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路修仙》末陌

18、第十七章

　　滕清泉没有把收到的那条信息告诉其他人，这并不是说他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恰恰相反，他其实只是不想随意怀疑自己的队友，更不愿意眼看着自己的队伍分裂。当然，他也并非那种认为世界上根本没有坏人，对谁都无条件信任的天真滥好人，过去十六年的经历，虽不能说让他对人性的黑暗面知之甚详，却起码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纯白的伊甸园，他只是选择了自己认为更稳妥的办法，决定先独自观察一阵再说。而且，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先找出给他发这条短信的人。
　　可惜，根据他几天来的观察，小队中的所有人都表现得没有什么异常，而他这几天也没太多时间注意这些——除了平时的学习和训练，他还要组织协调队员们的时间，磨练大家之间的配合，争取在周末的演习中取得好成绩。他想自己最近还是遇事谨慎，多注意一下，等待发信人或“敌人”的下一步动作。
　　“呜！”
　　“怎么了？”
　　利用中午空闲时间，窝在宿舍查资料的几人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舒米坐在床沿，低着头，高壮的身体蜷成一团，不知在做什么。迈克刚想调侃他是不是自×的时候太激动，手重了，结果想到还有两个，或者说一个比较单纯的孩子在，又默默地忍住了。
　　就某方面而言，真正十分单纯的大孩子，举起了手中的东西，有些害羞地道，“扣子训练的时候掉了，我想把他缝上，结果扎到手了。”
　　诺蒂慢慢地扭过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迈克则更为恶劣，在扭头前还抛下一句，“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做如此娘儿们的事情，堕落，太堕落！”
　　滕清泉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给我吧。”
　　“哦，好的，谢谢。”
　　见有人自告奋勇接下这一令人退缩的工作，其他两个人也围了过来，一脸神奇地看着随着少年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的细针。
　　将针灵巧地穿过扣子下方的扣眼，钉在袖口部位，反复几次后，滕清泉确定扣子牢牢地钉在布料上，于是把针插入针脚处，用线绕了几圈，按住针的尾部，抽出缝针，线自然地在少年手指压住的部位形成了一个结。
　　“你好像很熟练么！”
　　看到少年熟练的样子，迈克在一边赞叹道。
　　“没什么，一个人，做得多就熟练了，”滕清泉一边用剪刀小心地沿着打结的地方将多余的线头剪掉，一边笑着说。
　　“一个人？”
　　迈克疑惑地问道，阻止不及的诺蒂在一边不着痕迹地很瞪他，真是二百五，没眼色。
　　“是啊，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滕清泉点点头，似乎毫不介意。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迈克结巴地道，感到有些愧疚，总算明白为什么诺蒂要给自己白眼，这次他也觉得自己实在太缺心眼了。
　　“没什么，是我自己没说，”滕清泉放下剪刀，将衣服抖了抖，递给舒米，“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谢谢，比我手巧多了……啊，我不说你……那个……”
　　舒米有些语无伦次。
　　“嗯，我知道的。”滕清泉摆了摆手道，“下次有要缝的东西直接拿给我就好，我可是非常能干的哦~”滕清泉故作活泼地冲其他三人眨了眨黑曜石般的眼睛。
　　“好兄弟，那可说定了。说实话，我跟这种事情真是不合啊。”
　　诺蒂上下打量了迈克一眼，缓缓道，“……嗯，的确。”
　　“喂，你什么意思！”
　　“你不至于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吧。”
　　“你——你难道就很擅长？”
　　“不会就不会。起码，我不会到处找借口……”
　　“你……”
　　再一次被诺蒂用话噎住的迈克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自己失去理智了，一定把这个小豆丁给扁死——其实，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半的理智，忽视了自己的假设，完全是建立在与实力对比不相符的设定上的。
