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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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北王千骑人马先遣探路，原是极有把握的。自忖便是朝廷略有所闻，但调兵遣将，定会耽搁些时候。
因而一众骑兵飞驰而过，却不想遭了土匪骚扰。
北王骑兵自不将这些土匪放在眼中，只是这一群人便好似苍蝇一般，一见不对，便一阵风地逃脱，倘若不理，时不时便有一两支利箭飞驰而来，防不胜防。
山间路陡，骑兵原不能驰骋，待遇见平处，则四面利箭嗖嗖，着实有些恼人。北王骑兵素来心高气傲，哪里受得这般火气，顿时便有些鼓噪。
那带头的将领本还有些警惕，但一想此处山间野寇，倘若也处置不及，极易便败了士气。便道：“待走得几步，找出那些人的老巢，咱们便拿几个人祭刀。”
众人闻言大喜，道：“正该如此。北王爷着实谨慎了些，京城那些废物便是尽皆出动了，只需一万骑兵，那也能将他们打得哭爹喊娘。”
带头将领道：“王爷乃是有大才者，他所考虑的自然要多一些。”
众人皆是连连称是。
那带头将领又道：“世子曾传书说，皇帝与南王府早有勾结，那明珠郡主与皇帝走得极近，保不齐这一回南王府便给皇室出头了。”
又有人道：“那有什么，过不得多少时日，咱们王爷便是皇上，咱们便都成了王师，那南王府还能成什么气候。”
那将领道：“咱们只需将事情做好了，待得王爷坐稳龙庭，自是荣华富贵，享也享不尽。”
众人皆啧啧称是。
这一众人却不曾发觉，一处大石后，站着两人。
南宫锦极鄙夷地一瞥听见“荣华富贵”四字便双眼放光的师爷，道：“你难不成想要投敌？”
那师爷腆着脸一笑，道：“哪里，哪里呢……我生是王朝的人，死么……死……跟着郡主，自然是不会死的。”
南宫锦冷着脸，哼了一声，愁色却并无丝毫减淡，道：“你先前说，北方众叛亲离，如何去离？”
师爷笑道：“淫之以色，啖之以利，养之以味，娱之以乐。”
南宫锦冷声道：“我自然知道，如今北王作战，自是竭诚尽智。这当头，这老狐狸哪里能这般轻易的入套？”
师爷道：“倒也是。”
南宫锦道：“你就不会多说一句么？”
师爷道：“嘿嘿，嘿嘿，明珠郡主在前，便不敢露拙了。”
南宫锦怒道：“老家伙，你再没个正形，保不齐哪天我忍不住就把你丢到北王阵中。”
师爷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一把老骨头，经不住折腾了。”
南宫锦道：“那就好生说。”
师爷讪讪笑道：“这个，这个么……倘若北王，北王，那个，中道崩殂……”
“呸！崩殂个屁！最多不过恶贯满盈，天取之。”
“是，是。崩殂个屁，也保不齐有人行侠仗义……嘿嘿，北王府里头，可不大稳当。”
“屁话！谁能有那么好的功夫……”说到此处，话音猛的一止，双掌一拍，道：“对！”
当下转身便走，师爷跟在她身后，老胳膊老腿，不一会儿便给甩在后头，哀叹连连。
那一路骑兵又行一阵，道路忽的一窄，队伍便又再次一缩。走了没几步，忽闻山头声响阵阵，不禁抬头探看，面色齐齐一边。
两边山麓上，许多大石挟着风响，轰隆隆翻滚而下。带头将领应变疾速，大喝一声“退后！”可在如此狭窄之处，急切间欲走不得，一时间马嘶人翻。前头慌乱未毕，又听得后头马嘶人呼，后路不知何时也给人以大石封堵。
“笨蛋，前进的道路狭隘，退归的道路迂远，敌人可以弱击强，以少击多，这就是骑兵的没地。”山麓上，一人冷笑。正是被南宫锦委派的李云琛。
