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兔牙我照样帅

6、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

　　“是啊……”金钟云沉沉的吸了一口气，雨在他们出来之前就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车前草的气息，格外清新好闻。“大概，有十年左右了吧？”他挠了挠头，呵呵笑着。

　　“恩，是啊。哥走的那年我才刚上大学呢。屁事不懂得小孩子一个，那时候要不是叔叔，我还真就那么颓废下去了，呵呵……”李晟敏喘着气，好一会才直起了身子，路上灯红酒绿的，涌动着行乐的人群。“对了，叔叔阿姨最近还好么？”

　　“我从回来就没回去住了！他们的情况你小子应该比我清楚吧？我妈上次打电话还冲我唠叨，说人家晟敏都三天给我们打一个电话呢！”金钟云捏着鼻子，学着母亲那稍稍豪气的声音，眉眼上扬，咧着嘴巴，惟妙惟肖。

　　九年前的时候，李晟敏看着金钟云被送上去中国的飞机。他比以前更高挑和健壮了，散发着男人成熟的气息和艺术家那样的朋克感觉，倔强与青涩早已默然退场，坚毅破茧而出。看着街头那笑着的金钟云，李晟敏的心骤然一紧，他渴望靠近他接近他，那样不顾世俗为了自己梦想拼搏为了自己喜好努力的金钟云，是李晟敏希冀成为却永远也成不了的一类人。

　　“哥，都那么久没见了。好好叙叙旧吧？”李晟敏的知心朋友不多，除去金希澈，也就剩下这金钟云一个了。“哦，好啊。”不在意的点点头，墨色的双眸闪着白亮的华彩。

　　“你也知道，从他们把我送出国的时候，我就发了誓不回家住了。那经济管理真不是人念的……我当即就转艺术系去了。在中国的那六年我也学了很多，三年前的时候回去看了他们二老，都挺健壮的。本来嘛，有你在身旁顾着，能有什么事情？”絮絮叨叨的说着，钟云喝了口生啤，白花花的泡沫从嘴角滑下来，有那么些小性感。

　　“看样子哥还是挺担心叔叔阿姨的啊，怎么宁可租房子也不回去？”重遇友人的晟敏，心情好了许多。他磕着盘子里的瓜子，这间PUB虽是吵闹繁杂，但这是金钟云和朋友合伙开的，倒也没人敢来调戏他们。

　　他大大咧咧的抓了把花生就往嘴里送，“这辈子，我就因为性向这事和父母顶过嘴。唯一一次反抗，还被送了出去，你说我丢不丢人？回来了就回来了吧，看得出他们二老也是原谅我了。这些个年头一个人习惯了。”

　　金钟云的语气疼不疼痒不痒的，除了那么点沧桑，听不出其他的意味。听出钟云对这事情微微的逃避，晟敏也不去过问，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咬着吸管，颇为无聊。

　　李晟敏从生下来的时候就当了金钟云的小跟班。晟敏外婆和钟云外婆在年轻时就是好朋友，还相约生了孩子要给他们联姻，结果两人生得都是女儿，晟敏妈妈和钟云妈妈同岁，就如同闺蜜般形影不离。就连婚都是一起结的，最后也成了邻居。这般连亲生姐妹都比不上的情谊，自然是传承到了李晟敏金钟云这一代。

　　“诶，晟敏，你现在有男朋友了没？”钟云的突然发问，让晟敏应接不暇。他喷出了嘴里的饮料，眼睛睁得老大，“哥怎么知道我是……”

　　“同性恋？”金钟云接上他的话，“李晟敏，你也不想想，你和金希澈是怎么认识的！”

　　谈起希澈和晟敏的相遇倒也是算得上戏剧。那年金钟云和金希澈在街上拥吻，恰巧不巧被李晟敏撞见，李晟敏便理所当然成了这段感情的隐瞒者，虽然和金钟云可以称之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但于希澈，晟敏倒真的没多少接触。

　　直到那年李晟敏办完了妈妈的葬礼，决定好好生活和金钟云妈妈一起去大学里看金钟云，他们的那篓子事被捅破，金钟云被送去国外李晟敏进了首尔大学，才和希澈慢慢熟悉起来。

　　是个脾气很怪异对他去很好的哥哥，是个喜欢镜子喜欢粉红色的哥哥，是金钟云曾经的爱人，是……曺圭贤最爱的哥哥。每个人的小拇指都有条丝线，另一头便是曾经的回忆，你扯不下它，也留不住它，它会随心所欲在你脑海里过往。

　　譬如有关于曺圭贤的一切，在李晟敏脑海里尘封了五年后。终于一下子全部溢出，李晟敏本就不该回来。他忘记了，首尔的一切他所熟知的人和事，都与曺圭贤有那么些微妙的联系。

　　“是啊是啊。”李晟敏想要笑着表示他现在很开心，却悲剧的发现自己苦涩的连嘴角头抬不起来。

　　钟云喝了酒，微微的醉了，他红着脸，还絮叨着，“李晟敏，看不出啊你小子，真挺能耐的。你那档子事也被我妈知道了吧？你知道么，她知道之后还给我打电话了！说什么都是我害的你，把你影响成这样的！你说我这人是多有威力？都隔你十万八千里了还我带坏你的！你才是那老太太亲生的吧啊？我就一捡来的……”

　　“是那时候哥去了国外不和叔叔阿姨联系，他们着急知道自己的对你太残忍了，后悔了才放纵的我。也不能说是放纵吧，只是我比哥幸运，知道我和……希澈哥弟弟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已经能接受同性恋了。”

　　金钟云起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晟敏，听家里那老太太说你刚回国？”

　　“恩，代表公司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去看叔叔阿姨呢，哪天和哥一起去？”李晟敏试探着问。他疑惑的看着金钟云朝舞台走去，声音大了起来。“再说吧！我这些年开了个培训团，教人唱歌跳舞的。这PUB就是和那团里的一伙人开的，晟敏呐，好久不见了，哥给你唱首歌？”

　　望着台上紧握话筒，眼神沉醉的金钟云，李晟敏有泪流满面的冲动。手握自己的人生和梦想的钟云哥，真的很帅气。

　　“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
　　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
　　还没好好的感受醒着亲吻的温柔
　　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

　　金钟云唱的是首中文抒情歌，李晟敏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好听与哀愁。扭动狂欢的人群似乎都因为这魅惑的男声停了下来，跟着旋律轻声哼着，银色的灯光四处流连，在金钟云艺术的嗓音下，这里退了沉浮，去了嚣杂，唯有一颗最真诚的心，在静静聆听。

　　那个晚上金钟云带着李晟敏去汉江边兜风。金钟云告诉李晟敏，他本来想唱些摇滚乐的，不知道DJ为什么会调成了红豆的背景乐。金钟云说唱歌的时候，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以前和金希澈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还有在中国认识的朋友，和曾经的美好记忆。金钟云说人啊都挺犯贱的，小时候渴望长大，长大了又喜欢回忆期盼有时光器回去。

　　金钟云说他最喜欢的就是“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这句话。他说虽然不爱金希澈了，还是挺遗憾的，为什么当初就那么分了呢，应该坚持和他在一起的啊……他说后悔了也没用了，生活是单程路，没有回头路给你走了。

　　金钟云对着李晟敏吐了特别特别多的感想和牢骚，最后凌晨三点，晟敏和金钟云在他家楼下告别后，回到家中澡也没洗，倒头就睡时，脑海中只留下了那句让金钟云和他都为之动容的歌词：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