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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烟袅寒碧,水舞愁红 ...

  •   “我们总是在这儿的……”

      什么声音?我下意识揉揉迷乱的眼睛,入目处是一片明媚温暖的阳光,以及——

      “子喻你快点给我起来要迟到了要迟到了要迟到了!!!”子若惊天动地的喊声震得耳朵发麻。

      唉,这是何其悲苦的人生。我睡眼惺忪地瞥了一眼窗外的日晷,迷惑地问:“不是还有半个时辰么?怎么这么急?”

      子若有一瞬的懵然,抬眼看了看,惭道:“不好意思,子喻,看错了……那啥,你再睡会儿。”我无语以对苍天。

      因为快入夏了,天亮得一天比一天早。昨日刚更改了作息时间,本想着好歹能多睡一个时辰,又发生这种乌龙事件,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可是有一个现实是我们谁都不想面对的,那就是等我再度醒来,就真的迟到了。

      自然,迟到的不仅仅是我,还有那位一大早就鬼哭狼嚎的始作俑者子若同学以及同屋的无辜的子舒同学。更为不幸的是,这一节是击剑课。

      我上的第一节课就是击剑,很是吃了些苦头,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好在练习都是用的木剑,否则早就形如凌迟了。子若一边替我擦药一边心疼,又恼怒又不解,脸色变幻甚是好看。我记得她苦恼地打量我半晌,皱着眉头问:“子喻啊,你也算不上那种行动迟缓的人。剑刺过来的时候不晓得要躲一下么?”

      我偏头想了想,很认真地得出结论:“我反应比较慢一点吧。”

      “反应慢?”子若茫然地眨眨眼,对我说道:“我不太信。子喻你把手伸出来,我试试看能不能打得到你的手背。”

      打手背游戏么?我嘴角抽了抽,颤巍巍地把手递了出去。子若歪头想了想,掌心猛地一翻,“啪”!

      我第一反应是这声音很清脆利落很好听,第二反应是:“子若你用了几分力气啊疼死我了……”低头一看,手背上已经红了一大片。

      子若显然还没回过神来,怔了半晌,然后惊诧地望我一眼,然后目光里满是同情:“师姐,没治了,你的确反应慢。”然后嘟起嘴唇作不依不饶状:“我以为你能躲开的嘛。”

      “我都说了我反应迟钝嘛……”我含着眼泪无力辩解。

      “……”

      于是,击剑课就列入我最最最不想上的课程的首位。

      其实这些日子也有不少的收获,这倒不是说学业上的收获,而是生活上的。比如,终于知道了子房所谓的“特殊”原来也不过是因为荀子师叔三天两头唤他去下棋,渐渐地各位夫子便允许他可以不必请假。这其中恐怕也有很大的原因是他的成绩实属出色,如果如我这般,怕是刚刚下完棋出了半竹园就得被人押回来乖乖地背《论语》。

      再比如,某日晚间正在静言屋舍里背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子若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是笑得还是喘得。她整日鬼灵精怪的各种状况我都见之不怪了,稀奇的是子舒居然也在捂着小嘴笑个没完。

      我淡定地瞥她们一眼,埋下头继续背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咳咳……子若师姐……咳、我们……我们不要笑了……咳咳……”子舒大概是呛着了,一边咳嗽一边笑着拽子若的袖子。

      我淡定地再瞥她们一眼,道:“又做了什么错事,就坦白吧,反正就算坦白了我也不能保证伏念师兄不责罚你们……”

      “没有啦……”子若笑得眼睛一闪一闪:“子喻,今天来了一个新师弟,号子云。”

      我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好笑的地方,知道必有下文,于是疑惑道:“然后呢?”

