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你别跑！》灵夕青水

86、第八十六章

　　满庄都找遍了，已是四更时分，却仍未找到他。沐澈与沐谦陪在绾蕨阁里，也不敢告诉沐巍，两兄弟在想着法子。可说来说去，会去的，能去的地儿全都想遍了，也还是没有他的下落。沐窈气得脸都绿了，这下也顾不得维持颜面了，抓起床柜旁的花瓷瓶扔在地上，“咣当”一声响。

　　沐澈和穆丞婕对视一眼，上前两步，半揽着她坐回床沿，心疼的问她：“窈儿，你别动怒，许是小锋遇见什么事儿了呢？我们和小锋一起长大，对于他的品性你还不了解、不放心么？

　　“他能遇到什么事儿啊？再说了，我都是他拜过堂的娘子，有什么事不能同我说么？不愿与我成亲，一早不要答应爹爹的提亲不就好了？何必将我丢在这洞房之中孤守天明？”沐窈是真的恨了，也不管房中还坐着几人就骂开了。

　　沐谦也上前坐在另一侧道：“男人就该有担当，岂能凡事都说与娘子听？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些日子可曾发现小锋哪里不对劲么？”

　　沐窈摇了摇头，他终日跟在她的身旁，有什么不对劲应该一早就发现了的。沐谦奇道：“这就怪了，小锋那日曾与我说，他见到某个女子会犯心痛病，莫非今晚心痛病又犯了不成？”

　　“心痛病？小锋有宿疾么？”夕灵儿接过话茬问道，却招来沐窈的狠狠一剜：“小锋健康得很，你休要诅咒他！”可到底心里惴惴，将沐谦拉到一旁小小声询问道：“他可曾与二哥讲过是哪个女子么？”

　　沐谦摇了摇头，却还是关心道：“小锋不是一直对你一往情深么？怎么，真还有别的女子不成？”

　　沐窈慌忙摇头道：“哪有的事？”又对大家伙儿道：“我看小锋出去时挺着急的，也许遇着了什么急事也不一定，天色不早了，也折腾了一晚，请大家回去吧。”

　　穆丞婕揽着她的手问：“要不我留下来陪你罢？”沐窈摇了摇头，推着她到沐澈身边，嘻笑道：“哥，你送穆姐姐回去吧，我没事！”

　　夕灵儿跟在穆丞婕他们身后从绾蕨阁出来，月已西斜。两人走得慢，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幻影一言未发，仍是走在她的身后。夕灵儿实在受不了这股沉闷，问道：“依幻影看，小锋会去哪里？”

　　幻影摇头：“不知！”
　　“那依你看，小锋是因为什么与沐窈拜堂却不洞房？”
　　幻影继续摇头：“不知！”
　　“幻影应该还隐瞒了我一些东西罢？”她的目光认真而锐利，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她只想她知道的是事实，至于结果会如何，她都会想办法去承受。
　　幻影仍然摇头：“不曾！”
　　“沐谦说小锋见到某个女子伤心会犯心痛病，除了我，他这段时日来见过的女子便只有穆姑娘，可只有我因为思念子衿而伤心落泪……”
　　幻影急急阻止：“又能说明什么？”

　　夕灵儿抬腿迈了几步，转过头来道：“幻影你不知道，我在墨城为品熠挡那一箭差点死去之时，听到子衿的声音。而后来，他也曾告诉我，我昏迷的时候，他的心痛得厉害，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你还是怀疑小锋就是风子衿？”幻影的语气是恨铁不成钢的。
　　“你只告诉我，昨天夜里，你见到的面罩下的脸是不是子衿的即可！”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映着她亮亮的双眸，那里燃起了一抹强烈的希望。如果子衿就在身边，即便再不记得她又如何，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填补他空白的记忆！可是，她忘了，如果只是长得相像的两个人，她是该守着眼前这个还是该天涯海角的去寻那一个？

　　幻影愣了愣，又是一声长叹：“小锋与风子衿长得一模一样！”

　　有三秒的愣神，夕灵儿忽然跳了起来，圈着幻影的脖子大笑道：“谢谢你幻影！”明明是笑，却有凉凉的液体滑入他的衣领之内。幻影心里一疼，冷冷的泼了她一盆冷水：“虽然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可他不是风子衿！你要找的不是替身！”

　　恍若一瞬间力气全被抽光，她趴在了他的肩上，真的是这样么？

　　幻影一把将她拂开，紧走了几步，然后站定，背对着她冷冷道：“还有，小锋和沐窈拜过堂，是别人的丈夫！”

　　月光下，她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耳中回想着幻影说过的话，字字如针扎。又回想起对沐窈说过的，平生最不喜与人抢的话，只觉得月色都黯淡了许多。不管他是子衿，还是只是长得与子衿一模一样的来自西域的小锋，都是沐窈的丈夫，她已然无能为力！

