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蔷薇》由心每文

9、番外篇之二

　　火萤披着麻，看着身旁哭得死去活来的后妈。不禁觉得恶心，差点想吐出来。

　　昨晚医生宣布父亲去世时，后妈推着火爸爸大声的怒骂着：“你这个死鬼！你把女儿留给我算是什么意思？你要走就把你女儿也带走！你不是得艾滋死的吗？怎么不传染给你女儿啊！”

　　火萤没有理会后妈，她只是走到病房的门口站着，怕门外有人偷听。2岁时当母亲理离开她，父亲就出去到处花天酒地。靠着隔壁屋的婆婆照顾，火萤成长到了5岁。婆婆死的那天，火萤哭得很伤心。

　　“你到底跟谁姓？别人死了关你屁事？你少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听到没有？我让你再哭，你就给我滚出去！”火萤被醉酒的父亲扇了两巴掌后，直接被她父亲扔到了床上。听到巨大的关门声，火萤才缩在角落里睡觉。

　　“小萤，你饿不饿？”

　　上下楼的邻居经过火萤家时，都会敲敲门，然后冲着里面大声喊。他们知道，火萤肯定被父亲反锁在家里。由于担心火萤的安全，所以每次出门，他们都会走到火萤的家门口喊，只要听到火萤的回答，他们才安心的去办自己的事。

　　因为有这样的邻居，所以火萤一直到6岁，都舍不得离开这个家。

　　“小萤，叫阿姨”父亲拉着火萤去到一个陌生的家，只有6岁的火萤，因看着面前这个臃肿肥胖的女人，而感到害怕。

　　“那个姓火的男人真不要脸，吃女人的还敢带个拖油瓶。”

　　每当火萤跟着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出去玩时，总会听到邻居的议论。

　　“小萤，我肚子饿了，你去煮饭。”每当7岁的姐姐刚放学回家，就会对6岁的火萤喊。火萤熟练地打开煤气，搬了张椅子在炉子旁边，拿着厚重的锅铲，炒着她最拿手的糖醋排骨。

　　从来没有想过要逃，尽管每次后妈心情不好，就会拿她发泄，火萤也没有逃的准备。离开这个家，她根本活不下去。

　　“姐姐，这是什么歌？”7岁的火萤问正在房间听CD的姐姐，没有得到回答，火萤便蹲下身认真的听着。

　　她没有资格坐在姐姐的床上，连地板，她也没资格坐。小时候把她当成玩具的姐姐，直到步入校园，姐姐也还只是当她是消遣的工具。

　　听着姐姐忘情的唱着歌，火萤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因为走音厉害，听得火萤只想逃。

　　“你怎么蹲在这里？”这才发现火萤蹲着，姐姐的脸不由拉长，活像腊肠狗。看到火萤捂住耳朵看着自己，满腔怒火的她，举手就是一巴掌“你这意思就是我唱歌难听？”

　　“没有，没有。”火萤跑出房门，跑回自己的小房间后，火萤根据回忆轻声唱着。

　　父亲死了，10岁的火萤冷静的接受这个事实。

　　依旧去上学，回家后依旧做家务。火萤以为，自己还能拥有这些。

　　“火萤，你姐姐说，你是拖油瓶，说你不要脸。”班里的同学对火萤说着，火萤面无表情。

　　“火萤，老师有多讨厌你，你知道吗？你怎么老是拖后腿？”班主任对火萤说，火萤拿回考试试卷，没有吭声。

　　每天背着一个空书包回学校，上课只能用一个白色的笔记本把老师说讲的话全部抄下来。

　　“你想气死老师是不是？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三科加起来，居然只有100分！你脑子有问题是不是？看来我得让你妈带你去检查一下脑子才行。”

　　火萤没有啃声，她知道后妈不会来。是姐姐把她的课本烧掉的，烧得一本都不剩。班主任只关心成绩，重来不知道，坐在中间一排的火萤，上课只有一个笔记本。

　　原怨老师吗？火萤没有想过。那么要怨姐姐？

　　关于这一切，火萤只怨自己。

　　“他妈的！我打死你！你这个小畜生！居然偷了我的首饰！你活腻了是不是？”

