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鬼婆

40、《梁祝》第三十三回

　　杨楠楠一边哭一边对梁小曼诉说楼大磊的罪行，听得梁小曼耳朵都起茧子了，她看了一眼充当司机的于明秋，脸上一红，于是更加用力地抱住杨楠楠，真希望能把她的嘴给捂上。

　　还有什么比这样更丢人的么？

　　于明秋淡定地递来纸巾，淡定地对杨楠楠安慰了一句，淡定地打着方向盘开车，淡定地在唇角渗出笑意，这样温文儒雅的动作更加促使了杨楠楠对楼大磊的憎恨，于是哭的越凶，梁小曼越觉得丢人。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门口，梁小曼对于明秋说再见，就拉着杨楠楠上楼，后者怀里还抱着于明秋车上的纸巾盒，如今已经是空空如也，梁小曼瞧着那空盒子才想起来，杨楠楠擦完鼻涕眼泪的纸巾竟然就那样扔在了于明秋的车子上，白花花的一片跟雪铺的似的，她因为感觉丢人下车很匆忙，根本没来得及收拾，完了，她无力地在玻璃杯里倒水，这下子把人完全丢到家了。

　　“我再也不想见到楼大磊了，他竟然说我的性格不如蒋亚云好，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老要在我面前提起蒋亚云，前任女友和现任女友做个毛比较？我觉得他根本就是不爱我，心里还藏着蒋亚云呢。我对他说既然蒋亚云这么招你待见，那你就去找她呀，还来找我干嘛，他竟然还死皮赖脸地说爱我，爱我就是这样对我的么？你说馒头儿，爱我就应该这样对我么？！”杨楠楠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诉说楼大磊的罪行，梁小曼实在是停不下去了，她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大把的茶叶，浓茶提神，用有限的精力去应付无限的吐沫是不明智的，只有通过各种渠道，才能弥补失去的精力！

　　“那爱你应该怎么样？”她懒懒地问，“难道是这样？爱我你就夸夸我，爱我你就抱抱我，爱我你就亲亲我，爱我你就哄哄我~”她扭动着大婶的身体做着小盆友的动作，杨楠楠被她这样弱智的肢体表达，彻底刺激了。

　　因为她说：“馒头儿，其实我觉得，你才是那个最有智慧的人，尼采什么的，都靠边站。”

　　梁小曼清醒了一下：“你骂我呢吧。”
　　“没有。”杨楠楠靠过来，“我问你，刚才送咱回来的那人谁啊？”

　　“不都告诉你了么，我BOSS，可凶了。”梁小曼脸不红心不跳地诽谤着老板，远在公司里和祝安臣碰杯碰的正火热的于明秋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看了下四周，窗户关得挺严实的呀。

　　杨楠楠羡慕地说：“胡说，你老板可真温柔！”

　　“恩。”梁小曼喝茶，“这话我会一字不漏地转达楼大磊同志的。”

　　“你敢！”杨楠楠支起身子，随即又懊恼地坐下，“你后来有蒋亚云的消息么？我老觉得楼大磊对她还念念不忘的，你说他俩这都多久的事儿了，他怎么还记得呀？难道真跟人说的，初恋才是难以忘怀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吃亏吃大了。”

　　梁小曼一笑泯之。

　　“你后来还见过林宇航么？”

　　林宇航？梁小曼一愣，记忆里的少年有明亮的琥珀眸子，和邪气地像是会杀人一般的眸子，她记得，年少时单纯的一颗心，被他杀死了。

　　“没有，不是说去墨西哥了么，好像再也没回来。”

　　杨楠楠泄气地仰面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长大了真可怕，烦心事儿太多，让人都应接不暇了。”

　　“长大有什么可怕的，长老了才可怕呢。”梁小曼侧头，鄙夷道，“你看看你这张孙二娘的脸，褶子都出来了！”

　　“梁小曼——！！！！！！！！！！！！！！”

　　杨楠楠睡着后，梁小曼在网上和干妈聊天。

　　馒头：我喜欢的人回来了，而且还带着女朋友。

　　于明秋好笑地笑了：那恭喜他。

　　馒头：干妈你在伤我的心，明明我比她好！！！！！！！！

　　干妈：你哪里比她好？

　　馒头：眼睛比她更传统化，皮肤比她更中国化，举止比她更天真化~

　　干妈：馒头，我不明白，你得意的点在哪里。。。。。。

　　馒头：。。。。。。其实我真的很伤心，我等了他五年零七个月，却等来了这样的结果，命中注定和缘分真是两件奇妙的东西。

　　干妈：你可以向周边看，说不定也可以看到更好的，比他更好的。

　　馒头：。。。。。。谁知道。

　　干妈：你有告诉他喜欢他么？

　　馒头：在我想告诉他之前，他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了。干妈，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我还不如不要说，不要给他增添负担。