　　八月十七日早上，小锋不知打哪儿回来，诚意向沐窈道歉，并说明了心痛病犯的原因，本是宿疾，遇上婚事太兴奋导致复发。沐窈心里有气，却也还是原谅了他。两人一早向沐巍敬茶。小锋趁机提出婚后，他仍住回小院，理由是心痛病时常发作，怕惊了沐窈。沐巍爱女心切，又见他这么体谅妻子，心里高兴便应允了。

　　八月二十日，两人成婚已三日有余，沐巍将几人召至闻泽楼道：“风语斋的秘密锁了几百年，如今老夫已届不惑，很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将秘密解开……”

　　沐澈道：“爹爹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解开风语斋的秘密么？”

　　沐巍点头对夕灵儿道：“还要麻烦灵儿与澈儿兄弟走一趟！”

　　就这样，夕灵儿与幻影、沐澈、沐谦、穆丞婕和沐窈、小锋等人在八月二十二日从杭城出发。杭城至蜀域距离遥远，马车太慢，于是众人均是骑马出行。三名女子中，只有夕灵儿未在江湖闯荡，马也不熟，只得继续与幻影同乘一骑。

　　这日到了垢城，一行几人下了马入了客栈，说起垢城的名字，穆丞婕笑道：“这垢城莫非是因为人人都不爱沐浴，长了一身的污垢才得名的么？”

　　穆丞婕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桌上众人也都了解她的本性，倒觉得帅真可爱。小二正给各位布茶，听得这古怪的言论，笑道：“姑娘这是哪里话？这天气炎热，不沐浴哪成？我们这垢城呀，还有好大间的澡堂子呢。”

　　夕灵儿朝那小二笑笑道：“我们也就是随口一说。其实，很多的城池命名都未必有来历的。不过，小二说这垢城有大间的澡堂子，不知在何处？”

　　沐窈瞥了嘴道：“想沐浴让小二备了水在房中洗浴也就是了。”

　　小二却不认同：“澡堂自有澡堂洗澡的好处，若是姑娘给得起银两，自有人帮着搓澡。这搓一身下来，可就像脱胎换骨一般，舒服着呢。”

　　“去去去，我们是来吃饭住店的，说这些事多煞风景！紧着将你们的好菜端上来便是！”沐窈瞧见那小二脸上的神色，鸡皮疙瘩冒了一身，嫌恶的拂了拂袖子催道。

　　夕灵儿只淡淡笑笑，也并非真要去那澡堂，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不过这垢城的名字却也古怪了些。

　　菜一会儿便上上来了，色香味俱全，看来这城名字不太好，吃食倒还不赖。几人赶了一天路，食指大动。夕灵儿对于美食向来没有免役力，虽算不上风卷残云的速度，却也算是狼吞虎咽了。咬下最后一块糖醋排骨，这才注意到桌上不太对劲的安静。

　　从碗碟之中抬起头来，便见一桌人的视线全都聚焦在她的身上，一时间没换过气，被那醋给呛得咳了起来。幻影失笑的替她顺了顺背，伸手将她唇边残留的一滴焦红色的糖汁点了，伸进了自己的口中。这下，灵儿越发尴尬的咳得剧烈了。

　　众人也都傻了眼，还是沐谦从她的咳嗽声中回过神来，笑道：“幻影与灵儿真可谓是伉俪情深哪。”众人也都应和着笑，只有小锋不喜不怒，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掩着嘴投去感激的一眼，夕灵儿喝了水，咳嗽才止了些。对于幻影的明目张胆，她越来越没有招架之力了，他曾说，爱她是他的事！意思就是她管不了。也确实，另一个人要怎么做，她确实管不了，难不成天天看着他，不让他这样，不让他那样？目前唯一的法子就是早些找到那枚令牌，与他分开。

　　众人笑闹一阵，那边传来说书先生慷慨激昂的声音：“要说这无垢道人哪，就像天人下凡一般，只从他随身带着的布囊里抓出一把丹丸，给了城中百姓，那瘟疫就全都散了去。城中百姓将道人奉为仙人，此后，城名也就改成了无垢城。”

　　敢情这客栈里住的都是外乡人，亦如穆丞婕一般对城名感到好奇，是以，这说书先生特意选了这么一段来给大家伙儿解惑了。穆丞婕咧嘴一笑，扬声道：“何故这无垢城又成了垢城，先生快讲！”

　　说书先生一捋花白胡须，右手划了个半弧落在胸前，摆好的架势才面朝着这桌人道：“姑娘当知道这吉圣国每座城池皆以单字命名罢。”

　　穆丞婕笑道：“自然知道，但这垢城也可称为无城嘛，无城总比垢城好听些。这垢，咳，咳……”

　　沐窈思及她入店时提的那个话题，嫌恶的掩了嘴。说书先生收了笑意，换上严肃的表情道：“有哪家当朝者不希望城池富庶、百姓安居乐业的？这无城唤起来也太不吉利了。”

　　“哦……”众人这才明了这垢城城名的由来。又有另桌的客官叫嚷道：“先生对当朝者的意见倒是颇为了解，对于朝堂之事自然也知之甚多，不妨讲讲近日来朝堂可有何新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