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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了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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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在子雍床边坐好,拉起他手手数落道:“多多,你这回从山上回来闹得凶,你不好好养病,我不在你跟前你就闹腾,我怎么安心在家照看宝宝们。”
子雍被她数落地红了脸,虽说讲不出来话可是眼里充满歉意。
听见在另一旁坐着的子冀一声轻咳,七夕一抖,咽下到口边的话闭嘴低头,不再言语。
亲戚们三言二语地说着闲话,没有一个人跟七夕搭讪,七夕也不参与其中,子雍见状心中不悦,又躁动起来。
七夕按住他问道:“多多,你想干什么,你别闹。你告诉我。”
“回家。”他在她手心上写道。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家。”七夕急得流出眼泪。
“你回去。”他接着写
“好,我回去,多多,你睡觉,你睡着我就回去好不好。你现在这样我不放心回去。”
众人接二连三地退到外间,留下七夕陪伴子雍休息。自从他从ICU转来这里,两个人头回有机会独处,以子冀为首的亲属们好像研究过了,就是不让他俩个单独呆着。
“多多,你闭眼睛,你总是看我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睡着。外头大家都等着哩,你快些个睡,不然大家又要埋怨我。”
子雍摇头。
“那我出去请大家回去休息好不好。今个只我在这陪你。”
子雍又摇头。
“喉咙不舒服还喊叫,话也说不出来,你知不知道这些个日子,除了果果、大嫂没有人跟我对话,好容易把你盼回来,还是不能跟我对话。你知道这些个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我知道你不会有事,所以我老老实实在家等会,吃饭、休息、治疗样样有规律,我不哭也不闹,所以我的喉咙没问题,这些个日子我一点让你操心、上火的事情都没做。我就是留着喉咙来数落你的,你快快好起来,听我数落,回答我的话!”
子雍微笑着点头,尽力发出声音,七夕从那口型上分析出他说的是个“好”字。
“多多,我想你。你想不想我。”
“想”他点头,拉起她的小手放到被单里头向下,握着她的食指在平坦的小腹上写下个想字来,写完了再引她向下,握着她的食指在那上写下“真的好想七夕”几个字。那东西感觉痒痒地不肯俯首听命,他的残肢不管用制服不住,七夕微笑着去帮忙,忙活一阵七夕收回手来。
她见子雍意犹未尽的样子很有趣,继续说道:““多多,你看你描红练功也淘气,忘了先生教的根据帖子换笔的道理。”她将手指掠过他的小腹,“这里宽敞,要用大楷书写。”再将手指掠过那里,“这里坚硬狭长,适合圭笔书写。”
大病初愈的沈董事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扯过在那里念念有词教授书法的太太,狠狠地亲起来。
亲了许久,七夕趁他喘气的功夫挣脱出来,笑道:“多多,你快点好起来,我想让你在我身上描红,用那支笔。”
“现在也行。”
“行也不行。我不和你玩了,你快休息。”
“好”
经过刚才那一阵折腾,子雍感觉有些发虚,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便昏沉着睡去。
七夕见他已入睡,打算抽回被他紧紧握住的小手,可是,只要她一动弹,床上的人便有动静,握手的力度就会加重,最后一次七夕再试的时候,看见子雍流下泪来,害得她也哭了,轻声说道:“多多,你别难过,今个我不离开你,我就在这陪你。”
等在外屋的子冀差了太太进屋观察动静,并催促七夕回家,太太看过情形之后出来,向众人说道:“不是七夕不出来,是四儿不放她出来,我可亲眼见了,他死命地拉着七夕。”
子冀闻言厉声喝道:“你会不会说话,他才从阎王地回来,你还敢用死字。”
太太辩解道:“你去看看就知道的,那个紧,用旁的词语形容不出的。”
“唉!”子冀长叹一声,“从我开始检讨,从今个起大家对待七夕不要像待仇人一样,四儿他残疾应是主早确定的事情,跟七夕也没关系,话说回来,主将七夕配给他,是救助他,不是害他。”
子雍半夜醒来,见七夕还守在身边,挣扎着起身嘶哑地说道:“七夕,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好了我睡着你就回去,你快些个回去。”
“多多,好好养喉咙,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我才也睡着了,我这就回去。”
“外头那些个人也不知道进来看看,七夕,你告诉多多他们让你受委屈了是不是。”
“没有。多多,咱俩在一块儿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是主角,大家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是主角,我就是配角了。多多,我不在意当配角,我更乐意做个观众呢,我看到那么多人爱多多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多多,我先回去,明个再来看你。”
子雍这回生病导致胃肠功能紊乱,见到什么吃食也没有胃口,众人从中午劝到下午,没劝下一口饭去,子冀见状又急了,骂道:“看你现在瘦得还有没有人形,七夕见你不害怕,果果见你会不会怕。你不吃饭你怎么恢复,吃饭还比翻山越岭困难!你翻山越岭为了她,吃饭也为了她行不行,哥哥们心疼你不做数,你为了她行不行!”