　　干妈：人生在世，总要学会争取。

　　馒头：强扭的瓜不甜。

　　干妈：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是强扭的？总归要试一试才知道。

　　馒头：。。。。。。

　　看到梁小曼发来的一串句号，于明秋头大了，是酒喝多了还是饭吃撑了，竟然教唆梁小曼去争取？！！这不是平白给自己增添阻力么！

　　虔诚祷告的于明秋希望，梁小曼没有看到自己刚才发过去的那一句话。

　　然而——

　　馒头：干妈，谢谢你。

　　于总傻眼了，扶着喝得昏沉的脑袋想，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吧。

　　祝安臣走马上任第一天就让林妹妹累了个半死，午饭时间他向小曼抱怨：完全的资本主义黑暗旧社会，黎明的曙光离我越来越远，请记得在我英年早逝的那一天，带上香槟玫瑰来看我。

　　梁小曼很恶心为什么要让她带香槟玫瑰，而且好贵的那花！但作为林妹妹的手下，作为经常被他保护在羽翼之下的菜鸟，梁小曼主动申请帮助林妹妹完成一些工作，分担一些劳务，毕竟，自己是他的助理，哪有助理比秘书还要闲的？

　　显然，林妹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为梁小曼这可善良的女儿心向上帝祈福了。

　　转正的第一个礼拜天，梁小曼狠狠拒绝了林妹妹的敲竹杠建议，准备回家睡个四脚朝天，哪知人还没走出公司，就被后面的祝安臣给叫住了。

　　他身边站着的，是于家兄妹。

　　“一起吃个饭吧。”祝安臣说，身边的于明惠挽着他的胳膊。梁小曼只瞄了一眼，便觉得刺眼，她移开视线，笑道：

　　“不行啊，晚上有约会了。”

　　“推了。”祝安臣很直接地说道，“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就推了，梁馒头。”

　　听到这个绰号，于明惠不出意外地笑出声，而她身旁的于明秋则是显得意外。

　　被人嗤笑了的梁小曼不满地瞪了祝安臣一眼，但仅仅是这一眼，却让他们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没有礼貌啊，早就约好了的。”梁小曼扯谎。

　　“你从以前就很没礼貌，不需要介意这一次，推了，和我们一起走。”说着，也不顾梁小曼的反对，径直对于明惠说，“我最好的玩伴，你们以前的认识可能要不作数了，今天好好的，重新让你们认识一下。”

　　于明惠道：“好啊。”

　　被迫跟随的梁小曼很憋屈地向BOSS请安，然而于明秋的脸上却是一种几近威胁的笑容，她赶紧回头，想着BOSS你可一定要明察秋毫啊，我是被迫啊被迫啊被迫啊——！！！

　　吃饭时，祝安臣对梁小曼介绍了于明惠：“没想到你受完她的管辖又要受制于我，馒头你命可真苦。”

　　于明秋暗地里拉祝安臣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这样说。然而在梁小曼看来，这完全就是祝安臣对她的说话方式，像那次喝醉酒一样的彬彬有礼，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明惠一直都很照顾我，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她陪着我，给了我很大鼓舞。”祝安臣感慨，于明惠适时地握住他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然而梁小曼没有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只是听着祝安臣的话，想象着一个中国学生在外求学的不易，自上学之后便再没向家里伸手要钱，祝妈妈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说自己有钱，不需要他们操心，口气平稳，让祝妈妈真的就相信自己儿子过的很不错，梁小曼在伊始还和祝安臣通过几次信件，后来就断了联系，所有来自他的消息只得从梁妈妈偶尔的只言片语里判断。

　　“谢谢你。”她向于明惠，说道。

　　空气一下子就凝滞了。

　　于明秋眼里的莫名，于明惠眼中的警觉，祝安臣眼中的惊讶，让梁小曼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谢谢你？

　　哦老天，我在谢谢谁？以什么样的立场？我有什么资格说谢谢？

　　梁小曼尴尬地捧起玻璃杯，强作淡定地咽下一口水，开口：“我和祝安臣算是铁哥们儿。。。。。。”

　　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但也算是缓和了气氛。

　　于明惠温柔一笑:“你没少受他欺负吧，他小时候可爱么？”说话的同时，于明秋凑近祝安臣，讨论一些关于公司的事情。

　　听到同桌的两位男士很是自然地谈论，梁小曼舒了一口气，当着祝安臣的面谈论关于他的事情，还真是不好意思，虽然他的表现只是让梁小曼感觉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但她晓得，会不去了，五年多的空白由别人填补，这是多么重要的一笔，可惜自己没能参与。

　　“没觉得有多可爱，也不怎么皮。”作为一个写故事的人，梁小曼怎么样也知道，在异性朋友的恋人面前，最好不要过多提起朋友的事情，她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便再无下文。

　　于明惠笑，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漂亮的眉眼里透出倔强的温柔，梁小曼想，这样的女人要能力有能力要模样有模样，自己和她pk，估计不到半分钟她就可以ko胜吧。

