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翠寒烟

32、第三十二章

　　这是一个不眠夜，玛格丽特无法入睡。城堡上空，黑色的云层透着不详的血红，翻滚着向中央聚集，风里充斥着血液的味道，犹如无形的浪涛袭向小约克堡。玛格丽特没有丝毫犹豫，披上斗篷走出房间，走廊外，建筑的模糊身影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她的情人，克雷特子爵将吉普赛女巫罗伊娜扔进了地下室，兰开斯特小姐对此相当吃惊，为罗伊娜的女巫身份，也为西里尔的巫师身份。

　　“就连那个女人也是女巫。”玛格丽特攥紧了拳头，“索尔兹伯里的赫敏。”她的手拂过冰冷的石墙，这种感觉会让她更加清醒些。眼神飘向天空，黑沉的云中，那道妖冶的红光越来越亮，密集的雨点砸向地面，前方拐角处，一道灰色身影逐渐清晰。

　　“到——了——”这是来自地狱的声音，犹如枯瘦的指骨划过青铜镜面。玛格丽特的头定格在仰起状态，眼神闪烁，她的恐惧比扭头的动作更快。

　　死亡预兆，格雷曼。

　　走廊上响起玛格丽特匆忙的脚步声，她穿过一个又一个门洞，一头扎进克雷特的卧室。“克雷特！”她扑到床上，情人的体温透过柔软的被面传达给她，阴冷的房间里有了一丝活人的生气。

　　克雷特睡得足够安稳，除了那个从小约克堡逃走的堂弟让他心里长了虫子，其余的事情皆算顺利。虽然阿德里西亚隐藏多年的事实震撼了他，但他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同情，因为麻瓜是卑贱的生物，他们能存于这个世界是因为梅林的恩赐。他原本以为父亲梅菲尔德死在法国是因为希尔达母子，却不知道父母与塞缪尔斯夫妇的恩怨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产生。而罗伊娜，这个年代耳熟能详的女巫，居然是希尔达的亲姐姐。一个吉普赛人，却是当代最伟大的女巫之一，还真是讽刺啊。

　　阿克顿似乎被他最后一句话说中了心事，当约克家的纹章铛铛落地时，他一点也没有反对。他们指挥家养小精灵搜遍吉普赛女巫的全身，她发出刺耳、嘲讽的尖笑，充满仇恨的眼睛一直瞪着他们，小精灵果然没有找到魔杖。

　　“我说过，我将一切都给了赫敏，她继承了我的魔杖！”

　　克雷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首先跃入眼帘的玛格丽特焦急的脸。“你怎么来了？”他伸出手，手指在玛格丽特的长发间穿梭。

　　“我见到格雷曼了，两次，”玛格丽特将头埋在克雷特的颈窝里，“第一次在四楼，西里尔房间外的走廊上，我以为我看错了。”“灰色老人？”克雷特掀开棉被，把她搂进怀里，“谁会死？”

　　灰色老人，它的出现代表即将死亡，有人会死去，绝无例外。

　　“我想是罗伊娜。”

　　“不会！”玛格丽特抓住克雷特的手，对她来说，那是全世界最温暖的手。“灰色老人只会出现在有关联的人面前，要么是我，要么是你，要么是母亲大人！”她瑟瑟发抖，她已经失去众多亲人，此刻房间里沉闷的气息简直要令她窒息了。

　　“玛格丽特，没有人能够伤害我们，我保证。”

　　“你的保证没用！”玛格丽特推开克雷特，在黑暗中仰起自己的脸，“母亲大人的杀戮过于沉重，我要去找院长，她会告诉我怎么办。”

　　“那个莫芙？”克雷特轻蔑地笑了，“格兰芬多的院长？”

　　玛格丽特没有说话，她被分院帽送进格兰芬多，这是她心中永远的伤痛。然而，当她遇到莫芙，葵恩•莫芙的孙女，她的人生开始发生改变。

　　“葵恩•莫芙在霍格沃兹建校前培养了许多青年巫师，他的孙女又成了格兰芬多学院的院长，这听起来足够威风。”

　　“克雷特，请你不要用这种口气，她是我的教授。”

　　“她也是我的教授啊，你忘了。”

　　厚厚的床幔掩住两人的身影，房间内的每一件物品都在不知不觉间蒙上一层诡异的红色轻纱，它们在周围涌动，贴着地面缓慢延伸。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那个布满灰尘，苍蝇乱舞的地牢。失去了魔杖的巫师等于失去一切，这是绝对真理，只可惜这个世界还有两种不需要魔杖的魔法——极致的爱与极致的恨。

　　火光撩动，黑色的地牢中没有窗户，空气浑浊不堪，到处都是肮脏的东西，油脂，老鼠屎，血渍，甚至不知名的白骨。罗伊娜的手腕汩汩往外冒血，健康红润的脸庞早已变成了青白色，谁也不知道她将灵魂卖给了魔鬼，作风正派的巫师都会看不起她，她已经预见到了。