　　火萤缩在墙角，任凭后妈打着。

　　“你还冤枉我女儿，还说是她偷的。你想死就早说，老娘成全你！”附近邻居听到火萤的呻吟声，但没有人敢管，他们清楚，是火萤偷了首饰去卖，所以才被打。

　　12岁的火萤眼睁睁的看着门口，姐姐还没回来，她去了卖首饰。火萤任凭后妈用木棍打着，除了受不住而发出本能的呻吟以外，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妈，你打够没有？外面好多人在议论呢。”

　　随着姐姐开门进屋，后妈才停下了手。火萤摸起手里的玻璃杯碎片，冲了出去。

　　“捉住那个小畜生！”后妈对站在门口的姐姐喊，火萤立刻用手上的碎片，对准姐姐想捉住她的手大力的划了下去。

　　“啊！”玻璃碎片在掌心划开，血立刻涌现出来，痛得跌倒在一旁，姐姐看着火萤冲出去的背影。

　　“他妈！老娘捉住她非拨了她的皮不可。”后妈冲到门后，不顾跌倒在门口的亲生女人，径直追了出去。

　　不顾上恐惧，表情冷漠得并不像人类的火萤，脑子里只想着逃。依旧能听到后妈在身后的喊声，火萤像小兔子逃脱猎狗的追捕一般。

　　为什么猎狗会输？因为猎狗只是完成主人的命令，而小兔子是为了逃命。

　　火萤终于明白这个故事的含义。

　　冲着跑进人群，矮小的火萤在人群里艰难的躲避着。依旧能听到后妈的喊声，是因为恐惧而自动过滤了别的声音吗？

　　被人群推到一边，火萤正准备转身继续跑时，却发现身后竟然是台阶。惊恐的看着自己将要滚下去，在晕过去之前，火萤看到了一个男生站在台阶下面。

　　“醒了？”

　　火萤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水蓝色的双瞳，火萤下意识的伸出手。

　　“你是天使吗？”

　　男生笑了，握住她伸出的手后，男生说着：“如果我是魔鬼，你会留下吗？”

　　“会。”

　　当初把火萤留下来，是因为她唱的一首歌。颜缤没想到，有什么，会让一个昏迷的人唱歌。这首歌对她很有意义？但这首歌很悲伤。

　　从来只感觉自己才是悲伤的混合体的颜缤，从没想过，会有谁的经历比他还悲伤。第一次看到火萤身上的伤口时，颜缤下意识的去抚摸，却被护士把手打了回来。

　　“你这小色狼。”护士半开玩笑的说着。颜缤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看着火萤尴尬的笑。却发现火萤面无表情。

　　“你不会笑吗？”颜缤看着火萤，火萤摇了摇头“人应该有表情的才对。”

　　火萤看着颜缤水蓝色的双瞳，嘴巴仿佛艰难的张开，慢慢的吐着字：“我……是……人……吗？”

　　护士和颜缤惊讶的看着火萤，同房的病友也同样。火萤摸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似乎感觉不到痛楚般的按压。

　　“不要按，这样不会好的。”护士捉住火萤的手“乖，你先睡会儿。”

　　护士拉着颜缤往外走，出了房门后，她对颜缤说：“医生让我转告你，建议帮她找个心理医生。你看怎样？”

　　“我来当她的心理医生。”颜缤回答。

　　从8岁被送进孤儿院，颜缤就靠着过人的智慧，在孤儿院赚着零花钱。孤儿院里的孩子都很羡慕他，特别是他背上的纹身，在孩子的眼里，就像动画里的英雄。

　　“全把我当英雄看了。”16岁的颜缤回到孤儿院探望院长时，聊起在孤儿院里的生活。

　　“颜缤，听说你的酒吧准备开张了？”院长看着这孩子。最疼爱自己的亲人在一夜之间全部莫名身亡，任凭谁都会接受不了。当时只有8岁的颜缤，却在第二天后完全的接受了现实。或许这就是在□□长大的孩子。

　　“届时还需请您去参观。”颜缤把请柬放在桌上，看到有小孩躲在门口，颜缤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来。

　　“不亏是神童。”院长看着被孩子围着的颜缤。被送进孤儿院时，警察让他特别关注这个孩子，说这个和□□紫龙有关。当时院长以为他的父母是在紫龙工作而已，后来当他当面问颜缤时，颜缤回答他，自己是紫龙的龙头。

　　“你小时候，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院长回忆起那时的事。颜缤站起来，和院长道别后，走出了孤儿院。