　　“那他一定是个很无聊的人。”于明惠热情地拉起梁晓慢的手，“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变。大学的时候，我们的约会地点永远都是图书馆，后来工作了，他又没日没夜地待在工作室，我很多朋友恋爱的时候会吃冰激凌，而我却一次也没有。有一次我向她抱怨，他竟然告诉我冰激凌吃了容易拉肚子，真是好不浪漫。”

　　梁小曼讪讪地笑，对面坐着的于明秋揶揄地冲祝安臣笑，而后者则是一脸尴尬的无奈。

　　“可是有一天夜里，当我醒来，我竟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抬眼一看，他手里握着一支塑料叉子，轻轻划出一块奶油，吐沫在了我的嘴唇上，然后他就——”

　　话未说完，就被祝安臣斥住，于明秋含笑望去，后者脸上早已显露出绯红，梁小曼哈哈一笑：“啊哟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然而她心里，却在不停地，颤抖。

　　当天晚上，祝安臣问于明惠：“你为什么要对小曼说那些有的没的？”

　　于明惠抬起头，眼睛里是明亮的固执：“祝安臣，如果你爱我，就不要这样大声地和我说话！”她站起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随后祝安臣跟出来，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沙发的两端，电视机在开着，于明惠怀里的抱枕被她用力抱在怀里，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好像是在发泄什么。

　　“你在生什么气？”

　　明惠不答。

　　这样的情形极少，祝安臣的脾气被于明惠宠坏了，以前的明惠对自己百依百顺，就算是不愿意和自己回家见父母，最后也依然放下身段跟着他回去了。然而今天是出了什么状况？一向把自己的喜怒隐藏地很好的于明惠竟然会如此公开地发脾气，显然，她是想让自己知道，她生气了。

　　想到这一点，祝安臣脑子里不由得就出现了自己生病时明惠在身边忙来忙去的身影，他软了语气，挪过去抱住于明惠，头抵在她的脖颈里，温润的吞吐让于明惠心里的愤怒化解了不少。

　　“亲爱的，告诉我，你今天怎么了？”

　　于明惠转过身子，掰起祝安臣的脑袋：“梁小曼喜欢你，你知道么？”

　　像是被一股细细的水流擦了一下，祝安臣笑了：“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于明惠固执地问。

　　祝安臣轻轻吻着她的面颊：“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人，谁也不可能取代。”否则她也不会说出那样沮丧的话，让他灰心。

　　“不，安臣，你不懂，女人的直觉很可怕，我知道她喜欢你。”于明惠闪躲着他的亲吻，“难道你没有听到她今天说的道谢么？”

　　“这能代表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小玩在一块，两家的父母关系极好，我们像亲人一样。”

　　“什么样的亲人？是夫妻那样的，还是有血缘的？安臣，青梅竹马的戏码从古代就有，你不应该不知道。”于明惠道。

　　被于明惠点中埋藏心中已久的心事的祝安臣抬起头，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你想让我怎么样？远离小曼？”

　　于明惠摇头：“你曾经一定喜欢过她。”

　　“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胡思乱想？”

　　于明惠道：“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安臣，我们会结婚，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告诉我，你在和我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梁小曼？”

　　祝安臣怔住，他没有说话。

　　说没有？不好意思，那是谎话。

　　说有，又不全对。刚开始会想起梁小曼，毕竟喜欢了那么多年，算算，十二岁起，应该有六年的时间，漫长的过程里，多少点滴的凝结汇聚成最后的爱恋，祝安臣已经不想追究了，他只觉得一个人真的很苦很累很寂寞，他需要有人和他一起守望寂寞的夜晚，于是就有了明惠。

　　因为承了她的恩情，所以和她在一起。

　　祝安臣觉得这样并没有什么可耻，他喜欢梁小曼，可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是明惠陪在他的身边，可见爱情的用处并不大。既然如此，为何偏偏要找一个相爱的人结婚，明惠和他如此般配，再适合不过的夫妻。

　　“我想和你结婚。”他压低声音，这样说。

　　于明惠看着他的眼睛，暗淡的光泽渐渐显露出来，她的担心是对的，没有什么比祝安臣的眼睛更加诚实的东西了。

　　她摇头：“你不爱我，你只是想和我结婚，安臣，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爱情有什么用？”祝安臣问她。

　　“爱情会让我们幸福。”她褪下指间的戒指，“可是我们现在都不幸福。”

　　祝安臣阻止她：“别这样，我觉得自己很幸福，难道你不觉得么？”

　　她苦笑：“原本我以为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因为我曾经体验过，可是女人是贪心的，我得到你的人，却没有得到你的心，你让我如何幸福？”

　　祝安臣不语。

　　他看着于明惠打开房门离去，心里懊悔，为什么要请梁小曼来吃饭？是告诉自己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还是仅仅因为初次相逢他给了一个“见面”的承诺？

　　老天知道，他心底的爱情，早就变成了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