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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惊蛰 ...

  •   “回来拉。”
      刚刚稍稍平复了心情,冷不丁的又在家门口看到这个始怂恿者,白凤书几乎可以听见自己血液有刹那间又重新沸腾起来的声音。
      “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仿佛是主人?几乎要冷笑着当面扔出去的话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犹未平复的心情还在胸口不明的涌动,一开口,便是脱缰的野马。夜半三更的上演波妇骂街的戏码,他没兴趣。
      应着汹涌的心情,拿着钥匙的手对着钥匙孔插了两次也没能插进去。梁书迪乖觉的上前半步从微微发抖的手掌中接过钥匙,想帮着开门。指尖不经意的相触,让开门这个简单的动作顿时迟滞了起来。
      冰凉,仿佛毫无生气的指尖。
      要在外面的漫漫寒夜里呆多久,才会这样凉的透彻心股?
      攒着多少年的思恋,这一刻顿时变为无限的不舍。一波一波的从心底最深处的不舍,心疼,仿佛被抽去了栅栏的洪水,一瞬间汹涌而来淹没了残存的理智。
      反手负上那只冰凉的手,紧紧握着,仿佛用着一瞬间的光景逐去那经年的寒意。
      只是,他忘了。那经年的寒意,冷却的不只是一双手。
      只是一刹那,他就被架住,下意识的制住了对方攻击的手腕却在下一秒钟松开了手,任由对方把自己恶狠狠扔了出去。背部重重撞击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果然很疼。
      在心底龇牙咧嘴,面上最只是微微一笑,仿佛最优雅的公子对着清风明月,赞赏的清浅一笑,虽然他这个笑是一点也不优雅的躺在地上,背上还火辣辣的疼。
      白凤书在他身边站定,看着他傻瓜似的笑容,危险的眯起眼,戒备着缓缓蹲下,仿佛情人的耳语,“为什么没反击?”
      他不过是教室里练出来的空手道,他刚刚下意识的一挡,出手的角度跟力度都绝对精准。最后却还是由着他扔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现在扔人那么疼。”梁书迪笑得三分无奈三分无赖三分无辜,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白凤书的唇线紧紧的抿着,长长的沉默后,对着那双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眸子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霍然立起来,背过身去。
      不愿再见。
      “凤书!”梁书迪见状也顾不得背上还一抽一抽的疼——本来不碍大事,自己快手快脚的起了身。
      却见白凤书面对着门站着,微敛着神情,仿佛要在那扇实木门上看出一朵花来。目光微移,却见他的掌心紧紧攥着钥匙,攥的连指尖都隐隐泛白。
      “凤书……”
      “你……”白凤书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喉咙干涩的仿佛砂纸,顿了一顿,才又接口道,“你回来干什么?”
      梁书迪只觉得呼吸一滞,多少夜辗转反侧,披荆斩棘反复掂量步步为营,才好不容易活生生站在这里,却被这个人只轻描淡写一句,“你回来做什么?”
      他,回来做什么?他还来不及接话,就听得那个人淡淡道,
      “你还是走吧。”
      胸口仿佛被大锤一击击中,眼睛里的光芒一瞬间暗了下去,灰暗的仿佛两个空洞。空洞的,一路到达心底。
      “凤书……”
      语言能力一下子退化到了幼儿时期,仿佛除了对方的名字,这个天地间再没有能让他说出口的音节。
      “走吧……”
      几乎是叹息着说出这一句,白凤书攥着钥匙的手心终于松开了,拿起那把已经被体温捂得温良的钥匙,插进了钥匙孔,却没能转开门。
      正欲开门的手,被另一只手稳稳的停下了。
      望着再次负上手背的手,白凤书的低垂的眼神微微一闪——他几乎忘了这个男人有多固执。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把手举高,另一只手果然也如影随形,拒不放手。
      “凤书……”梁书迪干涩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异时空传来,白凤书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他们相隔的如此之近,近的都可以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他们相隔的又如此之远,十年的时光,划了一条深深的鸿沟,毫不留情的隔开了两个曾经如此贴近的灵魂。
      梁书迪顿了顿,他想恳求“别推开我”,他想道歉说“对不起”,他又想威胁“你会后悔的”……
      最后,他只是维持抓着他手的姿势,说,
      “抱歉,我不能。”
      抱歉,我不能。
      抱歉,我不能,就这样离开。
      抱歉,我做不到,就这样转身离开。
      因为我知道,这一次如果转身,就是永远。
      “是谁?”
      “什么?”
      “是谁让你过来找我的?”白凤书说话的语速很快,仿佛怕勇气会在下一秒用尽,“无论是谁,告诉我他的名字,不……连名字也不必,只要告诉我是谁的案子,我不接就是了。”还是,这是一个报复?
