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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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似乎是一个平常的晚上,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世界上空虚寂寞闷骚无聊的人渣依旧很多，所以离人苑依旧生意火透。
我和傻蛋便一直站到了后半夜，真是困倦。我趁着客人不备，便扭头偷偷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一只纸扇，却偷偷的拍在了我的头上。
我一愣，张着嘴含着眼泪转头回望，心中便暗呼真是运交华盖啊！
那站在黑夜下，一身白衣，黑暗不掩其华的，对着我微笑的，正是那昨夜的要废我武功，却忽然抽风被我趁机拍了一掌的苦大情深党。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
我是默默无语两眼泪，他却是始终对着我微笑，笑涡浅浅。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更显文质有若书生，却比书生多了玉一般的清润与高华。
一阵风吹来，他开始虚弱的咳嗽。一看便是受了内伤还未康复，于是我不由得心虚了下。
他是找我算账来的？
我死定了啊……我不由得握紧了身旁傻蛋的手。
颤颤巍巍的张口。“大爷……您……您是来看哪个姑娘？”
他却依旧是笑的，笑中却微妙的带了一丝丝的忧伤。看到我和傻蛋双手交握的时候，眼光越发沉郁。这厮笑的太温柔太风华绝代太举世无双。笑的我心啊肝啊都跟着乱颤。
“今天我来只是想来听听曲子，喝点酒。” 他轻轻说着，摊开我的掌心，将一枚金锭放在我的手里。
于是我瞬间石化了。
我接到了什么！
金锭！好东西！这可意味着我距离勤劳致富奔小康的距离又近了一步。我五岁便站在这里迎客，一直迎客迎了整整九年，却从来都没有人给我这个丑八怪这么大的一笔钱！
恩……应该谁都没有雅兴给打了他一掌的那个天杀一块金子。除非他是一个受虐狂。但是我看他如此正常……所以我猜他一定没认出我来。
我特意沙哑了嗓音，放开我的大嗓门。“大爷！那请这边走！我给你找个听戏的最好的位置……”
“不用。”他微微笑着打断我，那抹笑涡真是勾魂勾魄。“你去忙你的。我随便找个位置就好。”
哟。这人人品不错。要知道这年头来青楼摆阔的，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放心。给你一点小费真是遛你个半死才开心。更别提那些从红牌那受了气到你这来撒野的大爷了。
我忽然有点后悔拍了他那重重的一掌了。
不过说起来……我这次任务没有完成，黑衣人竟然也没有来找我废我的武功。真是幸事……幸事……躲得过初一我也能躲得过十五，嗨，走一步算一步。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接待那些前来享乐的嫖客大爷。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回头，便看到那个状似书生的温柔帅哥，好巧不巧的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位置，正微笑着看着我，台上的大戏他都不看，只是笑着看着我，品着茶。接触到我的目光，他也不避，反而微笑的迎了上去。
笑笑笑笑，笑得我昏了头。
要不是我知道自己丑的天下无敌，我就真的以为他看上我了。
我心中猛地一跳。猛地跳到了傻蛋的身后。正好台下的人发出了一阵嘎嘎的大笑，笑得我心虚，就好像那笑声都来自那个人，都在嘲笑我的慌乱似的。
“真他格老子的菜娘皮！”我啐了一下，做这粗俗的动作的同时，又鬼使神差的不想让那人看见。我真是中了邪了！
傻蛋愣愣的看着我，咧着嘴也在笑。似乎也觉得我现在非常滑稽似的。
