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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艳阳高照了。
      镜子里的自己精神焕发,果然是因为不用上班而睡饱了的关系。客厅里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让我知道同屋的人也在。
      我住的是单身宿舍,虽为两室一厅却也不宽敞。但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很多事情并不讲究,况且我们在家的时间很少,回来基本上倒头便睡。
      “你起来啦?”
      元浩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拿着咬了一半的酥饼,窝在沙发里跟我道早安。
      “你今天也没事?”
      “嗯,讲座取消了。”
      元浩是我们之中最活跃的一个,口才很不错,人也聪明。像宣传性质的讲座一类的公众活动,基本上他都会大出风头,吸引不少女性的目光。
      “那真是可惜了你的表情和口水。”我翻着衬衫的领子,毫不客气地揶揄他。
      元浩白我一眼,愤而不平地继续啃他的酥饼。
      我们工作的地方是一间规模庞大、名气响亮的外语培训中心。除了讲课之外,我们也会接翻译服务的工作,偶尔出去做做讲座什么的。这一期我的任务不算少,周六带升学班,周二晚上带口语提高班,马上要接一个商务英语培训,时间也是晚上,倒是白天时间相当富裕。元浩则刚结束涉外文秘基培,这几天可是无事一身清。
      “你吃不吃?元菲买的哦。”他指一指酥饼袋子。我拿一个咬了一口,果然酥香美味。
      元菲也是我们同事,元浩的亲妹妹。我是独子,对兄弟姐妹的感情认识是很浅薄的。可是认识他们之后看见元菲对自己哥哥是如何的照顾,忍不住都要心生羡慕起来。

      下午到中心去结清上个培训项目,出来时路过咨询处,听到有人在问商务英语培训的事项。从背影来看高高瘦瘦,比我矮不了几公分。然而音量比我大上许多,音质也很清朗。
      “肖老师!”
      当班的胡嘉探出头叫我。我走近了,才注意到她求助的眼神。
      胡嘉从咨询桌前站起来,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能帮我招呼一下吗?我刚才到现在一直胃疼,想下楼买包药。”
      也够她辛苦的了。前台咨询这边一直人手不足,今天就她一个人上班,既要整理资料又得接待报名和咨询的人,小姑娘娇娇小小,难免有吃不消的时候。
      我刚点头,胡嘉就笑开了。连声说着谢谢,一再保证着:“我马上回来啊!”
      感慨着自己是如此好说话,我坐到了胡嘉的位子上。“资料您都看过了吗?有问题可以问我。”
      还真是有样学样,多亏元浩没事就拉我过来咨询处闲坐。
      “你是……”
      “我是这儿的讲师。”习惯性地递给他一张名片。
      眼前的人应该说是好看的,有着整洁洗练的气质,直视着我的眼睛神采奕奕,不知道胡嘉刚才被电到没有。
      “哦,肖凌杨……?”
      他玩味似的又念了一遍,说道:“真有意思,是三个姓啊。”
      心里忽然很不舒服。以前也有人这样拆分过我的名字,而执意叫我“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称呼在朋友之间也就叫开了。
      “肖老师教什么呢?”
      “英语。”我瞥了一眼玻璃板下压着的培训项目简介。真是五花八门,光语种就有六七个。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三秒。“我要报名,请给我一份表格。”
      他的字很好看。“安承黎”三个字,清晰地落在表格首行。
      “有两个班对吧?老师的情况怎么样?”
      星期一、三晚上的班是我带。另一个是周六全日制班,任课老师是林竞仁,教商务英语已经教了很久。所以我建议:“如果你时间允许的话,就报周末班吧。周末班的老师经验比较丰富。”
      “可是肖老师比较帅呢!林老师已经老了。”
      胡嘉拎着一个小袋子进来,大概是听见了我最后一句话。她朝我挤挤眼睛,取了杯热水,打开袋子开始吃药。
      我自己对于外貌是没有特别多的想法的。元浩说窝在这里做讲师是白费了我的好皮相,我总是笑而不答。真那么有魅力的话,也应该会发生女学生前来告白的事情才对。
      可是从来就没有。补习性质的班级学生如流水,偶尔会有学生打一通电话或是发一封mail问候,仅此而已。中学大学那样密切的师生关系,在这里是见不着的。
      “嗯……那我就报周末班吧。”
      他毫不犹豫地在周末班的方框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勾,把表格交还给我。
      “胡嘉?”
