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路向北》林初四

3、Chepter.3

　　“古、耀、臣，这是你的情书，拿去！”善欣极不情愿地将手中那一封淡粉色的信件扔到我的面前。“丹云给你的。她让我监督着你把它看完！”明明看不过别的女孩对我示好，善欣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怕我一眼看穿，她的紧张。

　　“不必了，我不想看。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用两个手指夹起桌上的信封，递到善欣面前，“还给她，或者，丢掉。”

　　“才不要！这是你的东西，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拉！干嘛要交给我，我是你的谁阿？”善欣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理会我。“要么自己把信还给丹云，要么，现在就看！就算要丢，也要你自己去阿！免得她说我是扼杀她爱情的帮凶！”

　　是啊，你不是我的谁，我也一样，不是你的谁。那天的事，我们都不再提起，也许，你已遗忘，我却还在留恋，你停留在我怀中时，那股恬淡的清香。我爱你，很爱，十分爱，非常爱，特别爱……我真的希望，能永远留在你的身旁。

　　默默地收回信件，潇洒地投进几米之外的垃圾桶，我窥见善欣脸上显出的惊喜，虽然，在下一秒，已被她刻意抹去。

　　“让我怎么跟丹云交代啊？她说，她真的很喜欢你呢！”善欣装出一付遗憾的模样。

　　“少装了拉！看你那假惺惺的样子……”一旁的希雅探过脑袋，“做得对，古耀臣！我们家善欣可是为你守了一年寡呢，你可不能亏待她！”

　　“滚吧你！要你多嘴！八卦的女人！”善欣揪住希雅，一记轻拳落在她的肩上。“让你知道多嘴的严重后果是什么！”

　　无奈地摇头，看那两个疯女人追来跑去地玩捉迷藏的游戏，撩起衣袖，昨日注射药剂留下的针孔，还清晰地印在臂上。对于未来的恐惧，总是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刻，突然来袭。

　　“耀臣！有美女找！”窗下的东霖投过一眼意味深长的妒意，“真没眼光，我一个大帅哥摆在眼前，竟然想都没想地喊了你的名字。我倒是没看出你有什么好。”

　　是啊，我有什么好？胆小，懦弱，虚荣，我不敢将自己的残缺告诉任何人，怕从今往后，我就不再是谁心中的王子，而是一头丑陋的怪兽。我却还时时将这种虚荣归结为怕心爱的人为我伤心的周全厚道。我不过是一个小人。

　　偏过头，然后在善欣半是不屑半含酸的注视下，走出教室，我想像得出，善欣失落的表情，忧伤得，让我心痛异常。

　　对不起，善欣，我不过是在做戏，在逃避。正因为已知你我绝无可能成双，才将对你的无义，演绎得更加扑朔迷离。可否容许我，问你一句？如果此刻的我，挽起空荡的裤腿，站在你的面前，你还会不会愿意扑进我的怀中，让我抱着你？你还会不会因为每一个喜欢我的女孩，醋意四起？

　　“学长！”埋伏已久的声音，没有给我决定是大方地伸出手去说一句很高兴认识你，还是低头面无表情地晃过去的权利。

　　“呃……是你找我么？请问，有什么事？”第一千次被告知外面有人找，第一千次在想要若无其事地混过去时被叫住，第一千次抬起头来见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也是第一千次，我用了最没风度最没创意最令人失望的开场白。

　　无所谓，被我的无聊吓跑无所谓，被我的装傻气走无所谓，全都离我远远的最好，好省下我每天考虑怎么拒绝学姐学妹们的时间，想想我剩下的明天，还有多少。

　　“我是高一（3）班的小羽，给学长写过信的，可是学长没回。大概，也不记得收过这样一封信，见过这样一个名字了吧？像学长这么受欢迎的男生，一定抽不出时间来处理这些小事的。但是我又特别想认识学长，所以，就冒昧地到这里来了。不知道学长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听我说说话呢？”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小女生，倒是比我还大方，既没有临阵脱逃，也没有在塞给我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礼物后兔子一样地蹦走，而是一开口，就约我见面。