　　“心理医生不好当吧？”火萤的主治医生问颜缤，颜缤坐在病床旁，烦恼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火萤。

　　“她怎么都不会笑。”

　　“真不打算请心理医生？你不会这点钱都想省吧？”主治医生问颜缤。他知道，这个孩子是一家酒吧的老板，金钱方面完全不是问题。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颜缤没好气的看了主治医生一眼“只要她肯笑，让我死也行。”

　　“果然是血气方刚。”主治医生笑着“不用死，我告诉你一个方法。”

　　从那天起，火萤便看不到颜缤，她每次都会追问那名新来的护士，颜缤去了哪里，但是那个护士每次都笑而不答。

　　火萤看着那个新来的护士，金色的长发、浓密卷翘的长睫毛、还有那水蓝色的瞳孔，如果不是她那大得过份的胸部，火萤会以为她就是颜缤。

　　“护士。”火萤害羞的问“缤来了吗？”

　　听着护士夸张的笑声，火萤感觉自己还是别问的好。有必要笑得那么夸张吗？好像经典动画里的坏女人。看着护士扭着屁股走出病房，火萤还是乖乖的躺下等着医生查房。

　　“恶心死我自己。”刚走出病房，颜缤就感觉恶心的捂着胸口，额上的冷汗不断地冒出，知情的护士连忙拿着化妆包走了过去。

　　“颜小姐，补妆啦。”把化妆包扔给他，护士们笑得肚子痛的走开。

　　“我……算了，我忍。”颜缤没好气的抓起化妆包，跑进了男厕。

　　“又是那个巨波女了。”同房的病友说着，火萤看着那个新来的护士。有点好奇她的穿着打扮，护士可以这样吗？

　　“Going out to walk”新来的护士走到火萤身边问。来了三天，终于听到她说话了。火萤点了点头后，新来的护士把她抱上轮椅。

　　“我想自己走走。”一直推着轮椅到了花园。火萤看了一眼新来的护士“你去那边坐着吧。”

　　看着那护士点了点头，火萤独自推着轮椅闲逛起来。她只是认为那个护士应该快累得想睡觉了吧，那么她就可以揭穿秘密了。

　　一直围着住院部转了五圈，火萤感觉双手都因为推轮椅而生出厚茧了。看着那个护士趴在长椅上睡觉，火萤这才放心的推着轮椅过去。

　　护士服还真是方便，火萤慢慢解开那名护士的胸前的扣子，把袖子拉低。都快被人误以为是色狼了，火萤不管那么多，她把护士的衣服一直往下拉，直到露出半个背部。

　　“颜缤！”火萤从来没有那么大声说过话，她看到背上紫色的盘龙纹身，顿时整个人明白过来。

　　“What？”颜缤吓得整个人坐了起来。原本塞在胸前的水袋也滚落下来，他连忙用手托住，仿佛一个被侮辱的少女。

　　只感觉四周传来巨大的笑声，颜缤才觉察到衣服被脱了一半，露出大半个背部。

　　“你还装。”火萤看着颜缤惊慌的神情，不由得哭了起来。

　　“别哭。”颜缤抱了上去“我想看你笑，你别哭。”

　　“我想见你，结果你这样对我。”火萤第一次明白脸上有泪水划过的感觉。

　　“别哭，我求你。”颜缤干脆把衣服脱了下来，露出整个上身，他把火萤抱到怀里，任由她哭着。

　　“你想看我笑，所以就耍我？”火萤坐在他的大腿上。

　　“恩。”颜缤没有多说什么。他低着头，看着怀里的火萤。

　　一瞬间，火萤抬起头，对着颜缤裂开了嘴。呆住了，呆了好几分钟，颜缤看着怀里的火萤，像根木头一样坐着。

　　“还血气方刚，我看老板是呆子一名。”颜缤的司机站在医院门口，身旁，是火萤的主治医生。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火萤问颜缤，为什么他不去依靠小姨丈。

　　颜缤的回答是，因为他怕年幼的孝斌看到自己，会想起血腥的一幕。

　　毕竟他是表哥，他不想害他。

　　把火萤的行李拿上车，颜缤接火萤出院。

　　“回我家。”颜缤把火萤抱上车后，自己坐进车里。他说完后，司机还是没有开车“耳背了？几天没见就忘记掏耳朵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颜缤的表情，有点惊讶。

　　“回……我……家。”颜缤对着司机又说了一遍，但对方似乎被点了穴一般“你是不是想让我嘴对嘴的跟你说话？”

