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秘密还秘密的秘密》遇见未知

30、战场

　　原来苦行僧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

　　柳言跟在召空身后，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像是在丈量着军营与她要到达的地方之间的距离，每走一步心里就会划下一道伤痕，那意味着她离秦霄越来越远了。
　　她还是那身男装打扮，这样方便些。召空没有说什么，他本来就不喜欢说话，这两日来他们也许并没有走出多远，但她却觉得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召空师傅，你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吗？”柳言有气无力地问着。
　　召空并没有回应她，仍然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似乎是没有听到柳言说话一样。
　　“召空师傅，你没听到我说话吗？”这个怪人，明明很年轻，可是却那么深沉，搞什么啊！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报还是怎么样啊？她刚刚才被别人拒绝啊，他就不能发扬一下我佛慈悲的精神来开导开导她吗？

　　“心动则物动，心静则物静。风亦不动，树亦不动，乃汝心动也，一切皆为虚幻。”召空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口中轻轻念着这么几句，像是说给柳言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一切皆为虚幻？”柳言默默重复着召空的话，他说得很白，她听得懂，但是她不想一切皆为虚幻。

　　“召空师傅，难道想成就大事的人的心一定要这么冷硬吗？一点点的儿女情长都放不下吗？或者是，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呢？”柳言不死心地问着，在走之前召空和尚曾和秦霄长谈过，他们一定谈过她的事情，否则怎么会突然把她交给他照顾呢？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秦将军并未对召空说过此事。”召空双手合十，手中佛珠慢慢转动。
　　“呵，也是，他跟你一个出家人说什么情爱呀，我只是太放不下而已，召空师傅，也许你说的对，一切皆为虚幻。”柳言像撒了气的皮球一样，一瞬间就没了生气，无精打采地走到召空身边“师傅，秦将军说让你帮我打个好地方，干脆，你把我送到尼姑庵去吧，你和她们也是有交情的吧？”
　　“阿弥陀佛，柳姑娘切勿乱讲！”召空急急地说。
　　“呃，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其实柳言心里暗自地偷笑着，无意间闹了这么个笑话，这不算是冲撞了大师吧？

　　身边的景物每天都在变幻，可是仍旧没有走出山林，虽然在山林中过夜是非常危险的，但召空似乎对野外露宿这种事非常有经验，而且柳言发现了一件事——这个召空会武功！
　　他真的会武功，虽然这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但在柳言看来，能“飞”到树上摘果子的就算是武功高强了！而召空对柳言当时惊掉下巴的反应也没有太多的关注，只是把果子递到她手里，然后安静的吃着。
　　于是，在一个又一个的发现中又过了十天，柳言不知道他们走到了哪里，因为她根本就是路痴一个，就算是给她画一张地图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走丢，所以地图在她手里等同于白纸，不要和她说什么东南西北，一定要说左右，否则就算是给她个定位卫星她也照样找不到路。

　　入秋的深夜真的是非常的冷，就算是点了一个大大的火堆但是还是无法驱散山洞中的寒气，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身边多了一匹马，是的，马，一匹小马，背上驮着一卷被子，那是召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他总能变出一些他们需要的东西，于是，他在柳言的眼里更像是多啦A梦。

　　“召空师傅？”柳言正低头走着，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召空和尚，抬头一看，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因为前面那人她几天前见过，怎么他一直跟着他们吗？是敌人？还是……
　　召空停下脚步转头看去，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他一直都是这样，没有表情其实已经是他的表情了。

　　“召空师傅，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年轻的樵夫背着一大捆柴笑着朝他们走了过来。
　　柳言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头了，这么一大片山林，又不是她家的，当然谁都会来呀，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你是……？”召空迟疑地问着，显然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宋大哥，你怎么在这儿？”柳言及时地插话，避免了彼此间的尴尬，而她也确实想要问一下他会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我？我当然会在这儿，我家就住这儿啊，怎么你忘了？前几天你们不是才从这里经过？我也正想问你问，怎么会在这儿呢。”宋樵夫一脸奇怪地看着不语的召空。
　　“啊？前几天？”柳言看向召空，他神情没变，脸颊上却是出现了淡淡的红昏，天！他该不会是……路痴？

　　“对啊，前几天召空师傅从我家借走了棉被，呐，就是马背上那个。”宋樵夫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马。
　　“那这里距离边城有多远？”柳言眯起眼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啊，走路的话最快大概要两天的样子，不过你们要是想去边城的话，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那里正在打仗，听说死伤惨重，从朝廷来的秦将军打得也是很辛苦呢。”宋樵夫边说边摇头，那表情像是在告诉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从战场上回来了。
　　“什么？你说，秦将军也在战场上？”柳言抓着宋樵夫的衣领激动地问着，吓了他一跳。
　　“姑娘，你要干什么啊？”这么美的姑娘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一点规矩都没有，还是他家翠枝好，贤妻良母一个。

