着拉瑞卡士兵的身后惊慌地叫了起来：“炸、炸弹——怪物！”
　　听到“炸弹”这个敏感的单词，室内所有人立刻刷地掏出了武器——
　　“——”
　　听见少尉的尖叫转头的拉瑞卡士兵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悲鸣，脚步凌乱地后退了几步，啪地一下坐在了地上。
　　——骗人的吧？
　　所有人心中不禁浮起了这个念头。
　　出现在摔倒的拉瑞卡士兵身后的不是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中尉，而是一个有两个篮球大小的手雷。
　　“趴下！”
　　“卧倒！”
　　托比尔中校和奥利维的声音同时响起。
　　冰壁、冰壁、冰壁——
　　被奥利维的声音提醒，滕清泉对着迎面而来的巨型手雷一连施了十几个变形的水系法术。
　　被厚厚的冰层包裹住的手雷并没有发生爆炸，看来是被暂时停止了。
　　——漂亮。
　　虽然此时还不能完全放心，奥利维仍在心中发出了赞叹。
　　在空中静止了一瞬后，巨大的手雷受到船内重力设备的影响，迅速地向地面坠去。
　　趴在地面上的尉官们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应该是由青年中尉变化而成的手雷上并没有保险栓的存在，就算被冰封住，受到撞击的话仍旧有可能发生剧烈的爆炸。而且，以那个体积来看，即使掀掉半艘战舰也不是不可能。
　　出乎众人意料，手雷下落了一段距离后，在离地面约有一米处的地方，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一样，缓缓地落在了地毯上。是奥利维将原本放在三人身前的风墙横向使用的结果。
　　——得救了。
　　确定手雷应该不会再爆炸后，尉官们虚脱地躺在了地毯上。
　　啪啪啪——
　　静悄悄的室内响起一阵掌声。
　　“简直比惊险电影还要精彩啊！”一直站在两人身旁的托比尔中校爽朗地大笑道。
　　那种没有丝毫阴暗的笑声在这种时候具有非同一般的魔力，被一连串冲击弄得快要神经衰弱的尉官们纷纷振作起精神，一个接着一个从地上爬了起来。
　　“真是吓死人了。”
　　“是啊，是啊，没想到还有这手，太恐怖了。”心有余悸。
　　“小家伙好厉害，还是学生吧。”有人对着滕清泉发出了赞叹。
　　“的确，相比之下，我们真是太没用了，哈哈……”无力的干笑声。
　　虽然心里存在着巨大的疑问，尉官们在谈话中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小心地避开了敏感的问题。这是习惯了在常人看来有些怪异的军队生活的成人们的处世之道。
　　“好了，大家就此解散吧。顺便把那家伙也带走，看来这下是完全没希望了。”托比尔中校挥了挥手，颇为遗憾地道。
　　“是，长官！”
　　借着打趣疏散情绪的尉官们啪地立正道。
　　明白中校可能同学长有事要谈，滕清泉行礼后，也跟在其他人身后，准备和他们一同离开。
　　“那个——小家伙，你先留下来。”托比尔中校回忆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被前面的青年们盯着，滕清泉很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转身走了回去。
　　“滕——清泉，是吧？”托比尔中校努力辨识着挂在少年胸口的识别牌上的字迹，看见少年点头，继续说道，“今天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滕少尉。”
　　“不用谢，长官，这是我应该做的。”面对向自己致谢的长官，滕清泉也没有显出受宠若惊之感，谨守礼仪略低头避开了对方的道谢。
　　即使知道这大概是对方第一次真正“看见”自己，少年也没有分毫骄傲或生气的感觉。
　　看着眼前不骄不躁，一脸认真的少年，托比尔仿佛明白了一些事情，转头看向奥利维，“看来我得收回之前的话了，你小子选学弟的眼光真的不错啊。”
　　“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了，这玩意什么时候能出来？”没等青年回话，托比尔就将话题转移到仍旧静静地躺在地毯上的冰球。
　　透过剔透的冰面，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手雷状物体。说实话，看到刚才的情景，对于如何称呼脚边的这团东西，真是让人感到心情复杂。
　　面对长官致谢也能平静以对的少年，这时却露出一脸犹豫的表情：“……报告长官，我也不知道。”
　　啪——
　　托比尔打了个响指，了然道：“也是，没事谁会尝试冻住这种东西，这次是我糊涂了。”
　　“长官，如果把它装进坚固密封的箱子里，再放在足够冷的地方，应该就能够很好地保存了。”奥利维提议道。
　　“这办法不错，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会变成其他的什么东西了。”
　　托比尔对青年崭新的创意大声发出了喝彩，并且乘着冰块还没有融化，一鼓作气地呼叫部下，让他们准备质量最好的箱子。
　　“一定要密封、结实，越坚固越好。”中校大人不断地向位于通话器另一端的副官反复强调道。
　　“恭喜，这下您的报告又可以增加一点厚度了。”奥利维向着挂断通话的中校打趣道。
　　“的确，不过这跟我其实没多大关系，恐怕柯西那小子又要叫了。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要为柯西申请补助来充作加班费呢？”托比尔突然苦恼地嘀咕道。
　　看来对案头工作颇为苦恼的他，已经将此类的工作全都推给了自己的副官。这种现象其实在军队中颇为常见，也可以说这是军队之所以为高级军官配备辅佐官的原因之一，虽然军队上层同时矛盾地希望副官的这种使用方法越少越好。