      子舒在旁注解:“可是他姓孔啊。”

      孔子云?噗……

      我拼命忍着笑,抬头问道:“咳咳,那有没有孟子曰?……”

      然后三个女生在屋里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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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段不长不短的几天里,我才发现子房在儒家是一个怎样举足轻重的人物。

      打个比方说,若在女生宿舍区外大喊一声“子房师兄”,那么马上会上演万人空巷的现场版。或者无论走到哪个角落(只要有女生出现),如果你仔细听,都可以听到“子房师兄如何如何……”的窃窃私语声。

      这着实让人无语,我想,如果我把子房亲自教我下棋的事说出来,我会被她们咆哮着扔出去顺便再五马分尸……好在自那天下棋之后,我始终没有见过子房,算是避免了一场杀身之祸么?

      可是我忘了世界上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那天我再次醒来时,揉了揉眼睛,惺忪地瞥了一眼窗外的日晷——嗯,不错不错,第一节课快要下课了。

      我模模糊糊地点点头,心满意足地再揉揉眼睛,稍稍清醒了一些。脑海中轰然炸开:第一节课快要下课了!!

      我忙起床穿衣叠被,顺手把睡的正香的两个死丫头拽了起来。她俩睡的比我还沉。看着她们惊慌失措的表情,我忽然觉得心理平衡了许多。匆匆洗漱完后,我们三人就马不停蹄地向六艺馆奔去。

      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默默哀悼,我的淑女形象啊、我的气质啊、就这么毁于一旦了么。偏头看看,吓我一跳:子若跑得那么快??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连子舒都跑在我前面,而且距离有不断变大的趋势。

      我骇然。又忽然想到她们身上都是有轻功的,跑得比我快些也不稀奇。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原本也是有轻功的,不过是失忆一场大病一场后废掉了而已。

      她们俩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我喘着气停下来,忿忿的望着她俩消失的方向:两个没义气的家伙!果然,人在困难的时候只能靠自己。我挣扎着向前挪了几步,发现刚刚那一阵猛跑实在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根本没有力气走到六艺馆。更何况,这节是击剑课。

      一霎那间就觉得阳光亮的晃眼,想着一会儿的击剑课,心里只是又急又苦,说不清的难受。一个轻轻浅浅的声音传来:“迟到了?”

      我抬头,对上的又是完美无瑕的笑——是张良。我咬咬唇,不想答他,只微微点头。

      他眯眼看我,忽的一笑:“起晚了,还没吃饭吧?饿不饿?”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想着要嘴硬说一句“不饿”,就是怎么都说不出来,别扭地转过头不理他。

      “在气什么?”我听见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先去吃点东西。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到了六艺馆也只有挨打的份。”

      我吞了口口水,含含糊糊的说:“可是迟到了……”

      他挑挑眉,奇道:“反正都已经迟到了,你还在纠结什么?早一些晚一些又没有区别。若真有事,我帮你顶着就是。”

      我慢吞吞地想了想,觉得这实在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我们又躲进食神工房大吃一顿,真是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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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子房一同出现在六艺馆时,四处的目光刷刷刷箭一般的把我射了个透心凉。我往队列里瞟了瞟,没看见子若和子舒。再瞟了瞟,唔,不错,在罚站墙脚呢。

      夫子停下手里的剑,先看看我,再看看子房,什么都没说,眼神中却写满了疑问。我心里忐忑不安地想,这真是沾了子房的光,否则岂不是也要去站墙角。

      子房优雅地行礼,浅笑道:“刚刚荀子师叔派子房去闻涛书院给他找些典籍,一时就来晚了,夫子不要见怪。”

      夫子点点头,转身瞧向我,问道:“子喻,那你呢?你是怎么回事?!”

