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我》米如

22、22章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明武立刻回去找。快到下班时间，大厦里人声鼎沸，他低着头溜进去，原本打算不引起任何注意，岂料刚按下电梯的按钮，就被梁洛展抓个正着。他无故旷工，梁洛展总要问一句。
　　“我一个朋友出了事，家里人不能来，我去帮忙。”
　　明武交际圈广，这样仗义也不奇怪。
　　梁洛展只是随口多说了一句：“严重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明武的脸忽然就冷了下来，口气都变得冷淡：“不需要。把你的帮忙留给真正需要的人吧！”说完扭头就走。
　　他像是发脾气，倒把梁洛展弄得莫名其妙。他略微想了一下，眼神也跟着阴沉起来，他后退一步拦着明武，皱着眉问：“连你都觉得是我的错？”
　　脑子里想的全是殷复颜受的苦，他几乎想都不想就回答：“你以为你做对了几件事？！”
　　“我什么都没做，解除婚约是殷兴颜一个人的决定！她甚至都没跟我商量就向媒体宣布，说起来，我还是受害者！”
　　明武不由一愣：“你什么意思？什么解除婚约，你不是前几天才说要结婚的吗？又有变化了？”
　　梁洛展眯起眼睛，问：“你不是要替殷兴颜出头？”
　　明武渐渐明白了，吃了一惊：“她要接触婚约？！”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她上午忽然向媒体说婚约无效，我和所有人一样是通过报纸才知道。”
　　擅自行动？！
　　简直不可思议。
　　虽然明武根本不了解殷兴颜，可那应该是个听话的乖乖女孩，不过是个喜欢上未来姐夫的小女生而已，连当日订婚都是那样毫无主见、任人摆布，今日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她真的什么都没说？”
　　梁洛展阴沉着脸，手暗暗地握成拳：“我要是知道，无论如何都不会被那个小丫头在背后摆了一道。你算是一语成箴了，我坐定了‘始乱终弃’的罪名！”
　　他冷笑一声，迈着步子走开了。
　　留下明武一人站在原地，下班时间到了，外面人来人往，人们高声交谈。
　　好多想法在他脑子里撞来撞去，他得好好理个清楚……
　　洛展再次接触婚约……殷兴颜擅自和媒体宣称不会结婚……殷复颜的艾滋病……小妮又和廖习枫在闹分手……小妮住到了外面……他不能陪着她去国外……她的项链弄丢了……
　　项链！
　　他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丢开一系列混乱的念头，逆着人群流动的方向就去了17楼。
　　殷复颜的办公室已经有了新主人，Lynn暂时代理企划部的经理一职。
　　好在两人还算熟，虽然Lynn对他“关心东梁新任企划经理”的借口半信半疑，可碍着面子表面上还算客气，招呼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明武心不在焉地聊天，手眼并用几乎翻遍了整个办公室。这房间原本就小，几分钟就翻得彻底。
　　他放弃了，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
　　殷复颜还在等着，如果真找不到……
　　他来之前问过“如果Lynn发现了项链，我该要回来吗？”
　　殷复颜闭上眼睛，只一瞬又重新睁开，眼底有某种色彩一闪而过。
　　“不要，我宁愿不要也不能冒让他知道的风险。”
　　明武当时还有些恨她的倔强，很多年后当自己经历了失败的婚姻才明白，当年那个倔强的女子下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她亲手推开了最爱的人，只因为实在太爱他，最后，连仅剩的回忆都留不住、哪怕它近在眼前也不能要！
　　那是后话。
　　他失望，担心殷复颜知道梁洛展和她妹妹的事情。连他这个局外人都忍不住埋怨，他们就不能消停一点、少惹出点事情来！
　　他眼前只知道自己没能找到最重要的东西，暂时不想回去。路过21层无意间一瞥，却看到一道熟悉的倩影——
　　是蓝羽妮。
　　她憔悴了很多，眼带依然是肿的，一天没见，似乎瘦了很多。
　　他望着她的时候，蓝羽妮正在穿外套，和Jasmine有说有笑，似乎在谈去哪里吃晚饭。忽然她抬起头，远远地看见他，点点头，拿好包就过来。
　　Jasmine快人快语，见到明武就不怀好意地问：“老实交代，今天去哪里风流快活了？居然一天都没上班！”
　　明武笑笑，站在两位女士身后进了电梯，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蓝羽妮苍白的侧脸：“我有个朋友出了事，情况特别急，我来不及请假就过去帮忙了。”
　　Jasmine将信将疑地点头，她转向蓝羽妮，用征询的眼神瞧着她的脸。蓝羽妮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这样的事情不甚关心。
　　她最关心一件事，她问道：“将军还乖吧？它太调皮了，我真怕它给你惹麻烦。”
　　明武摇头：“怎么会？它挺乖的。”
　　Jasmine尴尬极了，这东梁里这最有名的三角恋，如今三位主角有两个站在面前，她怎么会不知道？若再不识相，只怕明武不会放过她。
　　电梯门打开，她赶紧脚底抹油：“Elaine我先走了，我刚收到老公的消息，宝宝不听话，我不去不行。”
　　蓝羽妮有些错愕：“刚才没听你说啊——”