　　眼角的余光，扫过异常安静的教室，即使背向着善欣，我也一样肯定，此刻的她，一定同样背对着我，却是专注地，用一颗心连同一双耳，关注着我的回答。

　　若是为了那日怀中幸福而意外的温度，我早该用最冷漠的抱歉结束来自面前的小女生的期待，给善欣一个继续相信我的理由吧？她的爱，已经用最直接的方式，给了我最清楚的表白。

　　她爱我，她爱那个在篮球场上影子般轻捷的我，闪电般精确的我，一抬手，就有篮框信服的颤抖。

　　她爱我，她爱那个在舞台上360°旋转自如的我，任凭全世界也止不住，我斗兽般的狂野。

　　若不是腿上的疼痛，隐约而真切，我几乎要相信，现在的我，还可以和一年前一样自由而骄傲。

　　如果她看到苍白着脸，侧着身子呕吐不止的我，如果她看到发着脾气拒绝一切的我，如果她看到痛苦绝望一心寻死的我，如果她看到残缺不全连走路都成困难的我，她会害怕吗？她能接受吗？她愿意相信，完美和残缺的，都是不折不扣的同一个古耀臣吗？……我不敢奢望，更不敢去尝试。

　　可是活在每天的谎言里的我，过得如此艰难，如此沉重。用百倍的力量，换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尽量不露出破绽，我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必须。如果可以，拉住一个我的世界之外的人，如果他恰好又愿意，听我发泄心中的压抑，也许我的抑郁，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日快过一日地飞速涨起。

　　“好吧，我就给你这个面子。时间地点，你都决定好了吗？或者，就现在？”终于觉察到我的沉默已远远超时，无论是赔偿她这几分钟不曾打扰的安静等待，或只是自私地想为自己寻找一个发泄的机会，我的点头，该不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虽然，史无前例。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就现在！”小学妹惊喜地在原地转了一圈，草灰色的裙子，就轻轻地扬起。“谢谢你！学长！”

　　“有什么好高兴的？莫名其妙！不过是一个喜欢招蜂引蝶，沾花惹草的花心大萝卜而已！”几乎是与我报以礼貌的微笑同时，善欣一把推开我的肩膀，冲出门去，顺带在我的右脚上重重一踩，“滚开！你挡路了！”

　　对不起，善欣，对不起。原谅我从头到尾地向你隐瞒一切，原谅我选择的倾吐对象，是一个陌生的小学妹而不是你。但请你明白，我的隐瞒，不过是因为在乎。因为太在乎你，因为太在意你的反应，所以宁愿把我的秘密交付给一个陌生人，也不能够，诚实地向你坦白。即使有天你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我看不到，你错愕的表情，也就不会，为你的惊异而痛心。是的，说到底，我全都是为了自己。我胆小，自私，我不值得你为我伤心，为我生气，善欣，不值得，所以，不要再生气。

　　“学长，你没事吗？学姐……那个……你不疼吗？”顺着小羽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脚，白色的球鞋上，有善欣一脚踏过后留下的张牙舞爪的印记。

　　“不疼，不疼，不疼。”我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重复着同一个词，“真的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如果原本就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能够发出疼痛的信号，那如今的医学水平，真的可以称得上神奇。

　　“学长……你……”一定是不小心，又让自己的目光开始游离。“学长怎么了？没有关系吧？”