      我咬了咬牙,脑海中一片空白。要怎么回答?怎么回答???我忽然想起来某人刚刚说过“若真有事,我帮你顶着”,于是……

      就在我支支吾吾进退两难时,子房开口道:“夫子,刚刚东西太多,顺便请子喻师妹帮了些忙,荀子师叔也是同意了的。”

      我慌忙点头,顺坡滚驴。

      “荀子前辈……唔……”夫子瞥我两眼,点点头道:“你们先归队吧。”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看身侧的青色身影,不知该做何感想。唉,这算是欠了他的吧。的确无法否认他两次为我解围的事实。但很多时候我十分恐惧与其他人走得太近。生当别离,一旦开始便难以承受结束。我习惯性地疏离着周围的一切,偏偏在别人眼中,他好似已经闯进了我的世界。

      这一点从射在我身上的目光数量就可以很好的体现了。当然,队列里依然有不少的窃窃私语声,大多是这么一句:“哇!子房师兄今天也来上课了!真幸福……”我闻言回头,看到无数闪闪发亮的红心,在触及我目光的一瞬立即变成利剑,然后狠狠刺我一眼,扭过头去。

      我无力苦笑:真的成为公敌了么。但这一点的确不能怪子房,比起站墙角而言,这样已经算得上幸福了。毕竟站墙角是体力活,而像这样,那些师妹未必敢找我的麻烦。

      下课的时候,我远远地跟着子房,亦步亦趋。他走走停停,最后回头问我:“你在做什么?”

      我答:“不是要去闻涛书院找典籍么?你既然已经这么说,我总不好意思欠你的人情。”

      他盯我半晌,偏头笑道:“怎么,你还想报答?可是这个人情你不欠也得欠了,东西我早就送到师叔那里,你回去吧。”

      我正色答道:“我没有想报答。迟到这种事原本就是我不对,可是总不能让荀子师叔来背这个黑锅。我实在过意不去。”

      “这很好办,”他微微地笑得郑重其事:“你只要找到夫子,说‘我没有帮荀子师叔搬典籍,是我自己睡过头了’,然后领一顿站墙角的责罚就可以了。哦,要提醒你,撒谎的话责罚要加倍的。”

      我恨恨地瞪他,他笑得益发悠然自得。我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只能低声说:“那还是麻烦师兄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了。”

      他朝我走了两步,悠然开口,却是:“近来围棋学得如何?”

      我一抖,想起还没有对子若说棋盘的事。

      他一副了然的神情,闲闲地说:“好吧,这件事我可以替你保密。不过……”

      我的脑袋顿时大了一倍,颤道:“……不过什么?”

      “半年之内,嬴我一盘棋。”

      我愣了一瞬,想起平日听说的子房的棋艺有多恐怖,然后下意识地猛摇头。

      他挑眉:“哦,原来师妹这么喜欢站墙角啊……”

      “……”

      既然这人情无处可还,那我还是回去洗洗睡吧。刚走回静言屋舍,就倚着门楣有气无力地对屋里两个人影发表不满:“你们两个没义气的家伙!”

      子若一边苦恼地揉着腿,一边嘟哝着:“你才没义气呢……唔,腿酸了腿酸了,子喻你站在那儿干嘛还不过来帮我捶一下……”满脸无辜。

      我嘴角抽了抽,当初扔下我自己跑了的那个是谁?哼哼,让你跑让你跑,罚站了两个时辰腿酸了吧?——我心里一阵幸灾乐祸的笑,然后走到她床边替她揉腿。稍稍加重一点手劲儿,嗯,就是这样。

      “疼!疼!疼!子喻你给我轻点儿轻点儿!!”子若一阵鬼哭狼嚎,呼天抢地。

      如愿以偿!我面上装着平静,淡淡地说:“现在疼一点儿,一会儿就不酸了。”

      于是子若咬着牙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哀怨地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很是忧愁。子舒坐在床上扑闪着眼光看看我,看看子若,再看看我,看看子若。真是不习惯这样子。我叹了口气,放开了对她的蹂躏,也装着无辜地问:“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子若咬牙切齿地答:“一点儿都不酸了哎,子舒你要不要试试?”

      子舒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我干笑几声,觉得坐在子若身边实在是件危险的事情,便悄悄地向床边蹭过去。子若一把扑过来,抓住我的肩就开始晃:“子喻!你故意的!你想疼死我是不是是不是?!”

      我被她晃得眼冒金星,小心翼翼地说:“可是你不是说不酸了吗?”

