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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公道 ...

  •   次日凤知买棺材收敛了于娇娥的尸首,然后考虑去找薛乘龙说理。她粗中有细,心想于娇娥一片痴心,向来追随在薛乘龙左右,既然于娇娥在此,薛乘龙说不定也离此不远,出去寻访一回,果然打听到薛乘龙正在离此三十里的玉剑山庄坐客,主持武林盟事务。
      哼,这种武林败类,人前冠冕堂皇,人后什么坏事都做,当真是衣冠禽兽!凤知因为好友惨亡,心头恶气无处发泄,又兼着想起云从龙的为人和自己的遭遇,不免对薛乘龙之流恨之入骨,带着婴儿和棺材,怒气冲冲直奔玉剑山庄。

      玉剑山庄的庄丁今天算是开了眼界,晴天白日的,一个年轻姑娘怀抱婴儿,指名道姓让薛乘龙出来认罪——来认他的妻儿。
      这事儿可着实新鲜,金龙剑薛乘龙成名已久,一向洁身自好,从未传出任何诽闻,端的是一名守礼君子,武林中不论黑白两道,都对他颇有敬意,更由于他是当今武林盟主薛宋独子,近年来执掌武林盟事务渐多,威名日甚,隐然已被视为下任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在这种时候,竟然有女人来叫他认亲?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事人薛乘龙还没有从庄内走到门口,看热闹的人已把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闻此消息者俱都精神大振,兴致勃勃——嘿嘿,有热闹谁不爱看?尤其是一向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传出诽闻,不容易啊不容易,其中大有内幕可挖,来来来,大家且来耐心关注——
      薛乘龙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奇怪的盛况,心中明白,暗暗好笑,凝神注视造成这种混乱的焦点:原来是个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虽然不识,但他历来对武林事务了如指掌,立即便猜出了她的身份——火凤凰凤知。
      “不知凤女侠此来何事?还请庄中叙茶。”薛乘龙不卑不亢,态度随和,他的风度涵养向来倍受推崇,端的是君子如玉,无违无彰。
      玉剑山庄的庄主安培严陪在薛乘龙身后,面色难看。先前他得到禀报,吃惊之余立即命人请凤知入庄,心想这种事不好张扬,想赶紧把她安抚下来再问,不料凤知气势汹汹,不但不肯踏进玉剑山庄,还指名道姓要薛乘龙出来认罪,还被他辜负的可怜女子一个公道,她言之凿凿,态度坚决,手里抱着婴儿,身后马车上停着棺材,行止委实惊世骇俗。
      眼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安培严无奈,这才急忙通知薛乘龙,请他定夺。薛乘龙便有天大的定力,也不禁奇怪,谁敢如此诋毁于他,竟然弄出死人婴儿来要挟他?
      一见之下,诧异更甚,凤知的声名他是知道的,她素来直爽侠义,磊落不让须眉,出道时间虽然不长,却从未做过不讲理之事,难道她受人蒙蔽,被人利用来破坏他金龙剑的名声么?
      凤知不是薛乘龙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理解他的诸多思量,一见他出来,怒斥道:“薛乘龙,你始乱终弃,害了峨眉派的于娇娥,令她死于非命,还留下这个可怜的婴儿,天理不容!”
      旁观众人早在猜测,闻言轰然耸动,表情各异,有震惊不已的,有幸灾乐祸的,有难以置信的,有摇头叹息的,当真是千姿百态,精彩纷呈。
      薛乘龙淡淡道:“这话从何说起?”
      凤知怒道:“你还做假!娇娥姐对你一片痴心,鞍前马后地追随你,更为你生下了孩儿、死于非命,你如何对得起她!”她举起手中的婴儿,指着薛乘龙道:“男子汉大丈夫,你敢做不敢认么?!”
      婴儿被弄醒了,微弱地哭闹了几声,旁观众人更是大哗,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看着薛乘龙的眼色便不似从前恭敬,薛乘龙手下诸人都锁紧了眉头,怒视凤知,凤知凛然不惧,直直盯着薛乘龙,等他答话。
      薛乘龙面色不变,朗声道:“此事定有误会,峨眉女侠于娇娥向来洁身自好,薛某亦极敬重,断不敢有半点轻侮。”
      凤知大怒:“你是说我诬蔑你?娇娥姐是自甘堕落?!”她一手抱着婴儿,一手紧握利剑,虽然明知不敌,也要冲上去教训他!
      薛乘龙正色道:“这件事甚有蹊跷,无辜之人不能枉死,但薛某也不能平白受人指责,是非曲直,还当有个公道。”说罢伸手一让,微笑道:“请凤姑娘进庄一叙,庄中现有数位武林前辈,乘龙愿请他们主持此事,还大家一个公道。”
      “哼,好,咱们就请他们评评理!”凤知昂然直入,薛乘龙陪她一直来到议事大厅,果然见到南山散翁等数名武林名宿济济一堂,显然方才正在议事。
      众人见她抱着个婴儿闯进厅来,都吃了一惊,薛乘龙三言两语把事情起因交待一下,凤知也怒气冲冲地把自己夜遇于娇娥产子,力竭而死之事叙述清楚,然后指着薛乘龙道:“娇娥姐对你一往情深,除了你没对任何男人动过心,她如今死在这里,不是因为你还能是谁?”