我这辈子就喜欢看别人的笑话，却最讨厌自己被人嘲笑。于是抬手给他一个爆栗“让你也笑我！”
傻蛋撇着嘴委屈着不说话，这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你个死蹄子，作甚么呢！老娘我辛苦养你，又给你安排了这么轻松的差事，就是让你在这和这个傻子瞎闹的！” 一阵浓郁的香风刮过，一个人冲过来，重重的打了我一巴掌。
牙齿倒霉的挂到了我口腔的内壁。有血冒了出来，腥甜的。我呸呸的将它吐了出来，倒没在意。从小到大，我挨过的打不胜其数，一半是来自那个莫名其妙拉着我非要教我武功的陌生黑衣人身上，另一半便是这站在我眼前的，脸涂得白的像堵墙，嘴涂得像吃了死孩子一般的血红，一说话脸上还不停掉着墙粉的老鸨身上。
但是我承认其实我宁可看到她现在这副鬼模样。因为其实她不化妆的样子真是复得反自然的丑。化了妆她叫鬼，见了不化妆的她你便知道什么叫做怪。
被这怪扇的有点晕。我昏呼呼的在傻蛋的搀扶下努力站起身。她也不顾傻蛋还在我面前拦着，直接一把甩开他，对我又是一顿踢打。
“老娘我辛苦养着你，你还不好好干活，还和这个傻子厮混！”
我努力的让她只打到我的脸部。因为我脸上还带着木质面具哪。我疼她也疼。
这老家伙一定是在哪个红牌那受了气，找我来撒气了。
“不要打呆呆！”傻蛋一声大吼，八尺的傻大个直接扑到了我身上，倒又压得我差点吐出血来。
老鸨气的无计可施，开始拼命的掐傻蛋。傻蛋哪里像我，是挨打挨骂惯了的，被她一掐，便嚎得惊天动地。我不想傻蛋被掐，于是开始拉起傻蛋拔腿就跑。她追我俩跑，于是我们三又绕着院子开始了你追我赶。
她骂，傻蛋嚎。这下我们就比那台上的戏看起来还要精彩。
我感觉到无数双眼睛落在我们的身上，一个个看的津津有味，却没有一个出来阻拦的。心想我若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若是遇到这个老泼妇，恐怕早被人救走了。这帮人，因为我长得丑，便没有兴趣出手，完全的把我和傻蛋当成了小丑。
看死你们丫的！眼珠子掉下来！
我心中暗骂，心里开始寻思我若被这老鸨抓到了该是什么下场，难不成真得跑半夜吧？心中走神，便没有注意脚下，不留神被绊了一跤，直接向前面扑去。
“呆呆！”傻蛋惊呼。
我闭上眼，心想格老子的今天我非要二度见血了。却出乎意料的，我重重的栽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
这样的似曾相识的拥抱，这样熟悉的气味，我忽然觉得我和那个哥哥是哪里见过的。
我抬眼，正好也看到那厮看着我。我们两个默默无语的相向而视。我心中大吼了一声孽缘！
又是那昨夜那位被我拍了一掌的仁兄。
他站起身扶住我，挡住了老鸨。招牌式的又拿出了一块金锭。
“妈妈，这个人我买下了。”
那老鸨见了金子一向比娘还亲，见了金子便连娘都不认得。她眼睛都冒光了，可是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讪笑。
“公子啊……她……不行。”
因为我叔叔和她说好。我叔叔在这青楼一日，我便留在这里一天。我们叔侄是无论如何不能分离的。
现在我叔叔正当红，给她带来的钱财自然多于那一块金锭。所以她自然不会答应。
他微微愣了愣。“可是钱不够？”他温柔的继续开口，“我可以……”
“不！”
我张了口。虽然我一直想离开这里。但是前提，是我叔叔和傻蛋也可以随我一同离开。再说，这个人这么古怪，不爱美人偏偏要买我这个丑丫头，不是恋童就是要抓我回去练功。一定没什么好事。要是他再发现我就是打他一掌的罪魁祸首，恐怕他不仅仅是要废我的武功。他把我活剥后清蒸，清蒸后红烧，烧完了还得把我的骨头棒子炸了喂狗。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抬头望他，便见到他明月一样美丽的双眼也正望着我，一脸无辜，不知他如今在我心目中就一青面獠牙的角色。
“我……是不会走的。”我颇坚定的摇了摇头，同时接触到傻蛋欢喜的目光，心中一暖。
