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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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在城堡里找了很久，沿途问墙上的画像，最后才在一间空教室里找到了邓布利多。当时邓布利多正在画框里做凝目远望的姿势，对面打开的窗子俯瞰着草坪和禁林。
“是你吗，格兰杰小姐？”当他看到赫敏时，他和善地说，“见到你真是让人高兴。”
赫敏只是哑哑地问了一句“邓布利多教授”，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我得承认，你能找到我真的让我没想到呢。最近怎么样，格兰杰小姐，一切都顺利么？不过我不是很担心，你一直是一个聪明得体的女孩子。”
这下你就没有预见到么？赫敏的心也哑哑地问。
“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不是么？草地上的花儿都开了。这样的好天气应该是用来晒太阳的，虽然我不能到草地上去活动了，但我还是很向往的。你放过了这么好的春光来找我，我可以假设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赫敏张开嘴，她的嗓子眼干得厉害：“是的，教授。”
邓布利多微微出了一口气：“问吧，孩子。”
赫敏曾无数次想象过这样的场景，可是事到临头，却发现这比自己无数次在想象中演练的还要难。“教授，”她艰难地问道，“那封信，是你放进哈利的衣袋的吗？”
她看到邓布利多并无惊讶之色，只是脸色凝重起来。他知道的，他知道我会问他的！赫敏狠下心补充道：“我等您回答这个问题等了两年。”
窗外明亮的阳光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阴影里的邓布利多一瞬间显出了枯老的模样。
“是我，格兰杰小姐。我想你已经知道这个了。”
她当然知道。三年前，在把悲伤得歇斯底里的金妮从哈利的身边拉走后，是她含着泪替朋友换上了入殓的衣裳。在摸到他衬衣的内袋时，她发现了两个信封。一份是哈利的遗嘱，另一个里面是一封详细讲述“哈利是如何成为最后一个魂器”的长信。
赫敏狠狠地吞了一口气：她还不能哭，她还有这么多事情要问。她咬了咬牙，继续问道：“那您知道哈利是最后一个魂器有多久了呢，教授？”
邓布利多微微叹了口气：“从他上二年级时，我就怀疑到了，因为汤姆•里德尔的日记。然后到第四年时我才真正开始肯定这一点。”
赫敏感觉到泪水开始在自己心头涨起，她几乎都希望自己可以阻止从口中冒出的问题，但她不能：她一定要亲口听邓布利多把事实一件件地说出来，不然她自己不能相信。
“那么，也是你，”她本想说“操纵”的，但话到临头还是改口了，“指示哈利去牺牲自己的，是这样的吗？”
邓布利多眼中闪现过一丝痛苦，然后又淹没在天蓝色之下。
“哈利始终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柔和地说，“而他选择去面对这一切，去成为一个英雄。”
哈利当然有选择，他有隐形衣，他可以逃到远方去（就像阿不福斯说过的那样），他甚至可以躲在麻瓜中间一辈子，但是……
“哈利怎么能逃啊！”她痛苦得声音都嘶哑了，“在那种情况下他能怎么逃啊！因为你他怎么能不做英雄啊！”
邓布利多最后几年的事业，不就是把哈利培养成英雄吗？哈利不会让自己的逃跑成就伏地魔的胜利，哈利不会把那么多人留在伏地魔胜利的世界。赫敏知道自己的朋友，而邓布利多……只能是更明白。
“格兰杰小姐。”邓布利多缓慢而低声地说，“这……这是命运。”
就是这个“命运”把赫敏的悲痛点成了怒火：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好人、那么多聪明人要相信一个半疯女人强加给一个一岁婴儿的“救世主”头衔呢？为什么这个承担着救世希望的孩子最后还是死了呢，为什么有那么多好人还要因为这个预言的作用而死呢，为什么巫师们这么迷信所谓的“命运”还要拿它来做解释一切的理由呢？
“为什么你们要相信那条荒唐的预言？为什么你们要让我们相信那条预言！”没等邓布利多开口赫敏就激烈地说，“我不是巫师生的孩子，请不要告诉我这就是魔法的精深玄妙，教授！”
画像里的邓布利多第一次看起来像一个死人。
“还记得我提过的么，格兰杰小姐？”沉默了一会儿，邓布利多轻轻地说，“‘黑魔头本人标记他为劲敌’。”
“那么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了？”赫敏颤抖着嘴唇问，这一刻她想起的不是哈利，却是纳威。她想起来老隆巴顿夫人曾经抱着小达芙妮对自己骄傲地说：对他们全家投入了反抗邪恶的事业毫不后悔。
“伏地魔会相信这样的预言的。他可能是纳威•隆巴顿、可能是七月底出生的任何一个孩子。她甚至可能是一个麻瓜出身，甚至可能会是你，如果特里劳尼预言到你的话。但是，”邓布利多说话时一直在看着她的眼睛，“不一定每一对父母都能保护他们的孩子。”
“那么您是说可能那个救世主根本就不存在？”赫敏的声音开始微微打颤。
