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青》丹青子

11、小满

　　翠衫美人红抹胸，蛮腰摇动显风情。

　　谁不知那人是水乡有名的狐媚子。

　　“奴闻大人号脉精准，此一番特来……”方可人施足粉，嗓嗫嚅软之音，人说手是人的一辈子，方可人的手五短、且内里纹路散乱，那唤作“十殇”在旁闪过一涟冷笑，妖气中三分天真。

　　方可人拿着招子照了照他，小拇指勾起一段发丝轻轻别在耳后，耳扣上的红玉鲜红欲滴，顾南山谑她小巧而饱满的耳朵大有犹抱琵琶之势，此时此地在这间小小的药房之内，对着一大一小的男人，仿佛起不了一点作用。

　　越是如此，越是心痒。

　　“可人嫂子请坐。”

　　顾青莲目不斜视，清雅的面容看似柔和，实则待人接物十分冷漠。所以说话的不是顾青莲，是“古一清”，也就是杀手青蛇，她疏影淡淡洒在地上，只是撩起竹帘的手还没停歇，已是漫了温馨的笑容，再没有人能这样笑的恰到好处，她那张略带英气的脸上，明明是逆光而来，看上去却融合了一种室内与室外的交错之感。

　　那么地温和，那样的笑容，那样的贪图，偏偏一寸一毫都乘了喧宾夺主的气味。方可人一瞬间是压迫了，在气上。她憋气，不知不觉手缩了一下。

　　“中药养性，谓合欢蠲忿，萱草忘忧……”顾青莲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他讲的话，不是冲着谁，兴许也不具备具体的意思，但好笑的是，不近不远就在这里，刚好进了你的耳朵。

　　连悬丝都不用，他只是淡淡看了眼那方可人的面目。：“凡唇短嘴小者不堪，此子处之部位也；耳小轮薄者不堪，此肾气之外候也；声细而不振者不堪，形体薄弱者不堪，此藏蓄之宫城也；饮食纤细者不堪，此仓库血海之源也；发焦齿豁者不堪，肝亏血而肾亏精也；睛露臀削者不堪，藏不藏而后无后也；颜色娇艳者不堪，与其华者去其华也；肉肥胜骨者不堪，子宫隘而肾气础也；袅娜柔脆、筋不束骨者不堪，阳不胜阴必多肝脾之滞逆也；脉见紧数弦涩者不堪，必真阴亏弱经候不调而生气杳然者也。”

　　十殇瞪圆了眼珠子，他只是纸上谈兵。而顾青莲此人，亲自上山采药，远穷僻壤，遍询土俗，看病施治药到病除，可谓“神医”。他言多如此，并不是说给方可人，已是耐心教他，十殇为此五内铭感，一时之间别扭起来。

　　“大人，你是说……”方可人云里雾里，自然要问。

　　“气静则阖，气动则辟。动缘气致。如长鲸之饮川，如巨觥之无滴，斯时也，吸以自然，莫知其入。故未有辟而不受者，未有受而不孕者。但此机在瞬息之间，若未辟而投，失之太早；辟已而投，失之太迟。当此之际，则别有影响情状，可以默会，不可以言得也。惟有心人能觉之，带雨施云，鲜不谷矣！”

　　这一大通，室内各人皆懂了，他在说孕！又言云雨，古一清脸色一染，偏过视线，十殇也不太自然，他是女尊国男子，素日以大胆自称，在这一霎，也颤了身子。

　　方可人却羞愤难当：“我已二十八，无夫哪里受孕？何以产子？你在说可人不守妇道？无媒苟合？”

　　“此事真真假假旁人听了去，街道来往自不好听，可人嫂子还请三思，是否先噤声？”

　　方可人一甩袖子，还是愤愤坐下。

　　顾青莲只道：“你腹内多气，疑似受孕，实则脾胃不合。开点药就没事了。”

　　方可人平息一点，瞪了他一眼，等着十殇开药。十殇傻了眼：“老顾，怎么开啊？”

　　顾青莲清咳了一下，背着手走了，临走前甩给他一本小册子：“自己翻。”

　　话说，前些日子苑照影那个“接”，反而成了“送”，送了一间药铺以作养胎的报酬，另外附送一位子侄一位弟子。

　　人各有志，苑照影认为十殇有医才，教好了能利国利民，皇子学习医术也是无往不利的事情，以古一清今时今日的缜密，也说不定……辅佐顾青莲这样的人，开辟一条清正廉明的“酷”吏之路。

　　千里马没有伯乐也是没有用的，苑照影的成就感来自于帮助有才有志的孩子们找到他们的未来，也正是如此，她教授的画，是一种对于人生的美学。

　　至于应彩蝶的案子，还是没什么进展。原因是，水乡城上面的官员留中不发。清官不容易做，这个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好在，咱上头有人，本国皇帝与王爷且是我们苑大活菩萨的昔年侍卫，听说也曾是女尊过的质子。为了弟子，老师服其劳，这是情理之中。

作者有话说

　　晋 张华 《博物志》卷七：“中药养性，谓合欢蠲忿，萱草忘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