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光性》素色烟华

8、第 8 章

　　人们都爱用白驹过隙这个词汇来形容时间过得很快，陆晗一直觉得太过夸张，可到了日本之后才觉得日子真的是过得飞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他好像只记得日历是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可忽然之间，除夕就到了。

　　日本早就废除了阴历，也就没有了春节的说法，公司里几个中国同事商量着一起到那个中餐馆过个自己的小年，虽说异国他乡的，这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的节日里，大家都更愿意一起庆祝。

　　聚餐的地点定在了离公司不远的一个中餐馆，老板是四川人，在东京开了家火锅店，老板一早就挂了休息牌，所以晚上来的全是一早约好的中国人，白领，留学生，满满当当地挤了一屋子，认识的，不认识的，八九个人围坐成一桌。陆晗跟同事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大部分人都就坐了，老板招呼着他们在角落的一桌坐下，那里已经有个半大的孩子坐在那了，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笑起来还带俩酒窝，一团稚气，见了他们来了便起身就鞠了个躬：“你们好。”

　　“啊，这个是林佑翕，东京大学的学生，刚大一。”老板热络地介绍着，“你们这些做哥哥的可要好好照顾人家点啊。”

　　林佑翕一听又鞠了个90度的躬，来了句日文：“多多关照……”

　　“哈哈，你小子还挺有意思的。”几个人不由笑出了声来。

　　“啊，小陈来了，那你们多吃点啊！”老板嘱咐了一声又转身招呼其他的客人。

　　“小伙子哪里人啊？”老板一走，几个老男人就跟林佑翕套起近乎。

　　男孩也不拘谨，给几个大人倒了几杯茶答道：“北京。”

　　“哦，首都来的啊，你今年大一？那不是才十八岁？”

　　“十七。”

　　“呦，未成年呐，那今晚上你没酒喝了。”

　　“切，咱北方爷们，哪个不是酒杯里泡大的，几杯小酒就能怂了？”

　　“小伙子好样的！老板，来两瓶白的！”

　　一顿年夜饭吃得热火朝天，大家迎着火锅蒸腾的白气，每个人心里头都是暖暖的，酒过三巡，气氛越发的热烈起来，酒桌之间人们开始串着坐，你敬我一杯，我回你一盏，几轮下来，陆晗那桌子就剩他没换过位子了，更有些人喝得有些高了，南腔北调地开始唱着各地的庆年小曲，陆晗不胜酒力，喝了几杯之后便有些头晕起来，便借着上厕所从饭店里溜了出去。

　　到了外头却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了，淅沥沥地落下来，将午夜的街头衬得越发的清冷，找店老板借了把伞，撑开来走进雨幕之中。

　　路过地铁站的时候看见个男人坐在门口的护栏上，瓢泼的大雨落在他身上可男人却像是没事一般没有一点动静。陆晗本不想多事，可觉得那件衣服很是眼熟地样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忽然发现那人正是一块儿吃火锅的学生，犹豫了会儿走近了，递了半面伞过去。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林佑翕仰起脑袋来，半场的刘海被雨水打了下来，遮住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你没事儿吧？”陆晗柔声问了句。

　　“……”林佑翕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以为林佑翕没听清自己的话，陆晗又重复了一遍：“你没事吧？”

　　“呐，你可以收留我么？”

　　“哈？”陆晗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愣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回答。

　　“我没事儿！”林佑翕等了会儿见陆晗没回答，拍拍手从护栏上跳了下来，朝着陆晗笑了笑，“谢谢你啊！”说完就朝着反方向走了过去。

　　陆晗先是一愣，这半大的孩子他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追了上去，把他拉回了伞下：“你没有地方去么？”

　　“学校门锁了，我回不去。”

　　“我记得附近有家旅馆……”

　　“我没钱。”

　　“我可以借你。”

　　“我不去，大不了就在街上闲逛一晚上呗，虽然听说日本有蛮多人有变态嗜好，虽然听过最近有什么器官贩卖组织……”说着又要往伞外边走。

　　陆晗叹了口气算是认命了，扯了他回来：“你跟我走吧。”

　　“真的？谢谢你啊！”林佑翕裂了嘴哈哈笑起来，朝着陆晗挨了挨道，“冻死我了。”

　　陆晗闻言把伞朝他倾了倾，林佑翕却扶着伞柄又斜了大半过来：“我反正已经淋湿了，再淋不淋都一样，你别淋湿了成。”

　　“呵，你这孩子还真奇怪。”陆晗笑着应了声，扶正了伞，领着孩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