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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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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看Vincent Chuang的时候,我正在和尼荅逛街,他站在一个品牌的外面百无聊赖的表情,显然是在等女友,他张望中看到我,走过来招呼,我一时未反应过来此人是谁,他是法国人的习惯,不待我回应就侧出脸颊来,我只得应付,吻面的时候还在思索他的名字,他倒是很亲热地说:“Mandy好久不见了。”说着又和尼苔打招呼。尼苔一贯的冷酷,点点头就走到一边。
他笑着问我:“和朋友逛街阿?”
我说:“是啊,你呢?”明知故问,这不是两句废话么。
他用嘴撇撇商店里面:“我也一样,出来透透气。”
我无意和他扯淡,应了几句推说朋友在一旁等,说了再会就要转身离去。
他忽然在身后问道:“Mandy,你是不是还没想起我是谁?”
我一怔,不想他这么问,回头还想搪塞过去。
他说道:“Vincent,Vincent Chuang,你也可以叫我文森。”
我不好意思笑笑,只得说道:“我记下了。”
他点头说:“希望下次不会忘记。”
再次跟他道再见,赶过去找进了别的专柜的尼苔。
尼苔正在看一条墨绿的连衣裙,看我过来,说:“这条裙子你穿会好看。”
我展开看,软沙质地,层层叠叠的,说道:“这不是我的风格呢。”
尼苔说:“怎么不是你的风格,烟烟翠翠的,你皮肤白,穿了肯定好看,去试试吧。”说着把我推进试衣间。
换上裙子,照镜子看,只觉得胸开的太低,就要换下。又听尼苔在外面问:“阿蛮,好了没有?”
我说道:“不行,不合适我啦。”
尼苔不满的说:“你到是出来给我看看。”
我只得出来,尼苔看了大叫好,我说道:“不行了,胸口开得太低,我可不习惯象那些法国女人一样,露大半个胸在外面。”
尼苔不以为然道:“这怕什么,你有料才露,我想露还没得露呢。”
我正又要反驳,看到文森竟然站在不远处,面带坏笑看着我。
老天!原谅我们平日凭着法国人听不懂中文口无遮拦惯了,看他这架势,该是还听得懂一些,只怕水平还不低。
我一时脸红,又不知道为何,说道:“还是算了,海纳一定不喜欢我穿成这样。”进去换了衣服,忽然想到一点,走出来看到文森还在,我走过去说:“我想到为什么刚才我不记得你了。”
他满脸问号。
我指指他的头发。
他摸摸头上的短寸笑了。
我也笑,旁边的女郎不解地看着我们
又轻声道了第三次再见。
满载不归,照例和尼苔去河边找相熟的小咖啡馆歇脚。我是俗人,每次都是淡咖啡加糖加奶,今天天气暖,又要了店里面手工做的冰激淋。浓郁的奶香浓到化不开,我面露喜色,舀了一大勺子放在口中,莫大的幸福感。
尼苔不爱冰激淋,只要一杯咖啡,其实她真正喜欢的是随咖啡附赠的那一小块黑巧克力,一小点一小点咬。我看着好笑说:“尼苔你真喜欢这个味道,隔壁的巧克力店里就有卖的,你不如买了回家啃。”
尼苔用她一向对我不以为然的口气轻轻说了一句:“你懂什么!”然后就不理我,慢慢吃,眼神放空,望着河水。
我撇撇嘴,也不再说话,仰头看天,什么时候这树就变得这么绿了,是了,我都毕业一个月了,又到了夏天了。想了一会儿,又问:“尼苔,假期你有什么打算?”
尼苔奇道:“你还过假期,不是要找工作么?”
我说:“刚毕业呀,难道不休息一下,上两个月把我累惨了。海纳说要我歇歇再说,你说我们找个地方玩好不好?”
尼苔说:“我可不象你大少奶奶,我八月份要去打工。”
我立刻问道:“什么,怎么没听你提起。你不是在学校实验室作实习么?”
尼苔说:“实习七月底就结束了,找朋友介绍了暑期工。”
我又问:“什么工作?不会是去摘葡萄吧?”
尼苔说:“不是,我也受不了摘葡萄那份罪,是到海边卖冰激淋和香肠什么的。”
我一听兴奋了:“啊?这个工作好,一边度假,一边挣钱。你去问问他们还要人不要,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尼苔说:“你也要去?你家海纳舍得你去打工?”
