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你别跑！》灵夕青水

85、第八十五章

　　月过中天，幻影回来附在她的耳畔轻道：“小锋与子衿，不是同一人！”他不想骗她，不想瞒她，说的却也是事实，他们只是相像而已。

　　还来不及失望，沐澈便冲了出来：“有字了，有字了，夕姑娘，快来！”叫她也没用，她又不认得那种字体，不过，她还是极迅速的起身，往屋里奔去。

　　月色映照下，瓮底发出不一样的光线，与一个月前的那次一模一样，月光照见之处，字体显现了出来。沐巍、沐谦与小锋、沐窈在北屋，南屋便剩了沐澈、幻影、穆丞婕和她。夕灵儿轻声道：“我们一人记一句，务必将字体的形状记在心里！按照站的位置，从我开始！”

　　月光转瞬即逝，四人围着大瓮不发一语，紧张无比的看着瓮底出现的字迹，在心底里默默记下。盏茶时间过去，月光也移出了瓮外，夕灵儿从怀里摸出白绢，分了一块给幻影，又将木炭笔一掰为二递给幻影。另一边，沐澈几步奔到屋外，拿了树枝在地面划拉，穆丞婕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脑中所记划在了地面上。

　　不久之后，小锋与沐巍等人也出来了，众人都将自己心中所记划在了地上。夕灵儿不解道：“小锋不是识得这种语言么？何故……”

　　沐窈抢着道：“你能识得所有的字么？总有些古老的失传的字体罢！”

　　遭她这一顿抢白，夕灵儿倒没生气，她说的也是实话，就像是古代的繁体字和现代的简体字之间也存在着这种差别。夕灵儿皱了皱眉道：“既然大家都不能通晓这种语言，只能将这些稍加整理之后，带到蜀域让当地人帮着翻译罢。”

　　沐巍点了点头，吩咐沐谦将那些字誊抄整理了，一人给了一份。

　　八月十六便是小锋与沐窈大喜的日子，夕灵儿与幻影只得留下等着参加完他们的婚礼，再与众人一同前往蜀域。文屏山庄宴请的江湖朋友不多，虽沐窈与小锋乃真心相爱，可于外界而言，声名却不太好。毕竟小锋不是名门之后，也非武林中的后起新秀，而文屏山庄乃江南有名的山庄，这对于小锋来说，也是有压力的罢。

　　闻泽楼里灯火通煌，身着大红喜袍的沐窈盖着盖头，头微微低垂。而一旁仍是一袭青衣的小锋，却被胸前的大红绸花映得面罩越发银光四溅，这面罩让人不禁疑惑他是有何苦衷，以至于拜堂之时亦不敢将面罩除下。

　　喜婆一脸喜气，举着帕子在一旁教导着新人，高高的喊着：“一拜天地——”

　　小锋脸色微变，幸好戴着面罩不易察觉。他的脑子里仿佛出现一些破碎的画面，那是一个安静的夜晚，月光如水轻柔的洒下来，香案上插着两束香，两个人影虔诚的跪在地上。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却不得而知。这个画面只是一刹那间侵入他的脑海，稍纵即逝。

　　身侧有人戳了戳他的腰，提醒他到了“二拜高堂”的时候了。高堂的位置上只端坐着沐巍，另一侧是空的。思及身世，眸中黯然，脖颈一酸便拜了下去。头还未抬起来，便听见自己说：“请月老作证，我…愿娶…为妻，一生一世爱她守护她！”娶谁为妻呢？一生一世爱护谁呢？会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么？他找不到答案，无法确认这一切是真实还是幻觉，眼睛酸酸胀胀，头也有些晕晕乎乎，心里堵得发慌。

　　隔着薄纱制成的红盖头看去，沐窈的一张小脸含羞的看着他，乌黑的眼睛里透露出幸福。甩了甩头，只得强忍住那些无端闯入他脑海的画面完成了最后一拜，被喜娘引导着牵着沐窈入了洞房。

　　洞房设在沐窈的绾蕨阁，同样的灯火红通，两对大大的烛点在桌上，床帐亦换上了鲜艳的大红色床帐，可为何这一切看着总叫人心里发慌？就那么站着站了许久，直到沐窈轻声的唤了一声：“相公？”才如雷击了一般回过神来，可耳朵里又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她也唤着他“相公”，无限甜蜜的语气……

　　脑子嗡嗡作响，也未来得及对她说句什么话，踉踉呛呛的就奔出门去。沐窈不明所以，伸手揪下盖头往桌旁一扔，站起来便要追出去，正巧奶娘杨妈送红枣糖水来，顺便要教导二人一番，此时见沐窈揭了盖头，叫了一句：“唉哟，我的姑奶奶耶，你怎么就把盖头给揭下来了，这样不吉利，快盖上、快盖上！”手忙脚乱的放下托盘，便把盖头给她盖了回去。