      我回过头看她。这些登记缴费的程序,我是不知道的。胡嘉心领神会,跟我交换了位置。
      走到楼梯口时看了下表,已经是午饭时间。对面巷口有家便宜又好吃的面店,从开着的窗户看下去,里面已经客满了。再想找找附近还有什么可吃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卖花。百合玫瑰兰花,在这样的好天气里显得格外娇艳醒目。
      买花送人这种事情我也不是没有做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回忆起来很陌生,仿佛都成了别人的经历一样。
      我现在是心无牵挂的。说起来的时候元浩开玩笑说肖老师怎么这么清心寡欲,都不会想要找女朋友?元菲也在一边帮腔,元菲说整齐漂亮的男孩子捧一束花是很有杀伤力的。那一次我当真买了一束兰花送她,逗得她乐了好半天。
      “肖凌杨……肖老师?”
      身后有人叫我,是刚才那个叫安承黎的人。我注意到他手里还攥着我的名片。
      “再见。”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特地过来打招呼。听着他疾步下楼的声响,不禁感叹自己这三年来的懒散。我从前不是这样的啊,说起来有没有人相信呢?

      使我对安承黎这个人真正有了深刻印象的,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
      周日中午下课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半,我头昏脑涨地往办公室走去。有几个孩子下周就要考试,拿着一堆习题问了我半天。平时不甚努力而临考又拼命磨枪的孩子我见得多了,有许多的确是非常聪明的,也不好指责他们什么。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一直算是勤勉的学生,没有别的原因,不过是向来知道自己资质平庸而已。
      然而读完了研却突然失去了动力,想着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吧。不止一次有人说我出国是白出了,大老远地辛苦跑去美国学marketing,到头来学位也没有真正的用处,倒是靠英文在吃饭。国外通常不认为语言是一种技能而只是获取技能的工具,国内倒还觉得语言学得好便是有了值得夸耀的一技之长,这我是知道的。
      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争吵声。我探头进去一看,原来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在跟母亲争执着什么,激动得面红耳赤。
      “……达不到你们的要求,我就一无是处了是吗?”
      “我们也没有……”
      “不要再干涉我!”男孩激烈地打断母亲的话,“你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
      我皱了皱眉。青春期的孩子经常在冲动之下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根本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你……”
      母亲试图拉住男孩,然而却被他推开,眼看就要向后跌倒。这时候有人站了出来,适时地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
      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再看那张端整的脸,我的脑子里飞快地匹配着记忆,一瞬间,他的名字就要脱口而出了。
      “安承黎先生?”
      他显然没有听见我在叫他。看似冷静的眼里似乎随时要迸出火花,目光紧盯着怒气冲冲的男
      孩,“你该适可而止了吧!”
      “你有什么权利管我们家的事情?”
      “我也是有家有母亲的人,”他看了一眼那位受惊吓的母亲,“所以不能不管。”
      “……”男孩别开眼,满脸通红。看来也不是真不懂事的孩子,大概是一时激动,所以什么都顾不得了吧。
      安承黎接下来的话很简单。“如果你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为什么要苦心地对你有所要求呢?就算有不满,也请你换个场合,用温和一些的方式表达吧。”
      这样的话里头却有不容小觑的力量。我不是不想帮忙的,可是未必能有合适的做法。总觉得这是人家家里的事情,根本就插不上话。
      “我们……我们会好好沟通的,是吧?”母亲回过神来,拉起了沉默的儿子的手,这次没被拒绝。她微笑地说了声“谢谢”,便走出了办公室。
      从他松弛下来的肩膀可以看出松了一口气。他揉了揉眼,忽然转过头来对我点头致意:“肖老师。”
      “嗯?”我有些小意外,因为我一直不认为他还会记得我。不过是报名时打了一次交道吧,我并不是他的任课老师。
      “谢谢。”
      我摇摇头。有什么可值得谢的吗?我不明白。这样想着再抬起眼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视线范围内。
      那么去填饱肚子吧。下午还有课,要应付那么些孩子,不多补充能量不行。我出了办公室,没走两步就跟人撞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开口了:“杨,不要总低头走路,会发生事故哦。”
      明朗的语气与元浩如出一辙,不用说也知道是他的妹妹元菲了。“你周末没课吧?怎么有时间过来?不用约会吗?”
