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风流》一念

20、chapter20 遇见

　　“小格格，这回可是拍回了本？”在一片喝彩声中爸爸信马踏步而来，在我跟前跃下马来。双手叉腰的问，其中纵容宠溺的语气相信是任谁也听得出的。

　　我忙伸手示意让他接我下来，他搭手我下得马来，急忙挽住爸爸的手臂，笑话这个会骑马的潇洒魅力吸引了不少女性目光的男人是我爸爸诶，亲爸爸诶。谁家爸爸有这么帅啊，我不自豪都不行了。

　　此时虚荣心暴涨，也好奇到不行怎么以前就从来都没听说过他会骑马呢。爸爸肯定知道我的小心思，回答周围夸赞的同时，还假装鼓着眼睛瞪了我一眼：“调皮！”

　　待应付了周围的围观群众，交了马付了钱才叹了口气，表情淡淡的说：“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和你……妈妈……常去骑马……”

　　然后便移了视线，我果断的噤了声，我们都心照不宣，那个女人从来都是卫家的禁忌。

　　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看看草还挺干净的，顺势就准备坐下去。可半途硬是被另一股力道给截住了，爸爸拉着我的胳膊：“像什么样子，这草看着干净，里边说不准就还有马粪呢。”

　　我恨恨的瞪着他，想说爸爸其实你有洁癖是吧。

　　“可是我头晕。”撒娇一向是必杀技。

　　果然见他脸上少了些许厉色：“吃了那么多药，我说你这贫血的毛病怎么就越来越严重啊，今天这才多大点太阳，多大点活动量呢！也不知道你军训是怎么过的。”只要说到这贫血的事，卫总立马化身卫唠叨。

　　“军训摔伤了见习。”我委屈的对手指。

　　“还好事先摔了，要不然少说也要砸成脑震荡！”

　　你听听，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吗？

　　“行了，别扮可怜了，早上我看前面有家咖啡屋，进去坐坐吧。”

　　咖啡屋倒是混泥土结构，装潢得很漂亮。而且选址很特别，既可以看到草场上嬉闹的人群，也可看到远山上的皑皑白雪。里面人不多，放着低缓的轻音乐，别是一番享受。角落的台阶上甚至还放置了一架黑色的钢琴。

　　爸爸一会儿自是要去工作的，所以没坐多久就走了，询问我的意见，我自然是要留下。

　　“也好，反正回去了一个人也无聊，就在这里听听音乐看看杂志吧。”

　　爸爸走后，我倒是没去拿杂志。只是又点了一杯牛奶，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诗集翻读起来，书封因为时常翻阅而磨得有些旧了。

　　屋里开着空调，我一件T恤实在是少了些，看看其他的客人都穿了两件，我心想我怎么就没那个先见之明带个外套呢？想着想着肩上便多了一件外套，爸爸去而复返，我披着的正是他的西装。本来早上是准备玩了一会儿直接去见客户的，现下怕是要回去重新换过了。

　　“要是呆得久了小心感冒，我开完会就过来接你。”

　　我乖乖点头，本已跨出去的脚步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退了回来。拿过我手中的书，翻了两页蹙眉轻轻念道：“《冷月葬花魂》怎么又是这本，就这么好看？”

　　我只是对着他笑了一下，便低头喝牛奶。

　　“封喻？好像在哪儿听过的样子，是当代诗人？”

　　“是啊，而且年岁还不太大，有才着呢！”

　　“名字倒是挺好的，封喻，封喻，是笔名吧？”

　　“大概吧……”一会儿功夫，牛奶已是被喝了一大半。

　　爸爸不以为意的哦了声，便随手把书给了我，又是嘱咐了一番才离开。

　　可是爸爸的这个会开得实在是久了点，久候不来，我便在咖啡馆随便点了份蛋糕当做午餐填了肚子。书看久了，也觉得倦怠，又去翻了一会儿杂志，实在困得不行，便趴在了桌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

　　我醒来是因为觉得耳边的曲子变了味道，这才发现我居然在这公众场合睡着了，脑袋下还垫着人家的杂志，还好没有流口水，要不然就糗大了。

　　待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才注意到，此时的音乐已不是播放的轻音乐。角落台阶上的钢琴前坐着一个黑色礼服的少年，年岁不大，最多也就比我大两三岁。但眉目清朗，不过话也说回来，如果外貌条件不够过硬也来不了这里弹钢琴了。

　　我坐的位置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他的侧脸，偶尔阖眼间，居然连那长长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礼服修身，理得很短的头发一根根立着，身体稍稍向前倾，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间翻飞跃舞，旋律如泉水般静静流淌。傍晚的霞光把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晕染成温暖的昏黄色，映衬着黑色礼服的少年伴着钢琴演绎出一段宁静与祥和的时光。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男孩子可以有这样的安静气息，那种即使静寂无声也会觉得是享受，就好像有一种魔力引导着你平缓内心的烦躁不安。

　　我条件反射的拿起手边的相机希望留住这美好的画面。那少年随着快门声转向我的方向，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微笑点头。像在和熟识的人打招呼一样。倒是让我这个被抓现行的偷拍者措手不及。还好他未深究，也许被人偷拍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这一曲终了之后，台上的少年稍稍顿了几秒，或许是在想下一曲的曲目。低缓的音符响起，是一首Tears。我不知道他为何会选择这么一首曲子，固然经典，余韵悠长。

　　美则美矣，但太让人无法释怀。忧伤的琴键、美丽的邂逅、无果的爱情。脑中浮现出刚才诗集上所看的一些句子：

　　小河岸，初相见；

　　豆蔻娉婷只十三。

　　竹马瘦，无鞍鞯；

　　青梅俏，压枝满；

　　为博功名上长安。

　　金榜名，天子赐；

　　洞房夜，红泪残；

　　一别经年已惘然。

　　着锦衣，把乡还；

　　相逢只道天已寒。

　　七月承香告苍天，

　　不怨秋风悲画扇，

　　不怨结局难两全；

　　怨只怨，

　　月老儿，错红线。

　　难道说，初恋就真的没有结局吗？我不知道，只是心中有难言的悲伤。视线转向窗外，却暮然间与另一道视线相遇，是封喻。我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仔细看果真是他。和一队老师一起，见我也看到了他，和后面的几个老师说了几句什么，便快步向咖啡屋大门处走去。

　　眼睛死盯着大门处，钢琴声已然停止，心脏却比琴键跳跃的频率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