　　沐窈指着门口道：“小锋不知出了何事，急匆匆的奔出去了。杨妈快让二哥帮忙找找看！”杨妈听得她急迫的语气，也不敢怠慢，叮嘱了几句便出门寻人去了。

　　这里乱做一团，夕灵儿却很是无聊的告辞回了君玉居。穆丞婕是即将做嫂子的人，自然在现场帮忙照应着些，也顺便在文屏山庄宴请来的宾客前露露脸，便不同她一道儿回了。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也没有百分之百的理，就像今天的夜，就缺了一块。不过，中秋节后，秋高气爽，都能看清那月亮之中正在伐桂的吴刚抡起的大斧。

　　夕灵儿轻叹一声，没有缘份的人，但凭你如何去砍去伐也无法硬抢得来。感情就是这世界上最无法抢夺的东西。又是一声轻笑，幸好，小锋不是子衿，否则，她非得在他成亲的仪式上给他抢回来不可！

　　幻影的身影紧承其后，他喜欢月光将他的影子与她的一起融合。两人一前一后，思索的却不是同一件事。幻影在想，昨儿夜里，小锋最后一句话的用意何在？莫非他就是风子衿，却苦于对沐窈的愧疚或是其他原因不敢相认？这不会是风子衿的性格！他摇了摇头，又想，莫非他被水卷走之后失忆了？若真失忆的话，他为何又有西域那边生活过的记忆，更何况庄里众人对他都不陌生，这又该做何解？

　　正想得烦乱，便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道白色身影急急追上来道：“夕姑娘、幻影，可曾见到小锋？”

　　“小锋？他不是拜完堂被送入洞房了么？”夕灵儿诧异的反问道。沐谦来不及解释，只急急道：“若瞧见了便让他速回绾蕨阁吧，这大喜之夜留新娘子独守空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望着他念叨着急急离去的白色身影，夕灵儿看了一眼幻影，道：“幻影昨夜同小锋说了什么？”莫非他见她对小锋有别样的感情，所以……

　　幻影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见她不太相信的眼神，又道：“你该知道，以我的立场，只会巴不得他早些成亲，断了你的念想！”幻影微微动怒，抬腿便往君玉居行去。夕灵儿愣了愣，追上几步，拉住他的袖子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幻影停了脚步，叹了一声，抬手抚上她洒满月光的发顶道：“我知道！”

　　夕灵儿回首望了一眼绾蕨阁，几乎可以想见沐窈此时沮丧的脸和噘着的嘴，迟疑道：“我想去看看！”

　　幻影看她一眼，这个女子就是这样，总是热心得想帮忙，也不管会不会因为这个忙导致她心伤。可屡次的事件都证明了她的热心只会给她带来某些伤害，就像帮卫奶奶追要寿木，被明玉楼给抢了去，硬逼着拜堂成亲，险些火场丧生。想起这些，仍然心有余悸！可她若执意要去，他亦无法阻止，但他会一直守在她的身旁，就算火里水里亦不会离开半步！

　　绾蕨阁里灯火很亮，却很安静，看来是早有人叮嘱了沐窈，不然以她骄横任性的性子，此时定是将文屏山庄整个的翻过来找人了。她仍盖着盖头，坐在床沿，穆丞婕在一旁拉着她的手，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幻影留在廊下，夕灵儿敲门之后进得屋来：“沐小姐……”

　　“你来做什么？看笑话么？”沐窈听得她的声音，莫名动怒，站起身一把将盖头给扯了下来，丢在一旁，怒目圆睁：“如今小锋不与我洞房，你可是满意了？”

　　顿感一群乌鸦飞过，夕灵儿苦笑道：“沐小姐这指控可当真无厘头得很哪。试问，小锋与我是何关系？他不与你洞房，为何我会满意？”一直都在疑惑沐窈对自己的态度，夕灵儿微笑着走近，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悠闲的坐下来斜眼看她。

　　她这种挑衅的姿态再一次激怒了沐窈，叫嚣着便欲扑上来道：“还说你没有？你根本就是存了心要将小风给抢回去！”

　　夕灵儿就是要激怒她，看看她在盛怒之下可会说出一些别的事实来。听得她语句里的疑惑，心里一震，却又假装不解道：“我和小锋毫无关系，沐小姐这‘抢回去’一说从何说起？”

　　沐窈愣了愣，脸色乍变，映着烛光，皎好的肌肤上了一些胭脂本就红艳明媚，教这一急一辩，此时红得更厉害了。她支吾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何关系？瞧你一见小风便像蜜蜂瞧见了蛋液一般的眼神，便知你一眼就爱上了他。我若不动作快些，岂不是为你们作嫁？”

　　哦，这就是为何小锋和她的婚礼会这么急迫的进行的真正原因么？是沐窈太过谨慎了，还是事实便是这样了？夕灵儿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想着也问不出些什么来，索性起身道：“沐小姐大可放心，灵儿生平最不喜做的事便是与人抢！要，便是全部！”

　　这话题越来越尖锐了，穆丞婕将她拉到一旁，轻声道：“灵儿，窈窈她遇到这种事，难免心浮气燥，口不择言，你担待着点儿。”

　　夕灵儿蓦地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同一个小女孩儿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