　　“我想这个原因应该无法取得财务的认可。”奥利维迟疑了一下，指出了对方计划存在的巨大漏洞。
　　“……太无耻了，明明总是加班，为什么却只能领一份工资呢？柯西这小子还真可怜。”完全忘记副官的辛苦是谁造成的，中校大人愤慨地同情道。
　　“话说回来，虽然我们故意用话刺激他，为什么这小子会突然爆发？”
　　『嘟嘟』
　　门铃声阻止了青年的回答，是接到命令负责将手雷运走的士兵。
　　“对了，好像我从没听说过巴巴拉族可以变成非生物的啊？”看着士兵们将冰球小心地放进装有冰块的箱子的动作，托比尔忽然抚着下巴道。
　　“我也没有听过，估计能够达到这个水平的人不多吧。”奥利维也有些困惑。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他一个人静静爆发的话，估计我们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托比尔以遗憾地口气嘲讽道。
　　察觉到中校掩藏在玩笑口气下的真意，少年瞪大了眼睛，这个人是真心感到遗憾。
　　这并不是指托比尔是敌人。从这位中校的话语来看，他完全是以一种军人特有的冷酷方法来看待这个问题，他所遗憾的是，良好的武器完全没达到最好的使用效果。
　　——军人原来是这样的生物吗？
　　滕清泉感到血液一阵冰冷。
　　以最快速度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这本来就是军人存在的意义，少年对于这点本身并没有任何异议。可是，看似同义的“知道”和“理解”两者之间，却存在着令人愕然的深堑。
　　这，就是军人和普通人的差别。
　　明白了中校的思维方式，滕清泉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体。
　　没有察觉身旁少年的想法，托比尔盯着向房间门口走去的士兵手中抬着的金属箱，继续说道，“当然，要是今天没有你们俩在，我大概还是要去那个世界报道，异能还真是方便啊！”
　　“长官，你其实不是这么想吧？明明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尽管是疑问句，奥利维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呵呵，我可是靠着这个才活到现在啊！不过，这可能还是我第一次为自己没有异能感到遗憾。”托比利中校随意的口吻显得非常游刃有余。
　　这是依靠自己的双手，通过生死考验后才能获得的强大力量。
　　中校这种对于自己的绝对信任，和始终勇往直前的坚定眼神，令少年内心狂跳起来，不由感到一阵羡慕。
　　“这倒也是。虽然我估计不行，不过这孩子的能力用来做冷饮的话应该不错。”奥利维将少年搂到身边，玩笑道。
　　“唔，这个提议很有建树。有空请务必让我拜见一下，滕少尉。”
　　“是，长官。”
　　尽管心中产生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的无力感，但看见为自己没有异能而有些失落的中校再次露出笑容，少年还是用充满朝气的声音应承道。
　　“啊——难道是因为下个月要进行的健康检查？”托比尔突然用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气欢呼道。
　　“很有可能，一旦经过详细检查，基因肯定无法隐藏，除非他的能力能将基因同时改变。”奥利维在赞同的基础上继续分析了下去。
　　听到这里，滕清泉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同时对自家学长能正确跟上中校没头没脑的跳跃思维产生了敬佩。
　　每年的五月和十一月份，联盟军按例会在全军范围内进行两次身体检测。尽管程度略有不同，但对于现役军官的检查无疑是非常严格的。假如基因出现问题，毫无疑问将会被宪兵队作为间谍即刻逮捕，送上军事法庭，或者被秘密处决。
　　“既然都能变成手雷了，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啊。”托比尔低着头叹息道。
　　听到这里，滕清泉愣了一下，仰头看向身后的青年。
　　“嗯？”
　　“怎么啦？”没有看见少年刚才的动作，托比尔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青年。
　　看见学长对自己点头，滕清泉于是道：“会不会因为时间不够？异能使用的时间和能力成正比。”
　　听到滕清泉这么说，托比尔再次看向奥利维。
　　“确实如此。不管能力再强，异术所耗的能量再小，就理论而言，保持异术的时间应该存在着极限。”
　　“既然你这么说，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大。这么说来，最近几天那小子应该一直保持着那个样子，也难怪他会撑不下去。”双手环在胸部的中校似乎已经接受了滕清泉的猜测，顺着结论倒了回去，“不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王八蛋！”
　　托比尔中校突然发出了怒吼。
　　滕清泉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他发火的原因——巴巴拉族的出现便代表着真正的中尉失踪。现在看来，那名被托比尔亲昵地叫做“尼基”的青年，很可能已经遇害了。
　　“登舰前所有人都要通过严格审查，因此，最可能调换的时机应该是尼古拉中尉负责押送俘虏的时候。”代替因为失去部下而暴怒不已的中校，奥利维经过推理做出上述判断。
　　“对，去找，我要去找。”这么说着，托比尔接通了舰桥。

作者有话说

　　呼，好险赶上了，俺没食言，所以也不会胖的说(*^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