      “还说呢,”元菲作满心怨恨状,“我今天来代课啊。林老师出差了不是?你也知道我不教商务英语,讲得可不顺利了。”
      的确,跟她教惯了的普幼班比起来,商务英语显然繁冗无比。但她与元浩同样地脑筋灵活口齿伶俐,应该不难应付才对。相比之下,我就是属于只有词汇量还不错,上课前必须认真备课以防万一的人。幸好在美国锻炼过口语,不然在中心里真的是没有什么可以与人相比的地方了。
      “喔对了,”我这才想起来,“早上有人送了我一盒点心,你要不要吃?我放在桌子右边的抽屉里了。”
      “要——!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下午还得站两小时呢。”
      我目送元菲步伐轻快地离去,然后听到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还真是饿。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常去的面店,在点了大份的阳春面、两个素馅包子和一盘笋干肉丝之后才开始找位子。因为是周末,所以即使是过了吃饭的正点人还是很多,我一时没有看见合适的座位。
      “肖老师!”
      忽然听见有人在叫我。仔细一看,是安承黎。他坐的是二人小桌,对面的位子空着。
      我并不是见过一两次就会跟人自来熟的。但人家已经开口了,总不好拒绝吧。我点头道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下午还有课吗?”
      我没有正面回答。“你也有吧,周六班是上全天的。”
      “这样啊……”他喝了口茶,“我原先不知道补习班的老师也这么辛苦的。你带的是……”
      “升学班。一帮要成天考试的孩子。”思及此我不禁苦笑。
      这时饭菜上桌,于是我们都没再多说话,默默地吃着。
      这个人从五官到衣着都给人清爽的感觉,跟初见面的印象重迭了。言谈也很大方,神情坦然地与对方的眼睛平视的样子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得来。像他这样,大概就是属于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博得别人好感的类型吧?
      “商务英语难吗?”这一次是我先找了个话题。
      他像个小学生一样认真地想了想,而后露齿一笑:“很费脑子的。要记的东西不少啊,在大学学的东西都快忘光啦。”
      “你读理工科吗?”
      “啊,我学电子商务的。不过原来上商务英语的时候老师很烂,没怎么用心听,考试也都低空飞过。现在想想索性报班好好补一补吧,工作中也有用的。”
      从他轻快的语气不难想象他过得很充实。我盯着面前的空碗,有些茫然。
      那是另外一个世界,我不了解的,却又是真实的世界。有那么多的忙碌身影,那么快的生活节奏,俨然永不落幕的戏剧。我在台下听着看着,却从不曾踏足舞台一步。
      “啊,吃饱了!”
      他表情愉快地放下筷子,跟瓷碗碰出叮当的声音。
      “嗯,快要上课了呢。”
      我随便应和着,率先走出店门。午后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色块在视网膜上漂浮着。
      斑马线上还是红灯。“元老师讲课还好吗?”我随口问道。
      “不错啊……”他往左右看了看才接着说下去,“林老师太严谨了,我有点吃不消哪。”
      “原来如此啊,元老师的确是比较亲切。”
      我想起元菲教小孩子们的时候笑容可掬的情形,又联想到林竞仁会反光的大眼镜。还真是鲜明的对比啊,我差点就笑出来。
      “所以我觉得今天还记住了不少东西呢。”
      “要是听不大明白的话,你星期一、三晚上可以到我的班来旁听,不要紧的。”
      “呃?”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手表上的时间提醒了我,于是脚下快了起来。“商务英语有两个班不是吗?周末班是林老师负责,平时的晚班是我在教的。”
      “报名的时候没有告诉我啊……”
      他用很小的音量说着,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可在我听来却像是一句责备的话。微弱的不悦感冒出来,然而我不得不谨慎地选择我的措辞。“表格上应该都已经标明了任课老师的。”
      “真的啊,那是我自己没有仔细看,不好意思。”他摸摸头,很大方地笑着。
      我什么也没有说,呼出了一口气。在看到那样的笑容之后如果再计较什么,那我也未免太心胸狭窄了一点。
      上到楼道里方向不同。他已经朝相反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说:“刚才真的很谢谢你啊。”
      “谢我?谢我什么?”
      “肖老师,你其实……也很想站出来说话的吧?你跟其它老师不一样,我想如果不是我先一步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个出来解围的人了。”
      闪亮的眼眸直视着我,让我直觉地想低下头去。“我很惭愧。”
      “我呀,不过是多了一点经验而已。”
      我还没来得及回味这句话的意思,他已经走进教室里去。

      下午下课后的情形比中午好不了多少,依然要解答许多问题。好不容易全部结束,准备把白板擦干净的时候,我发现窗边还坐着一个学生。
      “乐眉,你还不走吗?”