那将领如何也想不到，照说这一丛山脉中的土匪，多不过千余人，且武器简陋陈旧，骑兵自然是不惮的，可这时候山头窜出一片人，箭头闪着寒光，密密麻麻，绝非千人。盔甲映着阳光，英武非凡，分明便是极精良的装备。
难道是朝廷里的人？
可根据线报，朝廷里头掌着兵权的大臣分明尚在尔虞我诈，而皇上手中的两万兵权被明珠郡主带走，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那将领猛抬头，方才觉出事态严重来。
先前也听说这一带山脉不大太平，可土匪间打打闹闹也是寻常，便没有在意，哪知明珠郡主带着王师，不曾回南王府，却到了此地来。如此一来，明珠郡主维护皇室的意向便十分明了，那是否便可断言，南王府与皇室已经媾和，倘若二者合作，共谋北王府，那便有些棘手了。
此事一想明白，那将领便也沉了脸，喝道：“众骑听令，袭击我等者乃大袤王师，倘若有谁能逃出生天，定要疾速禀报王爷。”
北王将士道“是！”虽只千余人，却有千军万马在前，绝不退缩的志气！
“那就得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了。”李云琛冷笑，大喝一声：“放箭！”却丝毫不知，这颐指气使的模样，颇具几分南宫锦的风范。
雄浑的声音自漫山遍野传来：“得令！”他们本就占着人数上的优势，又居高临下，这气势，直将千余骑压得分毫难动。
北王骑兵顿时涌起几分困兽之斗的豪情，带头将领喝一声：“弃马，掩蔽！”
此令一下，北王将士毫不犹豫翻身下马。各自寻着足以避身的山石，有人干脆躲在马腹之下。
过了好半晌，却不曾听见破空声。
许多人满怀着疑惑，探出头来，却被不知何处来的箭射了个对穿。
王师中何时有了这般精准的弓箭手？
远程攻击素来是骑兵的天敌，一众骑兵群情耸动，相顾骇然。
见了敌人缩头，自然神清气爽，这使得不曾经历过战乱的王师如今士气高昂，信心倍增。
那些弓箭手乃是申图手下，为了震慑骑兵，穿了王师铠甲，混了进去。人数自然不多，但仅是威慑敌人，那便绰绰有余。
北王骑兵正又惊又惧之时，忽的有人道：“此处有路。”慌忙间辨不清是谁说话，但大家一道望去，只见前方有一处不曾给大石堵死，能通两人并肩。纵使如此，他们亦不慌乱，只是望着将领，等待命令。
那将领沉吟片刻，道：“我等只要一露头，必然会给弓箭手截杀。”当下压低声音，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众骑兵只是极坚定地道：“为了王爷大业，死不足惜。”
只见北王骑兵几乎自掩蔽处显露身形，山寨中的射手不过数十人，面对如此多目标，一时便有些手忙脚乱。
李云琛却下令道：“弓箭手别急，杀一个是一个！”
张弓搭箭，几乎每一次呼啸，便能带走一条人命。
可北王的士兵们并未后退，他们围成一圈，面朝着王师，挺起胸膛。以血肉之躯，为战友们充当盾牌，抵挡攻击。
层层叠叠地尸首堆积，血染红山间土地。
有的人长戟插地，双手握着，便是死了，也绝不撒手，笔直站立，好似青松一般。
带头将领等了片刻，再无人出来，方清点人数，只余下了三百余人。顿时红了眼眶，咬牙切齿，恨意凛然。
此时也不便多耽，整队再行。没有马的骑兵便成了拔了牙的老虎，在山路中缓缓地行走，步履沉重。
余悲未尽，便听得脚下“咔咔”作响，方觉出不对，但此时早已应变不及，脚下忽地一空，身无依凭，齐齐坠下。
入耳处利器入肉之声，身遭剧痛，不久便觉麻痒难忍，意志昏沉。
这一变极是突然，便是有些不曾踏入陷阱之人，也给赶上来的人一通射杀。
北王千余人骑队，便这般全军覆没。
而另一处，南宫锦俏立于山巅，远眺而下，见了北王骑兵消失，微微一笑，目光却逡巡着，思索偷酒的两名女子藏身之所。