“大哥,您说的子雍都了解,真的吃不下,您去找大夫来为我输液,怎么输液都成,我也想快点恢复,我也想快点回家去。这么来回折腾七夕我也心疼她,再说她那只脚还跛行着。”
话音未落,七夕跛行着走进来,向子冀打过招呼便坐在子雍床边,抬手看看腕表,然后目光扫过一桌饭食,最后目光移至子雍脸上,盯住他。
对视不到二十秒钟,沈子雍伸手拿起汤勺递给他二姐,:“姐,麻烦你帮忙,七夕那脚不方便。”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焦桐笑道:“喂你吃喝跟脚有什么相干。护着太太从来都是直截了当的,怎么还遮掩起来了。”
七夕接到:“不是遮掩,站着喂他是有些个不便,请二姐帮忙。”
子雍如同咽药般一口口地为七夕表演吃饭,不敢表现出半点难受来,突然间他停下口来向七夕说道:“七夕,多多差点忘记一件事,才你没来张医生还问你来着,他打算跟你交待一下我回家的事情,麻烦你去看看他。”
“嗯,多多你接着吃饭,我这就去找他。”七夕说道起身向外走。
子雍抬手捂住嘴巴,目光跟随着她,那边她才走出外间,这边只见他“哇”地一声将才吃进去的饭食吐出大半来,子冀上前一把将桌子掀到地上,伴着子雍的呕声骂道:“你,你这么活着累不累,大哥看着心酸,昨个大哥还劝导大家不要怪罪七夕,今个大哥头一个反悔。四儿,现如今你要正视现实,你也要让她了解你的能力范围,让她了解你的底线,你自己的翅膀都没有了,你还能怎么护着她!吃饭这么个事儿你都能难为自己到这个程度,你累不累。四儿,大哥这些个年来头回动这个念头,你们俩个到底相配还是不相配。不行的话,四儿,你们还是分开好了,分开也省得七夕跟你遭罪,你算算,从打你去非洲开始,一波未平息一波又起来,才好好就会出一桩大事来,闹到这回你又差点送命,再接着又该轮到她出事了。”
子雍好像未听见一样,指挥大家收拾他、收拾房间,片刻之后一切恢复原状,他自己也干干净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直直地坐在床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哥哥、姐姐,七夕跟子雍的婚礼你们见证过的,我们的wedding vows哥哥和姐姐是听到的,还有一句当时子雍在心里说给七夕,虽然她听不到,可是既然我说到就会做到,那一句话今个我说出来,请你们做见证,死也分不开我们,就是这句话。让七夕跟我受苦是我做得不够好,是我粗心,是我还不会当好丈夫去照顾她,七夕出事不是她的宿命,都是我的错。所以,请你们理解,凡子雍为七夕做的事,赴汤蹈火全部都是为子雍自己,救七夕于水火就是救子雍自己,这次子雍能够活着回来,是主觉得子雍还有能力照顾七夕,照顾宝宝。这回以后,子雍不会再做傻事让大家为子雍操心,子雍也会更细心地呵护七夕,不让她出一点闪失,所以,任何人请不要再提一句让我和七夕分开的话,半句也不成,一个字也不成。如果谁让七夕受委屈,逼迫七夕离开我,七夕离开我的日子,就是你们为我收尸的日子!”