　　宿舍里其他两人已经对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产生了审美疲劳，早早就放弃了调解，凑在一旁开始讨论上午《情报学概论》的课后作业。
　　“情报的最关键问题在于时间，这也是信息的一个基本特点……”
　　“嗯，我觉你的这个观点是对的，但是，如果太过在意时间，就会造成信息采集的片面，从而影响情报的准确度……”
　　“的确如此。我想，情报的预测和判断不仅是同对手间的博弈，也是情报收集和分析在精确度上的取舍……
　　滕清泉和舒米两人越说越起劲，正在斗嘴的两人看到他们甚至拿出草稿纸，开始趴在桌上进行定性、定量分析时，不禁感到一阵无力。
　　“喂，你们俩也太没同学爱了吧，我们现在是在吵架，也不想到来劝劝。”
　　“吵架？怎么会？没有对手啊。”诺蒂耸了耸肩。
　　滕清泉从讨论中抬起头，越过书桌的隔板看着意见再次不合的两人，说道，“……我以为你们聊得很开心，”声音十分真诚，接着转向舒米，问道，“是吧？”
　　“……啊，唔，大概吧……” 舒米挠了挠头，支吾道。
　　“……完了，本世纪末最后两个乖宝宝也学坏了！”迈克忧伤地感叹道，诺蒂在一边抱着胸，不断地点着头，表示同意。
　　“原来你们也会有意见相同的时候啊。”滕清泉意味深长地笑道。
　　“切，谁会和这家伙意见相同啊。”迈克大惊失色，立刻从诺蒂身边跳开。
　　诺蒂不屑地嗤了一声，绿色的眼睛几乎只剩下眼白，抖了抖身体，道，“你在开玩笑吗？很冷。”
　　“冷？”滕清泉突然想起前一晚在网络上看到的笑话，于是道，“可能因为你不是企鹅吧？”
　　其他三人齐齐打了个哆嗦，这下真的冷了。
　　滕清泉眨了眨眼，疑惑道，“很冷？”
　　迈克三人认真地点头，很冷！
　　“我以为还挺有趣的，”滕清泉耸了耸肩，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笔盖盖上，一边把桌上刚才讨论时划得乱七八糟的稿纸叠成一堆，稿纸一边在桌上磕了一下，收进抽屉，一边冲其他人道，“快到点了，大家收拾收拾早点去吧。舒米，和我们一起走吗？”
　　“你——”
　　“嗯，好啊，等我一下。”舒米应道，虽然不在同一小队，下午的演习，大家的等候室却是在一起的。
　　没想到自家的乖宝宝队长居然会看冷笑话，诺蒂和迈克无意识地互看一眼，结果在对方的眼中发现自己惊讶的面孔，尴尬地顿了一下后，互相哼了一声，朝相反的方向走开。

　　进入等候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块由多块一米见方的屏幕拼接而成的显示屏，由于对战分配结果还没有出来，现在显示屏仍处于节电模式，一片黑暗，只有显示屏下方的不断闪烁的红点表明，它仍处在工作状态。
　　演习开始之后，这块屏幕上显示的应该就是各队演习的情况了吧。
　　滕清泉一边跟着队友们在一排排坐的满满的座椅中寻找能把整个小队塞下的空位，一边想道。
　　虽然距离演习还有近一个小时，等候室中已经挤满了等待分配结果的新生们。由于是开学以来是首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演习，虽然只是利用计算机网络技术进行的模拟训练的程度，等候室中仍然充满了兴奋和担心的紧绷感，仿佛正在沸腾的油锅般，只要滴进一滴水，就会立刻爆裂。
　　因为各队不但演习对手，就连演习的内容都还没有确定，大部分人都以小队为单位聚集在一起，比手画脚地讨论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及应对方法，也有人抱着书本争分夺秒地埋头苦读。
　　——简直就是一群为了参加童子军夏令营而兴奋的小鬼头么！
　　诺蒂一边听着小队长滕清泉分配队员各自的任务，一边悠闲地想道。
　　“……迈克、加里和维尔福负责突击；石原心细，负责情报的收集和分析，防御和装备方面由弗莱德和霍华格负责；诺蒂，你的计算机能力不错，全队的通讯安全就交给你了；陈爽及卫青，你们两人机动，如果其他人有问题，请支持上去，另外，指挥和协调将由我负责，如果在行动中遇到问题，请直接通过其他频道和我联系。正式开始后，请大家注意保持主频道畅通清洁……”
　　滕清泉一一看向被点到名的人，见他们点头表示明白各自的岗位，又接下去继续分配任务。分配完毕，滕清泉看向众人，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报告队长，没有。”
　　“好，没问题的话，大家的任务就这么决定，具体任务分配下来以后再按情况进行调整。以上。”滕清泉总结道，看上去颇有几分气势。
　　周围队员们应景地拍了几声巴掌，七零八落。
　　“不错嘛！挺有样子的！”