      众人听她说完,都觉好笑,这件事无凭无据,于娇娥已死,究竟是谁使她受孕无人得知,如今一骨脑硬赖在薛乘龙头上,也委实牵强。
      南山散翁向来温厚,咳嗽了一声道:“凤知,你也是刚刚碰到于姑娘,她又并未明言是被薛乘龙所害,怎能随便就指认他?”
      凤知怒道:“怎么不是!我问过娇娥姐是谁害了她,她一个劲地只是说:‘乘龙、乘龙’,她临死之时还对这负心人念念不忘,好不可怜!”想到于娇娥的惨死,她泣不成声。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却知此事无法定论,薛乘龙英俊儒雅,风度翩翩,是武林中年轻一辈中的顶尖人物,爱慕他的女子不知凡几,痴心想嫁给他的亦不乏其人,甚至传言有“乘龙不嫁会”的存在,会中都是些誓言非薛乘龙不嫁的年轻女子,于娇娥便是其中之一。
      玉剑山庄庄主安培严道:“这只是她一厢情愿,并不能说明什么。”
      凤知瞪他一眼,却也知道他说的不错,自己并没有真凭实据,便想这么扳倒薛乘龙,让他认错,实是毫无胜算。只是看着手里的婴儿,想到于娇娥的惨死,心中一口恶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南山散翁安慰她道:“凤知,你别难过,来,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凤知素来仰慕他,听话地把婴儿抱过去,南山散翁接到手里看了看,担忧地道:“这孩子先天不足,又这么早没了母亲,只怕很是危险。”凤知含泪道:“南山爷爷,我也很担心,可怜娇娥姐尸骨未寒,若是再保不住她的唯一骨血,我可怎么对得起她。”
      南山散翁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好孩子,侠肝义胆,爷爷很喜欢你。你别担心,我这里有一粒少林寺的小还丹,待会儿研碎了给孩子服下,可保他平安无虞。”少林的小还丹何等珍贵,若不是南山散翁面子大,也不可能得到,现在竟肯为了这个素昧平生的小小婴儿牺牲,当真令人感动。凤知大喜,忙行礼谢过,抱着孩子轻轻摇晃,悲喜交集。
      南山散翁又道:“薛乘龙这孩子我是知道的,他绝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于姑娘这事,只怕另有隐情。凤知,我知道你伤心好友之死,但此事关系重大,咱们不能平白受了人蒙蔽,那样不但使薛乘龙受冤,亦对死去的于姑娘不公。”
      凤知想了想,点头道:“正是,是非黑白,总得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若真是他做的,我请各位前辈为娇娥姐主持公道,若不是他做的,我为我的鲁莽道歉,要打要罚,凤知绝无二话。”
      南山散翁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薛乘龙,薛乘龙会意,立即道:“此事我会安排武林盟属下全力调查,相信不出十天便会有确切结果。”武林盟密探遍布各地,消息极是灵通,若由他们出手,便是一根针的来历也查得出来,凤知眉毛一挑,薛乘龙又道:“凤姑娘请放心,此事完全交与武林盟公办,薛乘龙绝不参与,武林盟并非我一个人的武林盟,相信姑娘亦能明白。”他言辞肯切,凤知点头应允,她知道武林盟是白道武林共同的盟会,向来公正,并不遵从某一个人的意志,薛宋虽为盟主,但行事端方,历来声名极佳,绝不可能循私舞弊,这件事如不是薛乘龙做的便罢,若真是他做的,只怕第一个饶不了他的便是他的父亲薛宋。
      接下来凤知听从南山散翁的建议,由武林盟派人护送于娇娥的棺木返回峨眉山,交与她的家人,婴儿弱小,又没了母亲,却一时无处安置,只得由凤知暂时照管。
      闹了这一大通,事情终于有了个圆满解决,凤知带着孩子,重新踏上归途,一路上忧心忡忡,虽然有南山散翁给的小还丹救命,但婴儿仍是极为羸弱,几乎连哭都哭不出声,成日昏睡,她花钱雇了奶娘,却喂不进去多少奶,几日下来,那婴儿瘦得只剩几根芦柴棒一样的骨头,甚是吓人。
      这天终于回到家中,凤知抱着孩子急匆匆跑到后宅,请母亲帮忙。
      凤夫人见女儿回来,自是不胜之喜,一句话还没出口,先被塞了个婴儿到怀中,凤知急急火火地道:“妈,你看看这孩子,怎么保得住命?”
      凤夫人吓了一跳,旁边凤知的大弟凤书蹿过来,叫道:“咦,姐姐生了孩儿?”
      凤知大怒,一个爆栗打在他头上:“胡说八道!”
      凤书抱头叫道:“你成亲也不告诉家里,太不像话了!”二弟凤达从窗口翻进来,好奇地问:“姐姐成亲了?”小弟凤礼从床下钻出来,刚才他跟兄弟们玩捉迷藏,躲在母亲床下,这时也插口:“姐你真不讲义气,明明说过找姐夫的时候先征求我们意见的!”
      凤知气得倒仰,三拳两脚把几个捣蛋鬼打出门去,呯地关严了门,刚一回头,看到父亲从内室走出,看着婴儿,又与母亲对视一眼,两老小心翼翼地问:“你孤身在外生孩子,可有多么危险,怎不回家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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