　　“浑浊的深渊，我愿奉上灵魂，请你实现我的愿望。”

　　古老的咒语里隐藏着施咒人的痛苦与绝望，亲情化作复仇的利剑，击碎缥缈难寻的爱情，奔向十恶不赦的仇人。像风一样自由的吉普赛人，最终化作一阵风轻轻远去。当福波斯走出森林看到笼罩在小约克堡上空的乌云时，立刻知道他失去了此生最宝贵的东西。来自埃及的罗伊娜，与纯血凯尔特后裔福波斯邂逅在紫蓟花盛开的原野。携手相伴是美好的愿望，阿普斯之泪与阿普斯之心遥相辉映是爱情的最好见证，可懵懂青年好奇窥探最为邪恶的黑魔法竟然毁掉了他们的一生。

　　“那是什么东西？”马尔福指着阴森可怖的小约克堡，它变成了红色，用鲜血涂满的红色。这里是约克家的地界，拒福波斯所说，走出森林后不能使用任何魔法，否则他们会探查到魔法波动，因此马尔福放弃了幻影移形。

　　福波斯没有回答他，而是发疯般冲向坚固的堡垒，他的袍子在风中无望地翻滚，瓢泼大雨掩饰了他疯狂的叫声。

　　“主人，亡灵巫师正在召唤来自地狱的恶灵。”布莱克打着哆嗦，家养小精灵强大的魔法总不能支撑起这具瘦小的身体。它们在巫师面前的严重不自信导致这群生物过着千年的奴役生活，直到日后出现一位想要解放它们的女巫。

　　小约克堡内，家养小精灵正在躁动，阿德里西亚披头散发闯进儿子的房间，她的养女呆呆地坐在一旁，阿克顿将频临死亡的罗伊娜拖进城堡的庭院里。

　　“克雷特！”阿德里西亚用手捧起儿子的脸，那双狭长有神的灰色眸子已经失去了焦距。

　　“玛格丽特，他怎么了？”阿德里西亚颤抖的声音已经变换了音调，“玛格丽特？”

　　“是亡灵——”玛格丽特的双手正艰难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亡灵，那一瞬间，数不清的亡灵从四面八方涌来，克雷特甚至没能抓住他的魔杖。

　　阿克顿用脚尖踢向罗伊娜柔软的腹部，可是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有眼球的转动表明她还没咽下最后一口气。

　　“没有想到，你居然是一个亡灵巫师？是什么让你抛弃了巫师的尊严，心甘情愿成为魔鬼的仆人？”

　　罗伊娜的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阿克顿使用了回光返照咒，这是让人在最后一刻留下遗言的咒语。

　　“我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坏蛋，”罗伊娜躺在泥泞里，气若游丝地说道：“可我很庆幸没有玷污它。”

　　“什么？”阿克顿挑起眉毛，欧恩与哈利也冲进庭院里，表情纠结地立在一边。

　　“我的宝石。”

　　小约克堡的城墙之下骤然火光冲天，有人炸毁了尚未修复完全的大门。一个又一个黑袍巫师阻击来犯者，食人鼠从缝隙钻了进来，麻瓜骑士惨叫连天，丢盔弃甲。

　　福波斯已经疯了，他干掉许多阻挡他前进的人，而马尔福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他还没有杀过人，过去没有，过去的过去也没有，藏在袖子里的老魔杖已被他捏到发热。

　　“是那个叛徒，是叛徒！”

　　尖利细小的声音充满愤恨，几个家养小精灵“嘭嘭”现身，抓住布莱克的脑袋与胳膊，扭打到一起。

　　“布莱克不是叛徒！布莱克不属于约克家族！”布莱克挥舞着小胳膊，用脚踹走挂在它身上的家养小精灵。

　　“那布莱克还跟着伯爵大人，布莱克是叛徒！”一只穿白色枕套的家养小精灵不依不饶地扯着布莱克的耳朵。

　　“伯爵大人身上流着黑山谷的血，他是布莱克的新主人！”

　　马尔福的心脏猛烈收缩，环顾四周，除了黑色海洋般的食人鼠，只剩麻瓜残缺不全的尸体。福波斯已经杀进庭院，马尔福的心仿佛坠入冰海，这不是他的感觉，这不是。他被人影响了，悲恸与绝望交织在一起，这是福波斯此刻的心情写照啊。

　　没人祝福的爱情，不会因此灭亡。有人选择懦弱，有人决定坚强。蓝色忧郁的河流可否洗刷过往，亘古的约定可否有人坚守不忘。因为爱，我放弃了自己，又一次独自在阴暗徜徉。亲爱的人啊，不论你去向何方，请无意中想起你曾经美丽的新娘。

　　天空出现一团朦胧的白色，越来越近，麻瓜绝望的呼喊招来数以百计的摄魂怪。巫师们包围福波斯的计划被打乱了，他们全都手忙脚乱地唤出守护神，而麻瓜没有这么好运，躲过食人鼠锐利的牙齿之后，他们又要面对摄魂怪之吻。