　　迈克见任务分配完毕，立刻自觉地切换到损友状态，照着滕清泉肩上扇了一掌，滕清泉想了一下，没有闪开，朝他抿嘴笑了笑——其实，这种掌控一切的滋味还不错。
　　“唉，也不知道对手是哪个队。”陈爽双手交叠放在脑后，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
　　“就是，到现在也没有结果，也不知道对手实力如何……”维尔福无聊地把右手拇指同中指互相拨来拨去，发出啪啪的脆响。
　　“怎么，要是害怕了，就回家找妈妈去吧。” 卫青糗他道。
　　“切，没见识，”维尔福海蓝色的眼睛轻蔑地看了卫青一眼，用手一拨头发，道，“没听说‘不要用大象去踩开一颗坚果1’么？如果对手太弱，不是显示不出我们的实力？”
　　“不错，兄弟我没看错人，果然有前途！”迈克兴奋地脸冒红光，把维尔福的后背拍得砰砰作响。
　　“好了，好了，大家还是休息一下，等待”滕清泉看见周围的学生纷纷因为刚才的对话目露凶光，连忙阻拦队员们把话题滑向更危险的方向——虽然他不怕事，但也没必要因为这种无聊的话题胡乱树敌，把所有新生全都罪个遍。接着他又补充道，“不管对手是谁，我们只要尽力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争取最后的胜利。”
　　“胜利，胜利！”迈克几人开始大合唱。
　　加里扬了扬铁锤似的拳头，自信地道，“不管是谁，我一定会让他后悔遇到我们。”这话由他说来，分外有说服力。
　　“无论如何，我可不想和那群娘子军遇上……”迈克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脸色开始发青。
　　“嚯，看不出你还挺怜香惜玉的。”霍华格讽刺道。
　　“你懂什么，”迈克烦躁地吐了吐舌头，“反正我可不想和娘儿们打，那算啥？！”
　　“娘儿们？娘儿们怎么了？”坐在下方的滕清泉抬起头，凛然地问道。
　　“咦，你怎么？”好友意外的发难，让迈克一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女人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弱。”滕清泉有些生气。
　　“喂——”迈克恢复了语言功能，叫道，“你该不是看有女生在才这么女说的吧？看上哪个了？来，告诉哥哥~”
　　“别胡说，”滕清泉斥道，“女性并不比男性差在哪里。也许在力量上，女性天生弱于男性，但在精神方面，据说从古地球时代就有研究表明，女性平均是强于男性的，”滕清泉缓了缓口气，无奈道，“你再这样下去，小心哪一天被投诉‘性别歧视’。”
　　“好啦，知道了，干嘛那么严肃啊。”迈克不耐烦地道，然后乖乖闭嘴了。
　　眺望着事态发展的其他人，尤其是女生们看到这里，也纷纷转回头，继续讨论起来。
　　虽然已经进入了大宇宙时代，但人类似乎在某方面从没有过成长。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地球系人种中仍然十分普遍，这种问题在以力量和肌肉为骄傲，将鲜血和伤疤作为功勋的军队中，则表现得更为明显。
　　但另一方面，在就学、职场及其他任何场合，假如被投诉有“性别歧视”倾向的话，则有可能被看作不尊重人权的典型，查实后会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甚至会在个人信用档案上留下记录。因此，尽管大部分女性为了维持自己的自尊，很少会对这种问题进行投诉，但是男人们为了避免成为全人类，尤其是全体女性的公敌，很少有人会承认自己具有这种倾向。
　　“谢谢。”迈克看已经没人注意这边了，靠在滕清泉身边，小声地道谢。
　　滕清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介意，端起了一边台子上的水送到嘴边，微小地顿了一下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装作喝过的样子，将剩下的水放了回去。
　　滕清泉飞快地扫了一下周围的队员们，暗暗皱眉。
　　很快，伴随着新生们的欢呼声，屏幕上开始出现第一批，共二十个小队的名单。滕清泉快速地扫了眼，没有发现自己小队的编号，倒是舒米所在的第八小队名列其上。
　　“加油！”滕清泉朝着正好转过脸来的舒米挥了挥拳头，无声地为他打气。舒米憨厚地笑了笑，跟随自己的队伍向外走去。

　　1 其实就是“杀鸡焉用牛刀”的英语直译，个人觉得西方人的面孔同中文谚语太不搭了，于是就这样处理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辛苦为俺捉虫和提建议的亲们，三克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