      女孩抬头与我的视线相接,又有些慌张地敛下眼去。“肖老师,我能再多呆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
      乐眉算是我教过的孩子里很特别的一个。她的成绩一直很好,是个每天都踏实用功而决不允许自己松懈半点的优秀学生。个性要强这一点我是再清楚不过,之前我教口语基础班的时候就已经教过她,因为舌根刚做过手术的关系,她说话不太灵活。然而她特别用心,生怕自己说话让别人觉得怪异。今年她再到提高班的时候进步飞快,发音甚至比别人还要清晰流畅,我曾经表扬过她好几次。
      然而我并不知道乐眉为什么要报升学班,因为课程的内容也只是基础和考试重点而已。以她的水平,大可以不必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
      “肖老师……”乐眉像是有话要问,却又在犹豫着该不该把话说出口。
      我走过去,把她旁边的窗子关好。“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紧的。
      “我中午的时候……看见你跟元老师在一起唷……”
      “啊,怎么了?”说的是元菲吧。
      乐眉的头低下去,像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元老师……是肖老师的女朋友?”
      “真伤脑筋啊,不是呢。”
      已经有好几个人这样问过我。在中心里我跟元浩元菲的交情最好,经常三个人一起出出进进,也难怪别人会这么想。元菲的男朋友我是见过好几次的,是一个大她五岁的人。元菲跟他在一起时会露出孩子气的神情,在他怀里的时候真的是全身幸福洋溢。
      “真的吗?那肖老师现在没有女朋友?”乐眉漂亮的眉毛舒展开来。
      “是啊。”
      “……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没人喜欢吧?我也不知道。”
      乐眉点点头,准备继续做习题。突然又很认真地仰起脸对我说:“肖老师有这么多的优点,没问题的。”
      我苦笑。这么一说,似乎是在被人安慰了。
      “有优点就一切就好吗……”
      我望着远远天边暗淡的颜色,这么问自己。想回忆起一些什么事情来找出答案,却觉得脑子里混沌一片,根本就运转不起来。
      时间又过去半小时。我看看已经不早,就对乐眉说:“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家里会不会担心?”
      乐眉虽然摇头,但还是站了起来开始收拾书包,一个人吃吃地笑。
      “笑什么啊?”
      “肖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报升学班吗?”她抬手拨开耳边的碎发,“因为你跟别的老师不一样。我认识的老师都只会说‘你回家吧’,让我想不走都不行;你的方式就很温和,让我觉得我还是有选择的自由。”
      “那么,我坚持,已经很晚了,你回家吧。”我板起脸却只坚持了两秒钟,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肖老师”实在是可笑。
      “肖老师这么温柔……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呢?”
      乐眉仿佛叹息般又在重复这件事,听得我心里微微一窒。她说话的表情和态度,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走了,我送你到车站吧。”
      长长的走廊里没有亮灯。视野里昏暗一片,我的脚步不自觉地快起来。乐眉落了半步在后面,脚下的声音很轻。
      “老师走得这么快,是怕黑吗?”她打趣地问。
      不是这样的。只是刚才想不起来的那些事情现在一点一滴地浮现出来,像是干涸的泉眼冒出了细小的水流。过去的事情朝着水面漂起来,水底还留着清晰的轨迹。
      喜欢和被喜欢,这些好象发生过。可我现在不确定它的真实性,也无意去确定。既然过去了就无法回头,因而意义也就无足轻重。现在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我很满足。
      所以我不喜欢回忆,也不喜欢引起回忆的地方。中心里的走廊让我想起以前住过的房子,那里的走廊尽头总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等我。
      这时乐眉轻轻地拽了拽我的袖子,我这才意识到快要走偏到马路的车道上。赶紧甩开脑中的幻想,感觉自己有些狼狈。
      她大概是看出了端倪,却只是说:“老师还真是很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啊。”
      “是这样吗?”
      “你思考事情的时候眼神迷茫面无表情,却又什么也不说,一副很难接近的样子呢。”乐眉努力描述着,想把她眼中我的样子清楚表达出来。
      街道上往来的车流声刺激着耳膜,在这种情况下聆听别人的话语,那是另外一种效果。一字一句,很容易就传递到脑中心中去。
      “啊,原来我不太可亲可爱。”我自己替她找了一个结论。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乐眉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表情越发严肃。在她那样的目光注视下,我觉得自己快要无所遁形。不,也许应该这样解释,我无法响应别人直视我的目光。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在这样的问题上实在不该弄得双方都不愉快,何况对方只是个十八岁的学生。
      “乐眉,公交车来喽。”
      “嗯……”
      总觉得她答应得不大情愿。小女孩的表情有些别扭。我笑着轻轻推了她一下:“快上车吧,路上小心。”
      “老师再见。”
      乐眉终于释怀地向我告别,轻快地跳上车去。
      很久没有哄过人了,心里不免有些小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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