　　说起来，今天，也算得上半个历史上值得纪念的日子。第一次，接受一个高一小学妹的邀请，第一次，决定让真实的自己，向家人以外的人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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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学长第一个愿意接受的崇拜者吧？虽然，我不是那种自卑自弃的女生，但是，学长答应给我机会，一定有特别的理由，不是吗？其实，我单方面地认识学长，已经有两年了。那时候我还在初中部，学长也刚上高一。第一眼见到学长的时候，我就想，学长一定是这所学校里长得最高的人了。然后我东拼西凑了学长的各种资料，自动加入学长的啦啦队。学长知道吗？只要是有学长参加的比赛，我都一定到场为学长加油哦！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的很疯狂呢，和大家一起，把学长当成我们的大明星，对学长崇拜得五体投地……”听着小羽一口一个学长地将她心目中那个鹤立鸡群无与伦比的全能明星吹捧到天上去，我竟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正在描述的那个人，不仅和我同名同姓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还好死不死地正巧跟我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假如把这番话放到过去，也许我会感动得泪流满面，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感谢她的厚爱，可是如今，我已和她口中的那个人完全割裂了联系，我不是他，他不是我，所以，她对他的狂热，对我而言，非但不能使我有丝毫的快乐，反而，有大把大把的愤怒和悲哀，因此而起。

　　又是比赛，又是过去，又是和善欣一样，只喜欢过去的我！我恨这样的过去，恨它让我更加抬不起头来，恨它让我无论怎么努力，都像是个小丑般，比不上它的一点一滴！为什么，要有过去？为什么，要有呢？

　　“我明白了。谢谢你。我替过去的我谢谢你的支持。但是，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此刻的这个学长，没有篮球，没有比赛，他不仅没有高人一等，反而矮别人一截。所以，从今天起，忘了他，不要再崇拜他，喜爱他。”我冷冷地打断小羽，“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学长为什么这么说呢？现在的你，不是还和以前一样高大吗？虽然变得更瘦了，但是，更帅气了啊。我知道学长已经退出篮球社了，也知道学长没有参加今年的街舞比赛，但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不应该在乎这些表面的东西，对吗？虽然，是因为学长的与众不同才喜欢上学长，但既然喜欢上，就不会因为这些小小的改变而放弃。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说这些，我只想让学长知道，学长能给我这个说话的机会，我很感激，但我还要更贪心地希望，学长能够接受我的喜欢。”

　　是么？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不应该在乎这些表面的东西？那么，身体上的变化呢？应不应该在乎？

　　“你知道什么？退出篮球社，放弃街舞，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吗？就算这些‘表面’的东西你可以不在乎，那表面之外的东西呢？我得过骨癌你在不在乎？我只剩下一条腿你在不在乎？”我终于让私藏的真相，大白天下。“你在乎了吧？害怕了吧？不用我说，你也懂得自己考虑清楚，然后收回你刚才的话，马上离开了吧？”

　　“学长，你错了。我不害怕，也不惊讶，更不会收回我刚才的话。学长是不是把身边的人，都想得太肤浅了？因为这样，所以学长才要一直隐瞒着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即使被误会，被错怪，也因为自尊心的关系一声不响地接受了吧？既然学长已经对我说出事实，那我也不应该再对学长有所保留。学长生病住院，学长动手术，这些我都知道，我甚至偷偷地去看过学长……抱歉，我也是无意中听说的，因为关心学长，所以……请学长不要认为我在侵犯别人的隐私，我原本没有想过要来见学长，也不准备把自己的想法都说给学长听，但是我实在不想看到学长这样压抑下去，很想告诉学长，不是大家都像你想的那样势利，真正喜欢你，关心你，把你当朋友的人，是不会在意你身上有几个光环的。”原以为会哑口无言的人是小羽，却没想到，听到一愣一愣，完全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的人，是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真的很高兴有机会说给学长听，谢谢学长。”

　　学长……学长……到底谁才是学长？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学长的风度，反倒像个不懂事的小学弟，被教训得哼都不敢哼一声？她说的话，道理是有，但勇气，岂是这样说有就有的？但是，说实话，能有一个漂亮的小学妹，在知道一切后仍然喜欢我，也给我，不小的惊喜。

　　善欣，如果我也将真相告诉你，你会对我说你不在乎吗？会吗？

　　“学长，我问你的问题，你忘了吗？”小羽一改教育型严肃的表情，做回天真纯情的小女生。

　　“呃？什么？”早将那些用来拒绝的台词忘到外太空去，我只有暂时装傻，“其实，我想……那个……”