申图的寨子是方圆百里山上最大的寨子，各项补给极是丰富，若那女子瞄上这山寨，照说藏身之地应在不远处。
师爷亦说，她每回皆是带了两个大缸，缸里又层叠地放着许多小坛，故而她们落脚之处绝不可能一丝一毫的痕迹也没有。
到底是在哪里呢？
忽然一抹赤红窜入眼帘，南宫锦猛的一惊，一道火龙熊熊腾起，极快地吞噬着寨子中的建筑。火借风势，一直向内寨蔓延！
怎么回事？
南宫锦头一回慌了手脚，要知不论是土匪还是王师，辎重粮草，全存在内寨中。
寨子位置极隐秘，她上山之时也需有人指引！
如今这情形，显然不是哪家屋子无意间起火。
难道是北王还留着后手？他们如何找到寨子的？
南宫锦只觉手脚冰凉，紧咬牙关强忍心底涌出的不适，内力疾速运转，疯了似地朝山寨疾奔而去。
远远便看见申图站在内寨前，一对板斧死死抓在手里，手臂青筋暴起，好似死死隐忍着什么。身后跟了十余人，皆是满面悲戚，痛不堪言。
“出了什么事？”南宫锦捂着心口，只觉那跳动愈加强烈，钻心疼痛令她差些晕了过去，她咬着牙，苦苦支撑。
“北王，找上了寨子。”申图哑着嗓子，虽是强忍，却依旧难止住喉间呜咽，“师爷带着剩下的兄弟，把他们引进了内寨。”
“北王！北王怎找上来的。”南宫锦眼前一黑，忙扶住山壁，一咬舌尖让自己清醒。
“内鬼！寨子里出了内鬼！”申图咆哮着，眼眶早已湿润，“一万多兄弟，还有山上兄弟们的亲眷。”山上人朴实，虽是与王师相处不久，却也早将他们都当做自家兄弟。
“北，王……放，的火？”南宫锦甩着头，吃力地问道。
“师爷将他们引进去，吩咐我们，点的。”
内寨四面环山，逃脱不易。兼之辎重粮草，一烧既着。不知师爷是怎么将这些人引进去，但这一把火下去，双方都必然葬身火海。分明便是同归于尽的战法！
南宫锦再难支持，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南王府中，三位世子聚拢一处，窃窃地商议着什么。
“兔崽子们，你们又想做什么？”家主永远南宫家是嗓门最亮的人。
“父王，咱们在想，锦儿出去好久，咱几个做哥哥的可着实想她了。”南宫戈依旧抓着白玉扇骨，素白扇面的折扇，大扇不已。
“是啊，军营里几位老将军念了好几回。”南宫金抓抓头，呐呐道。
“北寇不安宁，吾妹身有疾。不堪长颠簸，岂能任人欺。”
“老三，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可别给外头人听见，太丢人了。”南宫戈以扇掩面，故作神秘，说话声音却丝毫不减。
“舍本逐末。”南宫铁白他一眼。
“哎呀，父王。王师与土匪可比不得南宫家的大军，忠心耿耿。再好的谋略在一群烂泥里头，总会出岔子。”
“锦儿一直不大快活。”
“连大哥也看出来了啊。”南宫戈叹道，“盛京中传来的流言，当真让我惊奇。锦儿已经好些年不曾这般活泼了。”
“明珠凄凄其华黯。”
“你们这些兔崽子！”南宫征欲要发作，却好半天才压下来，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罢了罢了，也不知廉家的小皇帝到底有什么能耐……”
“父王，咱们何时动身？”
“哎呀，咱们都能探知王师去了关山一带，石进那老家伙一定也知道。咱们得尽快啊！”
“诺。”
“老三，你瞎诺什么。父王，你说呢？”
“违反祖训的是你们几个兔崽子，救了锦儿的是南王的士兵，你们看着办吧。”南宫征转身，慢慢地踱起步子。
“父王老奸巨猾！”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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