我不理她,兀自说:“这工作不错,你说我们两个穿上比基尼买冰激淋,还可以碳黑一点,生意肯定不错,实在买不完,晚上我们就自己吃了算了。真的真的,尼苔,你去问问别人还要不要人,我也想去。”
尼苔白我一眼:“你还真是听风就来雨,先回家问问海纳再说吧。”
我喜道:“尼苔,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打工的地点在尼斯。这里名气大,海滩倒是一般般,至少我是不喜欢这硌脚的石头滩。不过地中海再怎么一般也差不到哪里去,我就纳闷怎么能有这么蓝的水呢?比天还蓝一百倍。
打工的日子自然不如我想象那般轻松有趣,至少我半年内是再也不想闻烤香肠的味道了,看着别人在远处晒太阳,我就有气,有时间怎么不下海呢,晒太阳那里不行啊,可怜如我,来了一个多星期还没下海呢,早来的一个星期大姨妈居然来找我,到了开始上班就压根没机会下海,天都黑了,我还得推着小车子卖冰激淋,等下班,海水就冰凉了。
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和尼苔打赌猜测客人是来吃冰激淋还是香肠,如果前者,我再一个人迅速猜口味,慢慢看来小孩子多半喜欢巧克力的味道,草莓,蓝莓,还有香草也是大众口味,如果加上果仁,喜欢的人就很多,其实我觉得芒果味道最是香甜,可是好这口的人不多。香蕉味道在我看来最为垃圾,可居然也比芒果卖得好。
日子过得真是无聊啊!刚来的几天晚上还跑出去玩,经常有黑色轿车停下来问我们愿不愿意去喝咖啡,喝咖啡,喝你个头啊!后来最严重的一次被人询问价格,气得我要当街骂娘啦,看看自己再看看尼苔,实在穿的很保守阿。尼苔安慰我说,这在尼斯很正常啦,我看看海边和街边,果然很多漂漂亮亮的各色小姑娘们。回来跟海纳打电话说起,被他骂了一顿,然后就布拉布拉说半天,什么他本来就不同意我去了,我不明白自己是弱势群体了,等出了事情就晚啦。总之最后一句话,禁止我们晚间外出,不放心我又叫尼苔过来说了一通。哦啦啦,我们晚上回到租来的不足20平米的小屋子,不过就是上网,看碟子,人都要看傻了。
这几天奇热无比,尼苔这好孩子居然也可以睡得安稳,夜里醒来,我热得要哭,端杯冰水坐到窗台上发呆,没有一丝风,老天你怎么就这么高兴,哪怕伤心一小会儿给我点眼泪看看。在转头看看熟睡的尼苔,心里又有点惭愧,我怎么就可以这么娇气呢!
第二天,老天不理我的心思,依然晴空万里无云,我一直哼着齐豫的歌,蓝的天蓝的海,难为了,难为了我和你……
天气热,生意倒是很好,我对尼苔说:“我想到一个故事,好像是说一个老太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了做伞的,小女儿嫁了做瓦的,老太太就天天愁,又盼下雨,又盼天晴。下雨了大女婿生意好,天晴了小女婿的瓦片干得快。”
尼苔笑:“你又琢磨什么呢?”
我说:“我现在就好像那个老太太,下雨了我晚上睡觉舒服,天晴我们生意好,就可以早点下班。真矛盾啊!”
尼苔说:“那我还是愿意早点下班。”
我说:“谁像你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我每晚上看你睡得那么香,都恨不得踹你一脚。”
尼苔听了,伸手拍我:“怪不得我这几天老做噩梦被人踢,都是你闹得。”
我笑道:“哇,我要是有这种本事,老天早该听到我的话,下点雨来……”正说着来了一个美丽的比基尼女郎买东西,我和尼苔分工,她负责香肠,我负责冰激淋,看着她晒得均匀的古铜肤色,我大为羡慕,满脸傻笑看着她,她也笑得很灿烂:“我要两个球的。一个巧克力的一个香草的。”我立刻说好,低头盛了两个冰激淋球:“四欧,谢谢。”她接过来,刚要付钱,忽然又说:“等等!”扭头伸手招呼远处的同伴:“钱包没拿。”
一个晒得同她一个颜色的男人走过来,低头翻着零钱包,嘴里说着:“刚才我还提醒你,埃米。”一抬头看到我,咧嘴露出白牙用中文笑说:“是你?”