“没有发生就是如果，发生了就是必然。”邓布利多的话语仍然平缓，但还是透出了急迫的音色：“重要的不是我相信了什么，而是伏地魔相信了什么。伏地魔很疯狂，但他不愚蠢。格兰杰小姐、赫敏，一点不愚蠢。他为了自己的事业曾阅读过许多前任黑魔王的事迹，历史上的黑魔王最后没有一个不覆灭的，因为在他们统治下的男巫女巫们受不了他们的暴政而起来反抗。伏地魔他不会不了解历史。伏地魔不了解爱，但他比别人都更了解恨——他就是在那种感情里成长起来的。他会杀了所有潜在的敌人来浇灭人民心中每一丝希望的火苗，当然他不在乎杀掉一个婴儿敌人。但他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一件事：他杀不了哈利，他是哈利成为他的劲敌。他是亲手把哈利变成了他失败的象征，是他自己亲手给了人民能够有朝一日推翻他、摆脱他的希望。”
这些激烈的言辞在她脑海中冲撞，赫敏的心里却是木木的，只有一种下沉的感觉。
邓布利多太天才了，邓布利多太高瞻远瞩了，邓布利多太深不可测了……
“可是为什么你要说一个孩子呢？大人们呢？凤凰社呢？”赫敏此刻都无法流利地说话了。
“虚假的、编造的东西是不能永远欺骗所有人的。真正、诚实的预言一旦产生，就有自己的发展轨迹，外力的干涉使其走向无数种结局。你问我当时的局势，”邓布利多惨笑了一声，“当时伏地魔对魔法部的渗透更加隐蔽，大众的情绪更加低沉。至于凤凰社……我们在流血，在牺牲，在战斗。”
赫敏没说话，她想起她要好的朋友们，哪一个家里没有几个凤凰社的烈士。
“你整整计划了五年让他被杀掉吗？你知道哈利最终要面对什么，但你从来没告诉他吗？”
“我能告诉他什么呢……”邓布利多的声音长长地呼出来，而赫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悲伤攥紧她的心脏，让她的呼吸都变成了苦刑。
“你让哈利牺牲掉了自己，对不对，教授？”她苦涩地问。
“你可以说我对他这么暗示的。格兰杰小姐。”邓布利多坚定地说，“但我没有让他去死。格兰杰小姐，我向你发誓，只要有一丝希望，可以让我代替哈利，我都会的。如果用我的命可以换来哈利的，还有其他人的，我都不会吝惜。但如果让我再一次面对同样的情景，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赫敏凝视着邓布利多的眼睛。道理她懂，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为什么要是她的哈利呢？但不是哈利，那不就是纳威么？为什么都是是她的朋友呢？如果根本就没有这个该死的预言该多好，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赫敏想起凤凰社集合的照片，上面麦金农一家都被杀了；她又想起苏珊•伯恩斯，那个女孩的叔叔一家也都被杀掉了。哈利和纳威的父母都是奥罗凤凰社，她了解哈利和赫敏，知道他们的父母一定也是同样勇敢的人，他们不会懦夫的，可那岂不说明他们很有可能也要被杀掉吗？
为什么要有凤凰社？可是没有了又能如何？既然有伏地魔，那么一定会有人被杀掉的！如果他们不是她的朋友会怎么样呢？那样是不是她现在就会快乐一点、轻松一点？那她还不如说自己为什么要是个巫师呢，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来霍格沃兹上学？哦她为什么不假设自己从来没有出生呢！
赫敏感觉自己的眼眶烧得难受，眼睛却是干的。她看见脑海中一千种可能浮浮沉沉，可是每一条不是荒诞就是死亡。
“只要我还有选择，我都不会这么做的。”邓布利多的语速加快了，“但我要赢的是一场战争，赫敏，是一场战争！如果哈利没有击败伏地魔，如果我们没有击败伏地魔，成千上万条人命恐怕会生不如死！我有时都不敢想象如果伏地魔胜利了许多人会怎么样。比如你，赫敏，就算你不是哈利•波特最好的朋友，黄金三人组的头脑，你是一个麻瓜出身、你是外乡人，还是个小姑娘。”
最后一句话狠狠地击在了赫敏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上，仅仅两个月前的记忆又倒流回胸口，赫敏只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才发现自己已经跌倒在地板上哭了起来。
他们没有选择，赫敏恍恍惚惚地想，我们没有选择。
邓布利多静静地看着她，赫敏知道他是在等着自己平复下来，这让她更加伤心。
“人家说你是最伟大的魔法师，人家说你什么都知道。”赫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但她就是要说。
“如果你不觉得我太骄傲的话，我敢说我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得多。因此，我犯下的错误也可能会比大多数人都严重。我犯的错误不比别人少，但至少不比有些人多。但是，因为我的地位和智慧，即使一个微小的错误，造成的结果放在个人身上，也是致命的。”
“你不是个好校长。”赫敏错乱地说。
“是的。”邓布利多说话时迟疑了一下，“我不是个好老师。格兰杰小姐，你现在一定很恨我。”
她恨邓布利多吗？她有多少资格恨他？连阿不福斯•邓布利多都把兄妹三人的照片挂在了酒吧里（虽然大小和位置都让大多数人注意不到），她能比阿不福斯更恨邓布利多么？但是她怨邓布利多，真的很怨，他让她心里——这么难受！
“你完全有理由恨我。格兰杰小姐。你也完全有权利恨、有权利后悔。”
“我不后悔，我是为我自己的朋友，不是为你！”赫敏从地板上无力地抬起泪眼，声音里却带上了歇斯底里的味儿。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现在只想跑，跑到一个自己都不能跟上的地方，然后一点点死掉。
但她不能死。她之前没有死，之后更不能死。
赫敏从地板上爬起身，虚弱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