众人正听得毛骨悚然,就听身后咣当一声,回头看到只见七夕跛着脚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右手握着左手腕部,左手腕部血流如注,她流着眼泪对呆住的子雍喊到:“多多,你救我,我后悔了,我不想死,我不想要你的命。你救你自己,这些个血,加上外头流的血够不够补偿你这回遭的罪……”
又听扑通一声,七夕扑倒在子雍床前。沈家人应声扑过去,老二抱起七夕向外跑,焦桐抓紧她的手腕跟在一旁。老三反应过来床上还有一位,慌忙起身看去,只见子雍手握餐刀端坐着,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老三上前安抚道:“四儿,你放心,七夕她不会有事,这在医院里头,指定没事儿,把刀给我。”
“刀子不伤人,话语比刀子厉害,大哥,你成功一回,我不会让你再成功一回,你说我出事,七夕跟着就出事,再跟着我又会有事对不对,这回你错了,我不会再伤害我自己。”
“四儿,你原谅大哥,大哥他也是心疼你。”老三接道。
“心疼也罢,不心疼也好,事已至此,我等着主如何裁判。”
“四儿,大哥向你认错,从今往后,大哥不再说一句让你们分开的话。”子冀说道。
“大哥,我不怪您,您为我好我知道,只是方法不对,就好比我以为我是为七夕好,结果证明我的方法也不对。大哥,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大哥和我都是魔鬼,是撒旦派来加害七夕的魔鬼。大哥,您比子雍善良,子雍始终要折磨七夕,大哥心软想个法子要把七夕送回天堂。”
“四儿……”子冀听到子雍的胡言乱语心里没了底,担心他再复发以前的老病根,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大哥,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请您远离七夕,让我一个人加害于她,让我一个人做魔鬼好不好。二哥,我好累,先休息一会儿,一会儿七夕走哪条路你们帮我看着点,省得我找不着她,七夕,多多休息一下,多多现在哪里有力气赶上你,你能不能等等再走,等多多好好再走,多多好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又能好到哪里去……”
子雍一反常态的安静让沈家兄弟姐妹没了底,七夕那边没了危险,这边得到信息连忙招呼子雍,无论怎么招呼就是不醒来,医生过来检查,测试过温度吓坏了,温度走到上限直接显示出err,再听肺部,杂音共鸣乱成一团,照过X光确诊为大叶性肺炎,左叶肺部肿胀,呼吸困难。
难怪他吃不下,难怪他连等待七夕的力气都没有,子冀悔恨交加,要是这个弟弟丧了命,他可不就真成了凶手。
七夕醒来不见子雍,流泪说道:“多多准是烦我闹他,他真的不理我了。”
众人哪里再敢刺激她,连忙解释:“七夕啊,他不是不理你,他又进了ICU,肺炎,你好好养着,他说先休息一会儿,等你叫醒他呢。”
这回七夕的叫喊没有上回灵验,她足足在外头叫喊了一个星期,里头的人才醒过来。看护他的护士按照外头的吩咐,不等他问,轻轻地对他说:“沈先生,你太太在外头等着你呢。医生不许她进来,她现在身子弱,担心您将病菌传染她。”
护士对他说了好多话,他只记得他的病菌不能传给太太,所以,当他可以回到普通病房的时候,他摇头不出去,过了三天,再请他回去,他还是不同意,又过三天,前后在里头呆过两周的时间,才戴着口罩回到房间。
七夕赶到病房的时候,他才躺稳当,两人执手相看泪眼,悔不当初。七夕还戴着护腕,说什么不让子雍看她的伤口。
子雍叹道:“乖,你怎么会傻到扔下多多。”
“那天我才走到外屋,听你在里头呕吐,就明白多多你是支开我,怕我难受。我就在外头等着,没去找大夫。后来听到大哥的话,我想多多你全都是为了我。我干脆一走了之,多多为了宝宝们一定会好好活,可是后来多多又说那些话。我后悔了,多多,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做傻事。”
“多多相信你,七夕。你告诉多多,你用什么物件做傻事。”
“……”
“你告诉多多。”
“……”
“咯……”他急得咳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七夕为他顺着气,说道:“手术刀。”
子雍白了脸:“你备着那物件做什么,七夕。”
“没有一个人搭理我,那时候你在里头,没有一个人指责我,可是没有一个人搭理我。是我把你害成这样,有好几回我想当着大家的面把我的命还给你。可是,我舍不得你和宝宝们,还有大嫂,只有大嫂和你跟我说话。”
“多多不放心,所以回来守护你,七夕,从今往后,多多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嗯,多多,你亲我。”
“多多还没好利索呢,不行。”
“怎么不行,那时你还没发病亲我都没有事,现在好病了,怕什么。”七夕边说边强行摘去他的口罩亲过去。
正亲到热火朝天之时,只听门外一阵骚动,三下敲门声过后,大门打开,James扶着老神医走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