　　Jasmine朝明武眨眼睛，推了蓝羽妮一把就跑了。
　　蓝羽妮不禁气馁而且尴尬，她其实只是想找个人陪自己，怎么都好过一个人在酒店里面壁思过啊！
　　“我们说好一起吃晚饭的呀！”
　　旁边的明武忽然低声说：“既然她不行，那我陪你怎么样？”
　　蓝羽妮无奈地转头，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人似乎永远那样地安静，任何时候需要他，他都会义不容辞地出现。
　　蓝羽妮忽然觉得脸颊有些烧，空气似乎在升温，总觉得热。
　　她莫名地局促起来，停了半晌却找不出话来讲。
　　倒是明武打破了这个僵局：“它听话得很，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样挑食，我给什么它吃什么。”
　　“是吗？”蓝羽妮奇怪了，“那我得看看它，一定胖了不少。”
　　“才几天而已，看不出什么的。你过一个月再去就能看出来了。”
　　“一个月……”她喃喃道，“一个月不知又会发生多少事情呢……”
　　他也跟着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柔美的侧脸。
　　其他人都说她很漂亮，其实他不知道。他一直对女人的脸是美是丑一点概念都没有，在国外养病的父亲还一直很担心自己。他想了又想，直到某次大学同学非要拉着自己相亲，面对形形色色不同的女人，他这才恍然大悟——只有蓝羽妮能进入他的视野，除了她自己没有关注过任何别的异性，没有任何对比，自然也就不知道蓝羽妮到底是美还是丑。
　　他只是觉得，就算永远只是这样看着她的侧脸，起码也是幸福的。
　　他不再乱想，坚持要请她吃饭。她听话地跟着，反正也没地方去。
　　正是下班的时候，路上堵得厉害，两人在车上有说有笑，像多年的朋友一样无话不谈。车缓缓停了下来，蓝羽妮抬头看向外面，有些不可置信。
　　“这、这不是你家吗？”
　　明武解下安全带，一脸高深莫测：“本来就准备去我家做家常饭的，不要这样吃惊。”
　　“啊！啊！我明白了。看似深沉的明武其实也是一个爱财如命的小气鬼，说是请人吃饭却准备拿白菜和豆腐招待人！啧啧，多么居心叵测！”
　　明武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确实很小气，不过这顿饭不是我做。”
　　蓝羽妮更惊讶了：“你不会把咸菜拿出来吧？”
　　他还是笑，替她开了车门，说：“走吧，我都饿了。”
　　她还是将信将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不会把我叫来帮你做饭吧？！”
　　他忍无可忍了，轻轻推她上楼：“我还没那么下流、专门抓人回来做饭！”
　　蓝羽妮始终抱着怀疑态度，不过什么都比不上见到将军高兴。尤其是将军在开门瞬间就扑进她怀里的时候，她几乎哭了出来。明明知道它在明武家里不可能受委屈，还是对它牵肠挂肚。将军好像也很想她，拼命舔她的脸，直到她脸上全是口水还是不肯放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哭。好不容易忍住泪水，她哑声说：“确实胖了不少，抱在手里就能感觉到，沉了很多。”
　　明武一直站在旁边静静看着，直到她红了眼眶，就上前去把将军夺过来放在了地上。
　　“我是请你来吃饭的，可不是它。”
　　蓝羽妮终于笑了出来，又摸了下将军的头，这才站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然后进了厨房，开始向餐桌上搬东西。蓝羽妮看着他来来回回，直到圆形的桌子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她恍然大悟，问道：“我们是吃火锅？”
　　他摆好电磁炉，插上电源，看着她的大眼睛微笑。
　　“这酱是我买的，可能不如自己做的好吃。”
　　“我的酱也是买的，只是那家店比较偏僻，一般人不知道。”她蘸了一点放进嘴里，“还行，味道足够了。”
　　火锅料大大小小整整摆了一桌子，鸡脯肉、猪肉、羊肉、火腿肉、牛肚、排骨、鸭脖、鸭肝、海参、目鱼、虾仁、蛋饺、菠菜、粉丝、金针菇、胶菜、豆腐、粉丝、青菜、海带……光看颜色就让人垂涎欲滴。不一会儿，小虾米、生姜、枸杞那些配料随着汤的沸腾上上下下来回翻滚，热气带着香味“咕嘟咕嘟”地弥漫开来，满室生香。
　　明武鼻子熏得痒痒，味道香得口水都快流下来。眼前一片雾气，幸好不带眼镜，他抬手揉揉眼，一刻不停地加料。
　　两人坐下来吃饭，整个房间里全是诱人的香味，有鸡汤味、香菜味、青菜味……锅里还特意放了黄瓜。房间里雾气弥漫，吃着吃着，鼻尖就出了汗，身上也热了起来。
　　手机震动了一下，明武拿过来看了一眼就放下了，眼底有着痛惜一闪而过，幸好蓝羽妮在和将军玩，根本没注意。
　　他坐在对面看过去，她的面容在雾气里不是那么清晰，竟让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这确实是他的家，对面坐着他的太太。他在外工作了一天，此刻正在和家人吃火锅，养的宠物在脚边玩耍……
　　他习惯笑着失去，自己的母亲都放弃了自己，怎么还敢去强求别的？
　　“怎么不吃了？”蓝羽妮忽然问。
　　他回过神来，浅浅地笑，忽然放下筷子向后伸了个懒腰：“吃饱了。”
　　她不信：“不可能，你才吃多少？”
　　他只是笑，感谢上苍。
　　这不过是偷来的幸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