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记》末芜

1、画

　　密林中，人迹罕至，巨木参天。
　　绿树浓荫下，他望着茂密繁盛的树林，眼中一片绿意盎然，他的目光逐渐辽远起来，他仿佛看到一个身穿着亮黄轻衫，如太阳班明媚的女子。
　　良久，他收起目光，拿起铅笔在白纸上流利地勾勒起来。
　　鸟叫声不绝地在林中传响，悦耳动听。
　　他逐渐勾勒出轮廓——那白纸之上，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形隐现。
　　他继续画下去。
　　一只黄鹂鸟扑腾着翅膀，落到他身旁的大树上，歪着头静静看着他。
　　那幅画上，是一个古装女子，长发及腰，纱裙飘飘，说不出的动人。可是，他凝视着画上的人，停住了笔。
　　那个女子，唯独没有画上眉眼。
　　“她的脸庞……”他沉思，喃喃自语，“我画不出她的脸庞啊！”
　　他摇头叹息，放下了铅笔，将颜料盒取了出来。
　　树上的黄鹂鸟一直看着他，一声不响，一动不动，仿佛着了迷。
　　他开始上色了，亮黄色的纱裙，漆黑如墨的头发，白如雪的肌肤，翩跹动人，可是，他依旧不曾画上眉眼。
　　上好了色彩，他放下画笔，凝视着自己的画作，摇头叹息：“你究竟是谁呢？”
　　树上的黄鹂鸟张开翅膀，飞舞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落到他的肩膀之上，一双小眼睛看看面上的人，又看看他，不住地叫着，仿佛在诉说什么。
　　他微笑，伸出手指逗逗那只可人的小鸟，说道：“你认识她么？带我去找她呀！”
　　黄鹂鸟又叽里叫了几句，飞舞起来，他随即站起身，跟随着黄鹂鸟而去。
　　黄鹂鸟带着他穿过暗暗的密林，循着远处隐约射进的一线阳光，一直向前，愈来愈靠近那一丝光亮。
　　从密密麻麻的枝蔓中钻出来时，他只觉得眼睛被光刺痛，他用手挡在眼前，良久才回复过来。
　　他首先看到对面的两山一轮将落未落的太阳焕发出夺目的光影，令人不敢直视。而后，他仿佛看到那日光中，一星点舞动的影子。
　　他凝神观望，目光却逐渐变得游离，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光芒愈来愈盛，掩盖了所有。
　　他觉得自己快要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可是，他忽然看清了那舞动着的影子——那是一个身穿亮黄色轻衫的古装女子，脚踩着曼妙不可方物的舞步，跳着一支他从未见过的倾世之舞。
　　在那个女子转身之时，他看清了对方的脸庞，如同太阳花一般的明媚动人，那黛眉星目，秀鼻朱唇，竟是那样的熟悉！
　　仿佛在过去的某一段时光中，他曾静静凝视，将那脸庞刻画在心里。
　　那个女子看着他，目光中竟是含情脉脉，可是，她不停地舞动着，一直未曾停歇。
　　他忽然觉得眼睛剧烈地疼痛起来，可连带着他的心也陡然疼痛难忍。他满头大汗，默默忍耐着，却不曾把目光从那女子身上转移。
　　可是，山间的太阳逐渐落下去，当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时，他眼中一黑，疼得失去了知觉。
　　清脆的鸟叫声将他唤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觉得眼睛微微疼痛。
　　他看到自己的画作，那个古装女子的面庞依旧空空如也，不曾画上眉眼。他微微蹙眉，想起方才的梦境，拿起画笔。
　　可是对着白纸，他凝思良久，却再也想不起方才梦境中那个女子的脸庞。
　　他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天光，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下山时，他看到远处两座山峰之间，逐渐下沉的太阳，又想起了自己的梦境。
　　“嘿，你也知道那个传说？”一个担着木柴下山的农夫走在他身后，忽然出声询问。
　　他些微诧异，问道：“什么样的传说？”
　　“仙女的传说呀！据说，那个太阳里有一个跳舞的仙女，只因她爱上凡人，犯了天规，王母罚她每逢日落便在太阳里跳舞，让太阳炙烤她，日落的阳光不热，能烤得她皮开肉绽，却不至死，这样让她日落时受罚，其他时候修养，每日如此，辗转往复，令她的痛苦永远不得结束。”那农夫款款说道。
　　他看着太阳，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