　　马尔福瞥了布莱克一眼，它还和约克家其余的家养小精灵扭打在一起。“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他恶狠狠地咒骂着，低着头在老鼠、摄魂怪与巫师中穿行。如果说他不会守护神咒，谁会相信？可他确实不会。

　　“阿瓦达索命！”

　　“障碍重重！”

　　奔进庭院的福波斯与欧恩几乎同时高喊出声，死咒擦过阿克顿的胳膊飞了出去。

　　“又一个亡灵巫师。”阿克顿冷冷地盯着福波斯，“你是谁？”

　　“罗伊娜！”

　　食人鼠在吉普赛女巫身边汇聚，阿克顿挥舞着魔杖，被迫向后方退去。

　　天空被撕裂，摄魂怪们带走了所有温度与快乐，马尔福躲在石雕战马后，哈利眼尖地捕捉到他的身影。

　　“是他！”欧恩向前跨出一步，哈利却拽住他的袍子。

　　雨水模糊了罗伊娜的脸，也许是泪水，福波斯在她身边跪下，食人鼠充当缓冲带，为这对命运多舛的情人赢得了短暂而宝贵的时间，这是福波斯一生中最黑暗的时期，绝对是。

　　咒语的威力逐渐消失，悲伤的灵魂即将离去。福波斯不能责备她，责备她为了复仇抛弃过去的一切，包括他们唾手可得的幸福。无数个日夜，福波斯幻想能够再次拥住自己的情人，抚摸她柔顺的黑发，倾听她动人的话语。现在，他做到了，可她就要死去。福波斯抱起罗伊娜，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这具身体冰冰冷冷，生命和热量一起消逝。

　　“我们犯了错，这是惩罚，我却一点也不后悔。”罗伊娜断断续续地呢喃着，“我发现了地图，福波斯，梦想乡的地图。”

　　“你？”

　　“靠近点——”

　　福波斯垂下脑袋，他已经感觉不到罗伊娜的呼吸，尽管她还活着。

　　“我把它藏在阿普斯之泪里，还有我的魔杖，我害怕被他们找到，所以将阿普斯之泪给了一个麻瓜，可她竟然是一个女巫。”罗伊娜柔软的唇瓣拂过福波斯的鬓角，一如当年他们坐在夜幕下亲热。“我骗了阿克顿，他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抢夺阿普斯之泪。呵，福波斯，那个孩子召唤出了我的守护神。”眼泪从惨白的脸颊滚落，罗伊娜的胸脯剧烈起伏，“还有西里尔，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我为了获得进入城堡的机会才把他带到这里。我在小约克堡的地下布下魔法阵，这是最后的诅咒，如果没法亲自找到梅林的宝藏，我就要启动它。”

　　“罗伊娜——”

　　“不要打断我，福波斯，我没有多少时间。”罗伊娜气促地喘着气，她的生命终于走到尽头。“去苏格兰找到宝藏，福波斯，把他也带走，那个不知名的孩子，不要让他卷入我们的争斗中。我的魔杖交给赫敏，我的宝石也给她，这是梅林的意思，也是我的遗愿。很久之前我放弃了巫师的骄傲，放弃了它们，堕入黑暗，现在它们找到了新主人，我很开心。福波斯，记住我爱你，过去，现在，未来，我无时无刻不爱着你。”

　　“罗伊娜？”

　　罗伊娜满足地闭上眼睛，从此离开情人的身边，去向另一个国度。

　　“罗伊娜，不要睡，答应我好吗？”福波斯的声音透着浓浓无奈，更多是宠溺以及漫无边际的悲恸。“罗伊娜，我的罗伊娜？”

　　马尔福无法听到他们的对话，可福波斯绝望的背影另他明白，他在这个世界名义上的母亲已经死亡。她是希尔达，又叫罗伊娜，直到现在，马尔福依然认为希尔达是罗伊娜为了嫁入豪门而改取的名字。他不知道她是一位伟大的女巫，他也不知道她背负了怎样的血债，他同样不知道她为复仇献出了生命。摄魂怪从天空压下，饱餐一顿之后它们继续寻找着目标，吞噬掉所有快乐，它们才会快乐。

　　“四分五裂！”阿克顿已经清除了三分之二的老鼠，欧恩甩掉哈利后也加入了屠杀行列。

　　城堡的半空，一匹鹰头马身有翼兽冲破摄魂怪的封锁，展开双翅，在狂风暴雨里滑向天际。

　　“玛格丽特小姐！”欧恩仰面大声喊道，“玛格丽特小姐，您回来！”

　　银色的狮子踩着星光奔跑在鹰头马身有翼兽身边，马尔福简直惊讶得骨头散架，兰开斯特的玛格丽特，她的守护神居然是一头狮子！？

　　玛格丽特讨厌骑马，憎恶飞行，可此刻她什么都无法顾及，灰白色的生物飞向西方，那里永远矗立着一座城堡——霍格沃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