　　“学长，我可以吻你吗？”这一次，小羽没有留给我装傻的时间，而是直接用双唇，封住我唯一可以用来拒绝的口。

　　怎么能……这样呢？至少从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男女之分开始，还没有被哪个女生这样亲过……早知道她是个出人意料地强攻型，我就不会放松警惕让她得逞了……我……等等……那不是善欣吗？

　　捂着脸从大榕树后渐渐跑远的影子，遥远，却清晰。心里有声音，告诉我起来，去追。可是在我从草地上站起，晃了晃，跌倒，又再站起之后，善欣，却已不在我的视野之内。

　　善欣，你在那里看着我，已经多久？你看见了什么？又听见了什么？……

　　“谢谢你。但是，如果你真的已经关注了我那么久的话，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人，一直只有她一个。”转向低头不语的小羽，我明白，这样的拒绝，已显得太晚。

　　“对不起，学长，我是不是做错事，给你添麻烦了？刚才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错的人，只有我吧？只知道掩饰，只知道逃避，所以才把一切，变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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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了整整一夜的解释的道歉，藏在口袋里，只敢偷偷地探出脑袋，看着善欣冷漠的后背。

　　古耀臣是胆小鬼，古耀臣是只缩头缩脑的大乌龟，古耀臣一点也不英雄，古耀臣太对不起观众……骗你的！

　　“善欣，你昨天……看见了那个……什么对吧？其实……我们没什么的……我答应她出去，只是想气气你，至于那个吻……我绝对是被迫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她……”虽然声音有点模糊，有点结巴，总算还是，表达完整了。

　　“被迫的？我怎么觉得有的人，好像很陶醉呢？你说你想气我？气我什么？我又不是你的谁，为什么要生你的气？”说不在乎，就是在乎，说不生气，就是生气。这样的善欣，我比什么都熟悉。

　　“我承认，过去都是我不好，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我喜欢你，才会发生这么多的误会。如果现在再不说的话，可能就会来不及了。善欣，接受我好吗？我是真心的。”

　　就算，是下一场赌注吧，赌善欣，是小羽说的那样真正在乎我的人，赌她能够接受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爱，和我的残缺。

　　“你说你……喜欢……阿？”仿佛觉得立刻点头应允会显得太没志气，善欣及时打住满脸的不可思议。“要我怎么相信你呢？况且，好像真的有点晚了哦，我已经有人追了！”

　　“什么？”风水轮流转，这一次，换我没了主意。“那小子是谁？”

　　“想让我相信你的真心的话，放学后篮球场见。如果没有诚意，就不用来了。”

　　如果一定要我用一种动物形容女人的话，我只能，选择狐狸。明明是抱着一大堆不安和愧疚，想要安慰这个貌似被我不小心伤害了的女人，可是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反败为胜，把我关进被动的位置，让我看起来，像只待宰的牲畜。

　　更可悲的是，看透了她古灵精怪有着诸多把戏，一旦迷恋上，还是只有认命的份而已。

　　不就是退几步吗？只要她不嫌弃，能有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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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对昔日队友的怒目而视心有余悸，我犹豫着三步一停地走进篮球场。

　　没有亚圣，没有队长，没有队友，只有一个留着爆炸头的男生，一颗篮球，和善欣。

　　“我叫吴端伟。废话不说了，来吧，我们公平竞争，一对一，斗牛。谁先开始？”爆炸头倒是开门见山。

　　原来，要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和他斗牛？什么公平竞争？一条腿比两条腿，公平吗？

　　“你知道我已经不再碰篮球了。”强压住内心莫名的愤怒，我无动于衷地看着爆炸头抛过来的篮球，在我面前重重地落地。“抱歉，恕不奉陪。”