      “是不酸了,”自若眼中含泪,哀怨地控诉我:“可是只剩下疼了啊!”还不如酸着呢。

      我再次小心翼翼地说:“问一下,我这不算打击报复吧?”

      这次没听到回答,依我难得的朦胧思维的判断,她应该是生气了。我手忙脚乱地想这种事情要怎么安慰,最重要的,她再晃下去我就真的被晃晕了。可是我还没有想出好的主意,她就松手了。

      咦?

      她抹了一把眼泪,难得严肃地讨伐我:“子喻!我对你那么好!你对不起我!”

      看来真生气了。我慌忙点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我恨你!”

      这一句她喊得声泪俱下,好像我的做为天理不容,我就是古往今来最大的卑鄙小人一般。我脑袋里的眩晕感还没过去,听了这句,金星冒得更是频繁,叹着气问她:“然后呢……?”

      这等时候一般是有后文的。果然,子若又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着说:“告诉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啊?可不可以不说?”直觉告诉我这种情况一般是没什么好事的吧。

      “不行不行!不许不说!不许不说嘛!!……”她开始闹,使劲蹬被子,一只脚不停地踢来踢去,小碎拳胡乱的到处飞。我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抖,尤其是那颗脆弱的小心脏,一会儿蹦上去,一会儿蹦下来。

      我只得缴械投降:“好吧,你说,你想知道什么事儿?”

      子若停下手,纯洁无辜地问:“她们说子房师兄喜欢你,是真的吗?”

      “假的!绝对是假的!”我咬牙切齿地回答,忽然想到半年内要赢他一盘棋的事,觉得前途真是一片黑暗。

      “嗯,我觉得也不像,”子若自顾自地嘟哝:“你看,你又不漂亮,又不聪明,反应又慢,子房师兄怎么可能喜欢你!”

      我强吸一口气,努力跟自己说:淡定!淡定!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好吧,其实子若跟我差不多的年纪。

      她还在喃喃自语些什么,我忽然想起一事,便问她:“子若啊,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棋盘?我要学棋用。”

      子若歪头看看我,想了想,答道:“嗯,我帮你找,。不过围棋很难学的,你怎么想到要学这个?”

      我苦笑半晌,对她无奈坦白:“我必须在半年内嬴一盘棋,否则后果会很惨。”

      “下棋?跟谁?”子若偏着头思忖着:“如果是嬴我和子舒,那用一个月就可以了;嬴二师兄要难一些,如果你真有天赋的话应该也有几分可能性,况且二师兄人很好,想必会让你;可是如果是……”她目光忽然凝重下来,满是同情地望着我。

      唉。她应该猜到了吧。“如果是什么?”我问道。

      “……如果是师叔的话,那半年时间只怕你没日没夜的练习棋艺都未必有赢的可能啊。”

      我默然,然后缓缓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来:“猜错了。”

      子若惊疑地看我:“什么?”

      “不是师叔,是三师兄。”这几个字真是说地无比艰难。

      子若震惊了一瞬,默默地看着我,默默地说:“子喻,死心吧,没希望的。”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我也知道没希望,可那是四个时辰的站墙角啊!!四个时辰!!!那是什么概念?子若体质比我好,站了两个时辰都腰酸背疼腿抽筋!何况我!我心里无语泪奔了……

      子若拍拍手,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嚷着:“我先给你找棋盘!”然后拖着木屐在屋里晃来晃去。我目瞪口呆,想了一会儿才蹦出一句:“你的腿好了?!”

      子若回我一个鬼脸。我沉默着想了想:不错!她刚刚不是还在蹬腿的么?!

      ……上当了!

      忽然听到子若一阵欢呼:“找到了!”我忙走过去看,她从一个柜子里拖出一方桐木棋盘,淡黄的木纹,虽说几分简朴,却也是十分精致。接过棋盘站起身来,却看见墙上一块小小的木牌。

      十分常见的木牌。在小圣贤庄中,每个弟子的床头都有这种牌子,上面写着各自的字号。这块木牌显然是我没见过的,因为我并不认识上面的名字。

      子楚。

      再一细看,这是静言屋舍里,始终空着的那一张床。我用手轻轻触及那牌子,有细细的尘埃落下,很陈旧的样子。真是奇怪,我想,这张床不是没有人的吗?那么子楚又是谁?