　　“呃……不用。”司机立刻回过神来，开车。

　　“小萤，我会给你安排学校，直到你读完大学为止。”只有十二岁的女孩，颜缤不想火萤像自己一样。感觉到火萤的颤抖，颜缤看到火萤眼里的惊慌。

　　“怎么？不想读书？”颜缤搂着火萤“告诉我，你怎么了？”

　　“送我回去，我想见我后妈。”

　　暂别了半个月，谁也没想到火萤会回到这里。连火萤自己也没想到。

　　“小畜生！你还敢回来。”后妈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火萤和颜缤。颜缤把火萤搂在怀里，感觉到火萤的颤抖，颜缤越搂越紧。

　　“哟，了不起嘛，还钓了个凯子。跟你爸有得比嘛。”后妈讽刺的说“你回来，不是想回来住吧？”

　　“我回来拿东西的。”火萤佩服自己，和后妈生活的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敢这么说话。

　　“只要你把首饰的钱还给我，我无所谓。”后妈没有理会颜缤，她只感觉的到这个男生费不寻常。

　　“偷你首饰的是你的女儿。”火萤握住颜缤搂住她的手“缤，进去吧。”

　　“唉，你也赔个汤药费啊。”后妈说着“你把我女儿的手掌划破了，缝了好几针呢。”

　　火萤没有理会，她只是拉着颜缤走进原本属于她的小阁楼。把阁楼里的东西全放进早已准备好的小箱子后，颜缤帮她把箱子抱起。

　　火萤走到后妈跟前，拉起后妈的右手，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在她手上。

　　“什么东西？”后妈认真看着“这是真金吗？”

　　“这是我赔的汤药费。”火萤说完，走出了屋子。

　　“妈！你干嘛让她走！”刚走进家门的姐姐，看到火萤走了出来，还有个男生抱着一个箱子，她心里不是滋味。

　　“她给了个金球我。”后妈用牙咬了咬，确定是真的后，找了张纸巾小心的包裹好。

　　“你也不敲那个凯子一笔。”她看得出来，颜缤全身穿的都是名牌。

　　“我看那人像□□，还是少惹。”

　　“黑你个头，火萤那畜生会找□□，我看你是脑子被她那颗铝球骗了。”

　　“铝球？”后妈看着女儿。

　　“你觉得她会有金吗？有的话，上次干嘛不卖掉？”

　　“上次？姑奶奶，你以为我不知道，那首饰全是你卖的。我气起来没地方发泄，只好打她。”

　　“原……原来。”

　　回到家已是下午，火萤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好后，满意的欣赏着。

　　“你东西真少。”颜缤想起刚才在火萤的后妈家，房子很大，但火萤住的，确是比工人房还小的阁楼。东西也不多，除了校服以外，全部都是她姐姐的旧衣服。

　　“小萤。”颜缤叫着火萤“把你姐姐的旧衣服全扔了。我和你去买新的。”

　　火萤摇摇头，她看着颜缤的家，没有后妈的大房子，但她宁愿住在这里。

　　“你是我的女人。”颜缤把衣柜里，火萤的衣服全拿了出来“我不会再让穿这些衣服。”

　　当时的火萤，以为颜缤是怪自己，但后来才明白，颜缤的意思是不想她再想起以前的事。

　　第一次去大型购物商场，以往放学，她都会第一时间跑回家。

　　看着颜缤开心的提着一堆袋子，火萤感觉，颜缤倒像个热爱购物的女人。

　　“小姐，请问需要什么化妆品？”专柜的销售小姐问火萤，火萤好奇的看着，她只从后妈和姐姐的房间看过这些瓶瓶罐罐。

　　“你没用过？”颜缤看着火萤，火萤看着他摇了摇头。颜缤摸了摸她的脸，感觉有点想笑，居然有女生不用护肤品，皮肤都能这么白皙透亮。

　　“你看她适合用哪种护肤品吧，再介绍一下。”

　　“好的，稍等。”

　　遇到颜缤，是因为自己运气好吗？火萤不明白。

　　如果没有颜缤，或许，她根本没发现自己会笑，会哭。

　　似乎是从真正成为颜缤的女人的那一天开始，火萤便暗自对天发誓。

　　如果可以自己的命可以换颜缤的，她也愿意。

　　没有颜缤，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