　　“古耀臣！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的诚意么？”善欣，显然为我的反应大感意外。

　　“对不起，我不想比，也不会比。”我仍然坚持，用比先前更阴冷的口气。

　　“好，你不想比，没有人会勉强你。你走，以后再不要说什么虚伪的话！”善欣背过身去，哭泣，或是其他什么表情，我看不到。

　　“我虚伪，你又比我强多少？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要两个男生在你面前为你比赛？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你确实很有魅力，很受欢迎吗？何不再夸张一点，准备两把剑，让我们为你决斗？”我确信，我的口,一定是脱离了大脑的控制，才会讲出这样尖刻的话。

　　目送着爆炸头追随者善欣一路狂奔而去，我慢慢地转身，为自己找一个阳光无法到达的角落，无力地躺下。

　　为什么还是这样在意？为什么一旦见到篮球，就变得无法控制自己？善欣，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对我的球技有信心，是相信我能轻松地击败对手吧？是我错了，潜意识里，总认为你是听到了我与小羽的对话的，事实，似乎却并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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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已领教过善欣倔强的性格，却不曾想过，她用来向我抗议的方式，竟是消失在我的周围，一连三天，不曾露面。

　　“你还想在这里呆多久？大家都很担心你，你知道吗？”终于在一大堆杂乱的篮球间找到独自发呆的善欣。

　　“走开，我不认识你。”善欣转过脸去，不看我。

　　“别闹了，回去吧，不值得为了我这样的人生气。”

　　“你做梦！谁生你的气！我说了我不认识你！”

　　“那你告诉我，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要你管，跟你没有关系！”

　　“善欣！”伸出颤抖的双手，拥住善欣，虽然这样反复无常的我，连自己都鄙视。

　　“你放手！放手！我不是虚荣么？不是被你说得一无是处么？你来找我做什么？不怕被我玷污了么？……”不理会善欣的挣扎与哭喊，努力地将她抱得更紧，除了这样，我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制服她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的孩子气。

　　“都是我不好，我连说话，我做事不经过大脑……原谅我吧，好吗？”

　　“不好！古耀臣！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对我！可以告诉我你喜欢我，也可以羞辱我，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也可以向我道歉要我原谅……我偏不！我不原谅！不原谅！”

　　“好吧。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你说就是，只要我做得到。”

　　“斗，牛。”

　　“除了这个。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证明了吗？我有我的苦衷，我有我的理由，你不要逼我。”

　　“很难吗？我是说，斗牛。就算你放弃了篮球，单打独斗，对你来说，很难吗？他不可能会赢的，不是吗？为什么要曲解我的意思，对我说说伤人的话，却又要回来向我道歉呢？没有错，斗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如果连这样的小事也不能够为我做，我还能够相信你什么？古耀臣，我不要过程不要结果，只要开始，只要你的态度而已为什么连这样你也做不到？既然有理由，你说出来啊，你告诉我啊，为什么不说？……”

　　“如果……一定要知道的话……好吧。”我退后两步，弯下腰，挽起右腿的裤管，“看到了吗？这就是理由，所有的一切，到现在为止，你都明白了吗？”

　　睁大眼，在我面前蹲下，然后伸出手来，迅速地触摸了一下那段冰冷的假肢，再迅速地缩回去……我看着善欣对我呈现的所有表现，胸腔中有什么，在一寸一寸地冻结，一寸一寸地下沉。

　　说啊，说你不在乎啊，说我是个傻瓜，太小看你，把你想得太肤浅啊，说你还是会和以前一样陪着我啊……为什么你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这样看着我，用这样怪异的目光，这样看着我……果然，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吗？看到这样的我，你害怕了吗？不敢承认了吗？……

　　说什么真正在乎我的人不会在意这些，说什么我把身边的人看得太肤浅……这些幼稚的话，难道会比事实更可信吗？

　　绝望地转身，我仍然在等待，等她突然喊我的名字，或抱住我，把我留下。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并不和谐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拖过长长的安静。

　　善欣，你相信吗？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承认，你是我爱错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