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说（GL）》醩丘

9、第 9 章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杨柳依依，燕儿唧唧，清风拂面，阵阵微凉。
　　“嘿！嘿！嘿！啊！”
　　嘭！
　　“哎哟！”
　　啧，这绝非哪家不入流的闹腾小别院，而是作为一国之首的皇宫。文人都道，宫门之内，庄严肃穆，沉闷压抑，毫无自由可言，此话原也不算错。可是作为百年奇葩的南宫家，打破的惯例还算少么？
　　“郡主……”窘迫得几乎要哭出来的语气，“这种事情，奴婢来就好了。”
　　少女灰头土脸，已看不清模样，只余下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珠子灵动俊逸。她背朝下狠狠撞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却将一本书紧紧护在怀里，书上的灰尘蹭了满身。
　　就地打个滚，一个鲤鱼打挺式“噌”地坐起来。双手捧着书，腮帮子鼓鼓，“呼”的吹出一口气，封皮上登时腾起一阵灰尘，钻进鼻子，鼻尖喉头涩痒难受，弯下腰，猛咳嗽起来。
　　“郡主……”小宫女神情惊惧瑟缩，不知所措地跪在主子身旁，“奴婢该死，郡主受伤了，奴婢该死。”
　　南宫锦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肺也开始隐隐作痛，好容易才聚了一口气，道：“我说，红芳啊……咳咳咳，比起请罪，你不认为，认为阿，阿嚏！先关怀一下受伤的郡主，咳咳，更重要吗？”
　　“是，是！”红芳连声答应，忙不迭将郡主扶起来，慌乱中却撞到了书柜。
　　“噶”“喀”……
　　“咦？哪里来的声音？”南宫锦侧耳细听，顺着声音寻去……
　　偌大的书架摆动幅度由微至显，如今已是肉眼可见的摇晃，几本书晃动到书架边缘，一小半已经悬空，最外边的一本甚至朝外微微倾斜。
　　“小心！”拽过不明状况的小宫女，大踏步向远离书架的方向跑开，可惜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啪”第一本书掉落。
　　“哗啦”数本书错落掉下。
　　“嘭”不明物坠落。
　　“轰”书架垮塌。
　　“啊！”女人的尖叫。
　　门外传来说话声：“奴婢明德殿青络奉皇上之命求见郡主。”
　　房内书堆里尚在扑腾，屋外翠衣在外头已经接了话：“呀，是青络姐姐，好些年不得见了。郡主在书房里头，我带你去。”
　　青络语气惊讶，也颇有几分激动，“翠衣？你还留在霜华宫里呢？”
　　翠衣笑道：“是呢是呢，头几年你们都走了，我也不大好玩。幸得现在霜华宫也有主子了，我也有个说话的地儿。”
　　青络轻笑道：“你这嘴还闲不住，郡主迟早也得被你烦死？”
　　翠衣打她，口头嗔道：“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晦气！郡主人好着呢，可喜欢听我说故事了。”说话间已经到书房门口，“扣扣”轻叩几下，翠衣叫道：“郡主，明德殿来人了。”
　　书房里扑腾腾一阵声音，却没有人说话。
　　“郡主，你在吗？红芳？”无人作答，翠衣“嘭嘭嘭”重重敲门：“红芳，郡主睡了也叫她起来，别耽误了正事。”
　　“郡主或许出去了呢？”青络看她如此蛮横，好似这霜华宫一霸，不禁轻笑。
　　“方才我还听着书房这头有动静呢。”翠衣手中不停，嘴上又絮叨起来：“这小郡主，老爱充大，又整天的孩子气。这不，说是要到书房看书，方才乒乒乓乓闹腾了好久，这时候只怕是闹乏歇着了。红芳那孩子也胆小，可别被这动静吓着了。”
　　青络不由笑道：“红芳也就比你小了半年，倒这般托大。还说郡主呢，你也是孩子脾性。”
　　“三年不见，你还数落我。还是赤羽姐姐人好，若不是……”
　　“好啦，过去的事情别想了。华主子也不在了，如今你侍奉郡主不也挺开心的么？”
　　“恩，但这几年总噎得慌。不过看见你，便又好似回到过去一般，心里头的念想也轻了几分。”翠衣叹了一声，沉默许久，方笑道：“你如今侍奉皇上，想来过得也是不错的。”
　　“是呢。”青络温柔浅笑，“皇上是个极温柔的人，心地如华主子一般善良宽容。”又道：“你莫驳我，华主子对人是冷淡了些，那是她心头有苦。她心里的难过，谁也不能比拟。”
　　“这都是赤羽姐姐说的吧？”翠衣不满道。
　　“赤羽说了些，后来渐渐地我也看明白了。你年幼，整日里活泼好动，那几年霜华宫也热闹了许多。赤羽好几次说你给霜华宫带来了一些人气呢。你来了后，华主子开朗了许多，可她有什么情绪全存在心里，面上冰冰冷冷对谁也不亲近，倒让你怨上了。”
　　“哎呀，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今霜华宫来了一个比我当年还能闹腾的主子，可够我头疼了。”一拍额头，“哎呀，老说旧事，差点又忘了。郡主！郡主！”
　　敲门演变成砸门，里头传出些须动静，却无人来开门。
　　“完了完了，这两天抓刺客闹得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翠衣紧张起来，道：“要不你先去堂中喝些茶，我去找人过来。”
　　青络摇摇头，道：“我在这里等着就好，待会儿郡主或许便出来了，也免得你们又错过了。”
　　翠衣点头道：“那就劳烦了。”