“好吧。”他微笑，嘴边的笑涡竟盛满了落寞。不会吧，不就是少了一个炼药的，又有什么大不了。
他也不去接老鸨退回来的钱财，只是依旧望着我，含情脉脉的让我浑身发毛。“妈妈，那我这块金子给你，可否让这个孩子今晚陪我出去散步？”
只是晚上散散步……
我感慨。一块金子……买我初夜都够了。不过前提，是有人肯和我上床的话。
老鸨忙不迭的答应，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我出了门。
一块金子……足够买一红牌一夜。他却只要我陪他散步。
无数双眼睛好奇的望着我这个价值不菲的丑丫。我心中哆嗦，心想，这下我可要火了。
他却没有真的带我去散步。他只是带着我去了一家看起来很好的酒楼，要了许多的酒菜，自己不吃，只是呆呆的看着我狼吞虎咽。
我努力的忽视着他望着我的眼神。心中暗自安慰自己，这大叔可能只是空虚寂寞，感情无处宣泄罢了……也许他不想炼药不是恋童，只是单纯的爱心发作，所以想要对我好。
而且这菜也不错，我应该带回去给傻蛋一些。或者我该更期待这个大叔时不时的空虚寂寞一些呢？
过了好久，他见我吃的差不多，便叫来了一瓶上好的花雕，和我一起浅酌。
喝着喝着，他冷不丁的向我提问。
“你叫名字？多大了？”
我愣了一下，这可是从来没人关心过的问题。不过他想问，我就愿意回答。
“华黛，14了.”
“姓氏？”
“无。”
我懒得啰嗦。我的叔叔叫徐青竹，我是他养大的，照例应该姓徐，不过，他说他不是我的亲叔叔，所以我不该随他的姓氏。而我自己的生身父母，也不知是哪位生了孩子就不管的阿猫阿狗。所以我就得了这么一个不适合我的文雅名字，却没有一个姓氏。
有伤痛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伸出手，轻轻的摸着我的头。
“你……吃了不少苦吧？”
苦？什么是苦？我从来没有尝过甜，自然不知道什么是苦。我心中暗想，为了躲避他让我无法适从的眼神，故意再倒了一杯酒给自己喝。
忽然有思绪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看，我一点都不美，甚至还很丑。从来都没有人愿意搭理我。他若是个正常的不搞断袖的大叔，理应也如此，结果，竟然对我如此关注。
莫非……
我心中七上八下，竟还特缺心眼的带了一丝丝的期待。我放下酒杯，小心翼翼的问他，
“你……不会是传说中那生了我，却把我扔了的我的亲生父亲吧。”
这句子有点长，不过中心思想和过程都很明确啊。
他噗的一声把刚刚喝进去的酒喷了出来。我麻利的躲开。
他被呛到，连连咳嗽。好看的眼里充满了泪，甚至滴落了下来。破坏了他文雅的形象。
他哭笑不得的问我，“你为什么这么想？在下今年二十二岁，虚长你八岁。若是做你的爹……未免在下有点过于……成熟。”
好吧。
我讪讪的拿起酒杯，遮住自己的脸。
十四年了……
我就知道，我那传说中缺心眼没良心，生个我好歹还有个菊花的老爹（叔叔原话）是绝对不会来寻我的。
那人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我郁闷的抬头。“大叔，那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他一愣，接着又是微笑，微笑中又带着点悲伤。这描述真他妈的矛盾，但是我真是如此感觉。
“因为……我喜欢你。”
我的脸瞬间红透。活了十四年，生在人间风花雪月地，听遍无数人间表白，甚至还偷偷的暗恋了一个傻蛋，却从未有个人，认认真真的含笑看着我，对我说。
“我喜欢你。”
这句话的后劲未免太大，比酒还来势汹汹。
我混呼呼的就着这句话，喝光了所有的酒，被他牵回了妓院，特白痴的看着他向我招手后渐渐远离，才想起一个问题。
于是我大声的吼他。
“喂~~！你叫神马名字？”
他回头，对我是回眸一笑。那微笑并不比他之前的任何一个表情美到哪去，却弥久之后仍是清晰的刻在了我的脑中，直到天荒地老。
“浚言。请叫我浚言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