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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雨声的回奏 ...

  •   那是在十年前——
      一个像现在一样窗外下着绵绵细雨的周末——
      明明之前还是很晴的艳阳天,可是,仿佛是因为某场命运的突然来袭,那原本湛蓝透明的半边天空,泼墨似地染上了晦暗的颜色,接着,便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

      大门紧闭的法式别墅,新月形的客厅沙发上坐满了客人。
      昏黄的灯光下大人们更加阴郁的一张张脸,还有,极力压低的声音。
      我这辈子,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些谈话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伤疤一样一刀刀,不留情的刻在我那幼小的心上。
      那年我只有七岁。
      却比别的孩子早熟的懂得了死亡与放弃的意义。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唯一的路,就是被这世界上还要生存下去的人无情的抛弃……
      就算伸出手去恳求别人拉你一把,也不会有人会停下脚步来帮你……
      他们都很忙啊……
      忙着和高位的掌权者打好关系,忙着踩过下面的人惨白的头骨向更高的地方爬去……
      仿佛爬到最高的地方就能看到幸福的光。
      但,他们又何尝不是早就用手中的幸福换来了更容易看到,或是说拿在手中的东西——
      金钱、权利、还有更高价值的物质享受。
      并且,即使幸运的濒死者能抓到一个手边的人来救你,他们也会因为手里拿了太多的东西,而没有闲暇去顾得上你。
      你只是灰尘,挡眼的灰尘就该快点从眼前消失。
      这是我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人类,就是这样丑陋的生灵。
      包括那个本该再晚些知道这些道理的,那个年幼的我,一并,变成了那样令人作呕的生物。
      全因我有一个世界上最虚伪的男人做父亲。
      我的身上流着他的血,那属于势利无情之人的血液。
      那个薄情的男人,我的父亲,用很平静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那两个残忍的字眼——
      他说,“放弃。”
      放弃什么?
      还能是什么……?
      只能是我那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母亲了。
      对着一大堆的家人,还有医院的下属和同事,他这么说道。
      那张我母亲年轻时曾经无比迷恋的俊朗的脸,直到此刻,仍旧不显出任何伤心的表情,这都让我开始怀疑——
      他根本没有爱过那个女人,我的母亲,只是个,痴情的,笨女人。
      外婆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激动地冲上前去揪住那个男人的领口,辱骂、央求……
      他的那些下属们一边过来拉开我的外婆,一边假惺惺的问着他们的院长,我的父亲要不要再用别的药试试。
      而他,只是一味的摇头,说着不行、没有用之类的推脱的词语。
      其实,他只不过是希望她能够早一点死掉而已……
      这样,她生前的大笔高额的稿费就都作为遗产归于他的名下了,这会是一笔不小的钱啊……
      刚好可以用来做研究治疗她得的那个绝症的研究资金。
      之所以对她放弃,是因为现在已经采集起了所有她的病状信息,而且,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可以马上救她的办法吧?
      会想要救她,也是因为治好她的绝症会让他的医院名声大振吧?
      那个男人,在得知她生病的时候就都盘算好了,细致的盘算到每一个步骤,那样的,滴水不漏。
      ——过早的看穿这些是我的悲哀。
      不久后,母亲,这个美丽的著名女作家,在一个诗意无比的秋日清晨去世了。
      死前,还躺在医院冷冰冰的白色病床上,身边,除了我这个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通知门外守夜的护士我母亲已经死了的女儿之外,再无他人。
      我还记得,母亲临时前那个凄美哀伤的眼神,还有,欲言又止的……难言之隐……
      即使她不说我也知道,她是想告诉我,告诉那个,那时只要一见到那个男人来巡房,就会怒目圆睁、用极为憎恶的眼光将他从母亲身边赶走的我——
      “不要恨他,她毕竟是你爸爸……”
      但她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因为说不出口吧,对着那样衣冠禽兽的人,叫我怎么原谅,即使是母亲,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也会有在午夜的时候忽然从梦中惊醒,大喊着“你这个混蛋”,眉心紧皱的时候,那便是恨意的写照吧……
      所以,我不会原谅那个男人,绝不。
      之后他做的那些事,更坚定了我的信念。
      母亲去世后没出半年,他就又娶回了一个如花似玉的退役女演员。
      理由倒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姿色我以为还不及我生母半分,还因为早年跟圈内某位行为不检点的男艺人乱搞而生出了个拖油瓶,这才被迫退出了娱乐圈,如果不是我父亲及时的伸出手以结婚的名义救她出来,她就会名誉扫地的惨淡收场了。
      要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那就应该是因为那个女演员的父亲,是医学界治疗绝症方面的专家吧。
      这个男人,做什么事都是有计划和目的的,所有人在他眼中不过是可以拿来用的棋子罢了。
      最令人不爽的还有那个“拖油瓶”,那个逼我走出这个家的坏男孩。
      付梓诺。
      就是他,就是这个人,逼我踏上了不回头的离家之路。
      ——“眼泪是属于弱者的悲哀,”
      站在软弱的跪坐在地上哭泣的我身前,他这样的对我说。
      张扬的以漂亮的弧度,微笑着对,刚刚失去母亲的我这样说。
      仿佛是觉得这样的分量还不足以击溃遍体鳞伤的我似的,他接着言道。
      ——“所以,从今以后,眼泪就会属于像你这样的弱者了……”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后,从此,我的泪腺像干涸了一般,再没流过一滴眼泪。
      直到……现在……当你再次说出那个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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