      我正想问,子若却打着呵欠摇摇晃晃地走出去,远远地嚷了一声:“我饿了,要去吃东西!”然后就不见人影了。——这个死丫头!真是的!

      我回头看了看子舒,她趴在床上早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果真是小孩子,两个时辰的罚站怕是真的有些吃不消。我忍了又忍,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前把她摇醒,问道:“子舒啊,子楚是谁?”

      子舒揉揉眼睛,惺忪地望着我说道:“子楚?那不是四师姐吗?”

      我心里一片迷乱,恍然间如雷在脑海中炸开。似乎该想起些什么,每当我差一点就要抓住那份感觉的时候,便一下子消失不见,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茫然。我想,我或许可以弄清楚最初的那些不安与凄凉。子房是三师兄,我却排行第五,本就是十分奇怪的事情。子楚既是四师姐,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了。

      可是不对,还有什么不对!我来儒家已有一个多月,从未见到过子楚师姐,她的床也是一直空着的,甚至都蒙了尘埃。更为奇怪的是,小圣贤庄的弟子们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若非今天碰巧看见,这位师姐,仿佛便是蒸发了一般。

      她到底去了哪里?与我失忆的事会不会有所关联呢?一切好像又乱了,什么头绪都没有。

      “师姐?师姐??”子舒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冲她笑笑,问道:“饿不饿?去吃点东西吧。”

      子舒点点头,咬着手指看我:“子喻师姐,我们一起去吧。”

      我故作潇洒的摆了摆手上的竹简,笑道:“你自己去吧,我还不饿,再看一会儿棋谱。”子舒有几分委屈地看看我,没有再说什么,便自己出去了。

      我抬头看看她的背影,心中不是没有感慨的。子舒虽说是女弟子中最小的一个,却从来都很懂事。在这一点上,子若可真的是比不上她。子若是真真正正的丫头,遇到事情撒娇淘气一起上,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装模作样地摆弄了一会儿棋子,心里却暗暗地算着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弟子们大多都去食神工房吃午饭了吧。这个时候,应该算得上是比较安全的。

      我静静地从棋盘间抬起头,起身,走出房门。我想我必须去藏书楼看看。我本不愿刨根问底,可事情的发展只怕是要出乎我的意料。

      午后的阳光熏得人昏昏欲睡。藏书楼中满满的都是雕花的书架与卷帙,当真眼花缭乱,不可胜数。我翻翻拣拣了许久,仍旧是一无所获。难道是我想得太多?这一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我狠狠地晃晃脑袋,努力在午间的烦躁闷热中清醒一些。失忆……藏书楼……子楚……以及梦中时常幽幽望着我的那个忧伤的美丽女子。这其中必定会有一丝关联,必定!

      可是一切的线索几乎都已湮灭于无形之中。我在这一片逆流之中寻寻觅觅,茫无头绪。而且,子房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订下半年的棋局之约呢?像他那样的人,怎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既然这样做了,想来会有深意的吧。还有子若,她看似大大咧咧,重要的事却是丝毫不漏口风了。若非子舒无意中脱口而出,我恐怕会一直以为那张空床从来就是空在那里的。

      窗外的阳光斑斑驳驳地应在地上。我悠悠地叹了口气。他们应该都是真心待我,我却没有办法停止对他们的百般猜忌。人心难测如此,就像他们,也始终没有办法停止对我的隐瞒。或许该是有一种感情可以纯真到毫无罅隙,或许我们都在为此而努力着,可总有那么一些外界的因素存在,让我们永远无法触及心中的那片净土。就是这样了——我从不否认他们是我的朋友,可是他们如何待我,我也该如何待他们。

      此时此刻,我心中居然无限期望着: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人。

      孑然而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烟袅寒碧,水舞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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