　　松开宋樵夫，柳言满心的惊恐，她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可是她不希望秦霄受伤，就算她被他拒绝了，就算她埋怨他不懂得她的好，她也不希望他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不行！她要去找他！她要亲眼看见他平安无事才行！
　　“召空师傅！”柳言哀求地看着召空，希望他能答应她的请求，哪怕她自己一个人去也行啊！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那个，召空师傅啊，这句话用在这里合适吗？如果是平时，柳言真的会问出口，但现在是万分紧急，紧急万分的情况，她一点逗趣的闲心都没有，一颗心早就飞到边城去了。

　　可是……“召空师傅，你不会走错路吗？”她真的很怀疑，她以为召空不是路痴，可实际上好像并不是这样。
　　“佛曰：不可说。”

　　柳言心里暗瞪着召空，什么哪这是，天天佛语不离口，跟打哑谜一样，他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的？！柳言看向与宋樵夫说话的召空，酸酸的感觉再一次涌上鼻尖，难道召空是故意的吗？故意带着她走很远很远的路，最后还是走到这个她最想去的地方？
　　召空师傅……
　　佛主！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爱你耶！

　　风，在耳边呼啸着，像是在阻止着柳言飞驰而去的脚步。路，在脚下疾驰向后，即使是满路的砂砾也不能消磨掉她心中坚硬的磐石。

　　秦霄，你这个坏家伙！不解风情的笨蛋，你最好是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不然，我就算是走得很远也会扎小草人诅咒你的！
　　“召空师傅，我们走这条路对不对啊？”柳言坐在马前，身后是目光淡然的召空，虽然骑马的姿势有些暧昧不清，但马上的两个人却是心中坦然一片。
　　“佛曰……”
　　“好！就是这条，听召空师傅的准没错。”柳言很抱歉打断了召空的话，可是她真的不想再从他的口中听到这句台词了。

　　秦霄，你可不能出事啊！就算你不想当我的男朋友，我还是希望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朋友也好啊。
　　长发在风中风扬着，时不时会触到召空的脸颊，他低下头看了眼怀中坐立不安的女孩，目光有些复杂，但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有味道……在不远处。”召空目光一凛，神情多了几分严肃，手上缰绳轻轻一提，□□的马脚步便渐渐慢了下来。
　　“味道？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见？”柳言吸着鼻子，却怎么也闻不出什么味道来。
　　“是血！”轻夹马腹，马蹄重新踏起，渐渐地一个山谷出现在眼前。
　　“啊！”柳言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从上面看明明是风景秀丽的山林，一转眼却是……却是一片死寂的修罗场！满山满谷的人，死人！

　　最让柳言不能接受的不是这些死人，而是死人堆里被高高举起的军旗，上面一个大大的“秦”字格外刺眼，军旗早已破败不堪，可那个鲜红色的大字，却揪得柳言一颗心像被剜出来一样的疼。
　　“秦霄！不，不，那不是秦霄的旗，不是！”柳言想跳下马，从谷上直接跳下去，幸好被召空及时拽住，召空明白她的心意，掉转马头，寻路下到了谷底。

　　如果从谷上看去恐怖的话，在谷底看更加的骇人，任何你能想到的死法这里都有，用惨不忍睹都无法来形容这样的惨烈。
　　柳言本该害怕的，但是她没有，在她眼里，这些人就像不存在一样，她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
　　谷里至少有上千人，可能是发生了小范围的争斗，可为什么是秦霄？他会做出这样的误判吗？
　　一定不是秦霄，一定不是！

　　“秦霄！你……在不在？”刚喊出秦霄的名字，柳言就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再也喊不出一个字，只能在死人堆里拼命地搜寻秦霄的影子。
　　召空站在一旁，面色平静，口中喃喃地停飞着，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为亡者超度。
　　柳言翻动着所有能触及到的祁山国士兵的尸体，每翻动一个她都泪流不止，虽然都不认识但是想到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她就忍不住想要落泪。
　　可是，每发现一个士兵她又欣喜不已，因为那都不是秦霄。

　　秦霄！秦霄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找不到！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秦霄！！
　　柳言跪坐在地上，无措地看着周围的尸首，她不害怕，真的她一点都不害怕，比起发现秦霄的尸体，这些都不算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何时从山谷的另一边来了一小队的人马，领头的人大声地对召空和柳言喊着。
　　召空没有说话，依旧念着超度的经文。
　　柳言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来人，那淡淡的红色边纹的戎装让她心头一喜，那是祁山国的士兵！再看向马上的人，视线却一阵模糊，她站起来，手伸向前方，步履踉跄。
　　“秦霄……”秦霄，是你来接我了吗？
　　“姑娘！”
　　“柳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