　　又等了些时候，里头才传出一些声音，一个微微啜泣的女声凑近门口，开了门闩。却与青络撞了个满怀。
　　“翠衣姐，郡主……”忽然发现门口站着的人并非口中的翠衣姐，满面愕然。
　　“我是明德殿青络，奉皇上之命求见明珠郡主。”青络打量了一番，这小宫女衣衫凌乱，发髻也倾斜散逸，神色惊惶，眼中含泪，着实令人有不好的想法。
　　“您，您好。啊！青络姐姐！”红芳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道：“求你，快，快去救救郡主。”
　　青络皱眉，正要说话，红芳自言自语起来：“这么重的书架，两个人是不够的。”又道：“劳烦稍等，我去叫人来。”也不给人说话的机会，撒腿便跑。
　　“……”如今霜华宫，都是些冒冒失失的小家伙。青络苦笑着。进了书房，却又给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巨大的书架倒坍下来，书架上的书铺散了一地。好些个书页都给摔破了，隔间放着的一些香炉和小件饰物满房间滚落。好几件玉雕也给摔碎了，零零落落地散在狼藉的地面。
　　倒下的书架尽头，冒出了一个少女的上身，她趴在地上，只有头和一双手臂露在外头。灰扑扑地，成了名副其实的泥人。唯有那一双眼，熠熠生辉。
　　“哎呀，终于出去了。”在如此境况下，她竟还能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却又吸进一嘴的灰，“呸呸呸呸”不停吐着。
　　“郡主，这……”
　　“诶，新来的宫女么？”南宫锦扬着脑袋，着实费劲。她给压着，便好似带着龟壳一般，这抬头的姿势，像极了神龟昂头。
　　“奴婢是明德殿青络。”回过神，青络便上前帮忙。书架太沉她搬不动，便拿开压在郡主身上的书，以减轻重量。
　　“哎呀，谢谢！谢谢！”南宫锦笑道：“今日难得想要找些书打发，却又遭厄难。倒叫这位姐姐见笑了。”
　　“郡主倒是不慌，这书架木料极好，也沉得紧呢。”这小郡主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着实有几分滑稽，青络不禁抿唇浅笑。
　　“书架扛在我背上，沉不沉我自然清楚。”南宫锦依旧是笑嘻嘻丝毫不急的模样：“我倒是挺着急，这么沉的东西砸下来，可别把我好容易长出一些的胸给压没了。早知道我便跨大一些，仰面躺着。”
　　“那可不成，若是仰面躺着，免不了得断几根肋骨。”青络皱眉驳她，“如今皇上正需要郡主襄助，郡主如何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我可恨不能化身为鸣蝉，好一个个应付你们的责问。”南宫锦叹了口气，道：“皇上今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郡主今日身子不大妥当，奴婢自会禀明皇上。”
　　“哎呀，我也就听听，心里头有个底。”
　　“皇上嘱奴婢将此物交与郡主。”青络自怀中取出一个黄色锦囊，双手呈与南宫锦。
　　那锦囊绢绸质地，甚是滑顺。里头装着的物事倒是甚硬，触面平整。南宫锦两手放在头顶，摸摸索索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将匣子里的东西取出，凑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一本奏折。上头注名是工部进折，北方槐江镇遭受大旱，需百万银钱凿井灌溉，否则将颗粒无收。
　　南宫锦像看见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眼，来回翻了好几页，“嗤”一声笑起来。身上百来斤的书架压着，这一笑泄了气，笑了两声又咳起来。
　　“开，开什么玩笑？哈哈~百万钱在槐江镇凿井灌溉？工部的家伙贪得也太离谱了吧？”
　　“郡主何以出此言？”
　　“咳咳，这原因冗长，我如今的状态，是决计说不清楚了。你只需转告皇上，这折子，她若是批了，可就成天字第一号冤大头了。那群大臣如狼似虎，提防着些，老盯着我南宫家算什么？我南宫家便是不动手，大袤迟早有一天也得给这群人败了。”艰难地保持乌龟抬头的姿态，将奏折扔给青络。
　　青络自地上拾起奏折，深深地打量了一番明珠郡主，方才思索着离开霜华宫。
　　明德殿中依旧只有那温婉的女子，执笔批着奏折。听得响动，抬起头朝她柔柔一笑，如清风细雨，令人霎时间便安宁下来，“青络怎的这么快便回了？也不在霜华宫多呆些时候？”
　　青络跪在皇上跟前，语气恭谨：“奴婢如今在明德殿，理当尽心为皇上做事。霜华宫早成往事，奴婢不愿多想。”
　　皇上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语气中带了几分怅惘：“朕有时想，若能如青络一般，心里头有着羁绊，有着牵动自己心的东西，有着值得一遍一遍去怀念的时光，真是极幸福的一件事。可是青络看上去却似乎为此而烦恼，为何呢？”
　　“不，奴婢并不为此而烦恼。过去的时光很美，令人一遍遍追忆，反倒是令人不敢去面对现实的辰光，霜华宫如今已易主，物是人非，奴婢是怕睹物伤人。”
　　“沉溺于过往也不是一件好事呢。”皇帝叹道。

作者有话说

　　霜华宫其实也是很有爱的存在啊~
>_<冷颜御姐神马的，我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