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玑传》斐慕

8、八 走

　　樊阳城。神医门。
　　“二哥，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白琮趴在二哥白辰珲床边，一脸担忧的问。
　　白辰珲躺坐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看着妹妹微笑说：“嗯，好多了。琮儿真是的，这几天都这么老实，哥哥看着不习惯。”
　　白琮撅嘴，道：“二哥你都不知道，你被奕先生抱回家的时候，我有多担心……我……”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
　　“好了、好了，是哥哥不好，是哥哥不好啊！乖，琮儿不哭……”白辰珲无奈之极，只好摸着妹妹的头哄她。他这会儿，倒真是想有个人哄哄他呢——莫言，那个让师父恨到咬牙切齿的人，轻而易举破了他灵质，让他从师父那儿学到的法术无法再精进……想到这儿，白辰珲咳嗽起来。
　　白琮慌忙给他顺气，说：“哥，哥……我不哭了。你也别老是想着……虽然不能再学法术，奕先生不是说还是会把你能学的东西倾囊相授吗？”
　　“琮儿说得对。二弟你就别再为这事苦恼了……身子要紧。”白家大少爷白辰玦推门进来，也跟着劝慰白辰珲，“你这个仇，咱们早晚是要报的！”
　　白琮点着小脑袋，说：“嗯，琮儿帮二哥报仇！”
　　白辰珲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师父的眼睛，就是被那个人弄瞎的。”
　　“啊？”白琮惊呼。奕先生在她心里，就是个神仙。能够弄瞎“神仙”眼睛的人，岂不是恶魔？
　　“那人，到底是谁？”白辰玦闻言皱着眉头问。
　　“师父说，他叫莫言。是……按道理讲，是莫挽最小的叔叔……”可是，怎么看，都太过年轻了些。看起来，莫挽的爷爷去世时，他这个小叔叔也未必出生了——应该是个遗腹子。
　　“……总有办法。”白辰玦默了一会儿，吐出这四个字——听起来很是无奈，可如果说他原来看在莫挽并不像他父亲一样恶毒的份上，不欲纠缠两家的深仇大恨，本本分分的行医救人；此时看着苍白虚弱的二弟，心里却坚定着复仇的想法。