      惊讶的挑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白凤书微微抬起了下巴,仿佛骄傲的王者,眼神却低低的敛下去,“我知道,我没那么重要。”
      他说,“我知道,我没有那么重要”。
      梁书迪很想笑,大笑三声。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么多年,只敢再午夜梦回的时候独自温习他的模样,连多看一眼也不敢,就怕被有心人看出来对他不利。这个人却说,他其实于他,并不重要。
      他的面上的终于再也掩饰不住的颓然,手上的力道失控,勒的白凤书的手掌因为缺血的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被勒的人却没有挣扎,只是沉默的承受着对方失控的力道,手腕上那钻心的疼痛才能提醒他的存在。
      力道越来越大,疼痛越来强烈。
      这样下去,手腕大概会碎吧……
      正在这样想着,手上的力道忽然撤空。手腕上后知后觉传来的热辣辣的刺痛。
      “……对不起。”
      白凤书收回手腕,放下衣袖掩住上面已然浮现的红印,几乎可以肯定明天一定是淤青到发紫。
      轻轻摇了摇头,忽然又淡淡一笑道,“好大的力道。”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的,你晚了太久。
      他已经都不想去问,他对不起的究竟是什么。
      “回来只是我自己的意思,跟别的什么人事没关系。”不能不澄清,可一开口又越描越黑的趋向。解释什么的本来还要再说几句,也只得咽下去。
      空气中一时又沉默了下来,连大楼中央空调的送风声都清晰可闻。
      这家门近在咫尺,怎么就那么难进?
      (因为老娘根本就没打算让你进= =b)
      白凤书想了想现下的处境,哭笑不得。可漫长的一天又走了那么远的路,早把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能量压榨的所剩无几,平日里的急智,此刻却连影子都不见。
      他抹了一把脸,接着抹脸的姿势掩去了面上表情也干脆的挡住了自己视线。
      “你到底回来做什么?”
      长长的沉寂,长到凤书几乎想放弃等待答案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错过下去。回来,我想待在能看的到你的地方。”
      梁书迪的带着一丝小学生没做好功课被抽查的狼狈,但是还是决定如实的说出心里的想法——他们之间,已经经不起哪怕最微小的裂痕。
      错过?他们有错过么?
      “那是你的事情,在我心里,你从跟那个富家小姐结婚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艰涩的把话说完,他却发现,自己早已接受的事实,在这个男人面前,想到这个男人曾经跟另外一个女人幸福的站在教堂里接受祝福,原以为终于已经翻过去的那些负面的感情刹那间又气势汹汹的回头袭来。
      微微闪了神,他差点都忘了自己曾经因为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消息,心如死灰。
      不甘,愤怒,被欺骗,被背叛,被抛弃……
      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他都体味了个遍。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他曾独自想过千百遍他会如何质问这个,又千百遍的揣摩自己该如何回答。
      他说,在我心里,你从跟那个富家小姐结婚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这个问题真的跑到他的面前,带着这样直白而强烈的憎恶和绝望,他就像那个皇帝的新衣,赤裸裸的站在众人的视线里。
      其实事情是不是他所认为的,又有多大的区别?梁书迪无声的嘲笑自己,和另一个女人踏上婚坛,背弃他,背弃自己。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无法掩饰这个事实,以及在他鸵鸟的这么多年里,对这个人持续造成的伤害。
      黑衣的男人,苍白着面孔,目光复杂的望着自己,仿佛忏悔一般的举起了双手,却停在半空中,不知何去何从。
      够了。
      白凤书不想再看下去也不想再继续这场谈话,抑或继续和这个男人的纠缠。狠狠的转过身,迅速的下了楼梯。
      身边的是一成不变的白墙,很带着些焦躁冲进楼梯间的男人,此刻却在这种单调的重复中,渐渐找回了平静。
      那个人于他,便是众人口中的“孽缘”吧……
      感慨还未散尽,就在楼梯的尽头再次遇到了搭坐电梯而先到的男人。
      仿佛被自己几分钟前的离去所激醒,男人向来沉稳的眼睛中带上些孤注一掷的蛮横,高大的身形仿佛带着无形的威压,让白凤书匆忙的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
      立稳脚步,白凤书是什么人物?稍喘口气,也挺直了肩背,毫不示弱的迎着他的视线。
      两强交锋,勇者胜。
      梁书迪终究还是输在心中有愧,微微退开半步。让出了路。
      白凤书冷峻着一张脸,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却在两人错身而过的那一刻,突然听到梁书迪沉声道,
      “我只是想我们都能好好活下去,有一天还能在一起。你信不信?”
      刹那间,
      怒火,中烧。
      白凤书霍然转身,再次迎上那男人霸道的目光,微微眯起眼,清俊的容颜再灯光的掩映下竟带着一丝狠辣的艳丽,
      “放。屁!老子一个字也不信。”
      这种借口,他上高中时就已用惯。不过是,拒人的借口。
      说罢,潇洒的转身,以压倒对方的嚣张,大步离去。

      面色阴沉的注视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梁书迪摸一把脸,忍不住生起自己的气来。生着生着,突然又笑了气来,刚刚转身的那股子嚣张,颇有当年的风范。他还是他。
      一边阴郁一边生气一边还发笑,他自己还不觉得,暗处一直跟着的两位却已经惊吓的到处检查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出来。”梁书迪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厅喊了一声。
      原本空无一人的大厅中央瞬间多了两个同样一身黑的男子。
      “先生。”
      “跟着他。别让他知道……把原来跟着他的孙薛明换回来。”
      “是!”
      长叹一声,这场“谈话”不过短短半个钟头,他却熬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却总比他盼的年头短些。
      罢罢。
      亲眼看到他中气十足,手脚利落,无病无痛,无灾无难。
      其实这样也够了。
      这样也够了……不是么?
      梁书迪仲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半晌,缓缓按向自己的心口……
      人心,总是不足……
      不足啊……
      窗外,更深露重。
      夜,正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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