我一愣,仔细看看,哦原来是他。这家伙每次都玩大变身,这晒得跟黑炭一样谁认得出来。
那个叫埃米的姑娘一边吃一边对他说:“不如你也来一个吧。这个巧克力的还挺浓,比那边那个摊子的好吃。”
我一听就想笑,这姑娘什么味觉,那边摊子和我们是一个老板,难道还有两个味道,不过有生意难道还不做。连忙又满脸笑问:“要什么口味的?”
他想一想说:“我不喜欢巧克力的,不喜欢草莓的,不喜欢香草的……”
我说:“有芒果味道的很不错,您要不要试试。”
他说好,一个球就够了。
我拿勺子伸到芒果的那一档,打了一个滚圆的球放在托子上,递给他。“谢谢,一共六欧。”
之后文森就常常光顾了,有人照顾生意,我还不高兴,乐得每天和他胡扯几句。他中文说得怪腔怪调,我时常捉弄他一番,这人倒是好脾气,难得见他生气的样子。他每次都要一个芒果味道的单球,小女朋友的口味倒是经常变化,后来尼苔提醒我说那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常变化,我注意了一下,还真是的,两周时间,到有三个美艳女郎,今天这个是个日本MM,纯情的像盘小葱拌豆腐,不时露出惊讶的呼声配合见到外星人时候的表情,整个人屁颠儿屁颠儿的像条小狗一样跟在文森后面,我皱眉跟尼苔说:“真受不了日本人说r的音,急得我想帮她捋一捋小舌头,要说这三个里面还是那个埃米最漂亮,那肤色真漂亮。我白在海边呆了这么长时间,真郁闷!”
尼苔对文森印象不佳,唯一一句评价:“花花公子。”
我笑道:“看来你对他不怎感兴趣阿,我还以为你对帅哥没有免疫力呢。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还想介绍他给你或者锦锦呢。”
尼苔道:“对这种不成熟的男人没感觉,三天两头换女朋友,水性杨花,锦锦那孩子比你还傻,你还是别害他了。”
我听这话就要过去撕她的嘴,又说我傻,我有那么傻么?又一想,这话问得就挺傻。想了一会,问:“文森也不想你说得那么糟糕,要说傻,我觉得他也每天傻呵呵的。”
尼苔冷笑道:“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他那点小把戏,也就哄哄你。”
我不解的看着她:“我怎么没看出他有什么小把戏。
尼苔说:“你看他天天过来买你的冰激淋,每次过来就深情款款的装的一派天真,洋腔洋调的,我看他八成对你不怀好意。”
我大吃一惊:“你不会以为他对我有意思吧。这也太能扯啦,再说他和海纳一个公司的,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快要结婚的人啦!”
尼苔轻声嘟囔一句:“就算结了婚也不过是个无知少妇。”
我变脸刚想打她,有人来买香肠,尼苔不理我赶紧过去招呼。我独自纳闷了半天,没想出尼苔为什么这么说,总结一下还是和海纳一起混日子比较简单,脑袋可以二十四小时处于放松状态,海纳海纳,你想我没有?
不知道是尼苔的话对我有影响,还是文森有什么变化,第二天当他一个人过来的时候,我怎么看他都觉得别扭。他照例要一个芒果口味,我等着他的下文,半天没听到声音,抬头看他,他也一脸疑惑的看我,我问他:“还有呢?”
他说:“还有什么啊?”
我多了一句嘴:“今天这个不喜欢吃冰激淋啊?”说着就隐约看到尼苔在一旁眼睛飞出小刀来。
文森倒不以为然,说:“今天我一个人呢,对啦,你什么时候干完活啊?”
我想想:“不一定,卖完了就走。”
他说:“不如晚上一起吃饭吧?”
我听这话猛然警觉,说:“吃饭啊,还是不要啦,我和尼苔买了电影月票,晚上要去看电影的。”天知道,我们那个巨便宜的电影月票有多恐怖,放映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先锋电影,去看过一次就把我恶心了一晚上,再去一次,又看得睡的酣甜。之后就再没去了。
他问:“今晚什么电影?”
尼苔在一旁说道:“阿蛮你忘了,今晚你要和海纳视频的。”
我连忙点头说是,下回吧,下回我请你吃饭。话一出口就后悔,我这张嘴虽说牙只有28颗,可怎么就没一个把门的呢?这下也不敢看尼苔的眼睛,这会儿怕是带着火焰的飞刀了。
文森总算说好,那回头再定时间吧。
他一走,尼苔就笑了:“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吧!”
我张张嘴,到底也没想好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