　　樊阳城西某处小巷。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停在一扇乌漆大门前。
　　“呼，是这里了。”珠玑长呼一口气，走上前去，大力拍门。
　　“珠玑？”严姝来开门，看到珠玑，显然是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嗯！听说莫幽姐姐的伤还没有好，所以我来看看呢。”珠玑笑着说。
　　严姝思忖了一阵子，点头，把珠玑领进门里，说着：“之前我和哥赶到的时候，幽幽一直睡着，我们俩医术也不是很好，只好让师兄派人来帮忙。这几天杜穆在这儿，幽幽好像是好了些……可是，杜穆说情况不容乐观。”
　　珠玑听着，跟她走到很里面的房间。
　　房内，莫幽仍是睡着。杜穆在帮莫幽换药。严青和鹿明光立在一边。
　　看到珠玑进门，鹿明光握紧了腰间的剑，冷冽的眼神射在珠玑身上。严青也是警戒的盯着他。
　　珠玑不以为意。严姝走前一步，挡在师兄弟和珠玑之间，说：“让珠玑看看幽幽。”
　　严青看严姝，说：“姝儿……”
　　明光和杜穆一起赶到这里的时候，就把他们对珠玑的怀疑告诉了严青、严姝。当时，严姝就拍桌子说他们多疑、武断。可是问她如何能保证珠玑无辜，她又说不出来，只干瞪着他们二人。
　　现下，竟还带着珠玑来看莫幽。
　　“师姐你也太……”鹿明光不禁埋怨道。
　　严姝不理他，拉着珠玑走到莫幽床前，跟杜穆说：“杜穆，让珠玑看看。”
　　杜穆自然也知道珠玑现在身份可疑，却只淡淡扫了一眼珠玑的脸，让出空子。
　　旁边严青、鹿明光看着干着急。这两个人！！
　　珠玑伸出右手，摸了摸莫幽的额头，有点烫。又稍微看了一下她的脸色，蜡黄，面颊、龙庭暗沉发紫。这才把手搭在她的腕上。
　　杜穆站在珠玑身侧，示意严姝看珠玑的左手。手掌上颤着白布，看来的确是放过血。
　　“严姝姐姐，莫幽姐姐是中了术。”珠玑说着，在自己的大布兜里翻东西。
　　“术？”严姝奇道。
　　“嗯……奕先生会术。想是莫幽姐姐轻功甚好，奕先生又看不见，不能精确的伤到莫幽姐姐，就用了一种大范围的术。最近，神医门周围是不是有些人家也有这种‘病人’出现？”珠玑找出一颗墨蓝色的药丸，跟杜穆要了一碗水，给莫幽喂下。
　　严姝看严青。到了樊阳，她就呆在莫幽身边，倒是严青出去探了好久情况。
　　严青心里叹了口气，看来现在也只有信珠玑，便点了点头，说是。
　　珠玑点头，说：“嗯……那就对了。这种术好解。你们不用太担心了。”放开左手上缠着的布，伤口细薄，但是却仍未愈合。珠玑稍稍用力，挤出一些血，放到碗内。
　　“珠玑？！”严姝惊呼。
　　“你……”严青、鹿明光也很是吃惊。
　　杜穆等珠玑停手，就急忙弄来止血的药，帮珠玑处理伤口。
　　“没有关系……神医门的人没有被术伤到，就说明这术对白家的人无效。”珠玑淡淡地说。
　　严姝愣了一下，问：“珠玑你……”
　　珠玑抬头冲她笑，说：“嗯，我是白家的人。”
　　严姝怔怔地看他，说：“那，你为什么……”要救莫家的人？
　　珠玑却不再说话，等杜穆包扎好他的伤口，就站起身来，说：“我该走了。你们也要赶快离开这里。连我都能循着气味找到这里，奕先生肯定也早就知道这里，只是还没有打算寻过来……”。
　　严青拦下他，说：“珠玑，你刚刚失了血，还是不要那么急着走。”无论他是谁，现在看来，他是不打算与莫家为敌的。
　　“不，我得赶快走。”珠玑说。奕先生没有立刻找来这里，一方面是被白辰珲的伤拖住了，另一方面应该是觉得留着莫幽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如果珠玑在这里呆久了，奕先生肯定过找来。到时候，恐怕他又会保护不了他们。
　　鹿明光见珠玑脸色肃然，仿佛明白了什么，问：“珠玑，难道……你跟奕先生有过节？”所以他虽然承认自己是白家的人，却不承认是神医门的人；所以他才会离开白家，自己独自居住在那座小山脚下？而不是像他们先前揣测的那样，珠玑是另外一个李天安？
　　珠玑看他，歪着头想了想，笑笑说：“唔，算是吧。所以我得赶快离开这里。”说完，就冲他们摆摆手，走出门去。
　　走，走去哪里？不知道。但是，就是得走，不停地走……屋内的人先是面面相觑，既而都无言的看着那个白衣少年走出他们的视野。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莫家无损；白家却损失了一个修习术的天才。两家暂时相安无事。
　　珠玑却一直不见踪影。
　　一晃，华扁集会到了。除了神医门、莫家庄，各地的医术世家、闲散医师也都在樊阳城聚集。

　　城中的一家客栈里，莫挽负手站在客房窗前，看着头顶的月朗星稀，默默的在心里念：“珠玑……白珑……会来吗？”自从知道珠玑离开莫家庄后，竟跑去樊阳城救了莫幽，他就一直想再见到他，想亲自问他那些还没有问出口的话。

作者有话说

　　存稿马上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