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鬼婆

39、《梁祝》第三十二回

　　祝安臣回家的消息通过祝妈妈打给梁妈妈的一个电话，告知了梁小曼，两家的小孩子在电话里短短的寒暄几句，心照不宣地都让开了电话，两家父母不甚唏嘘。

　　在家里待了两天，梁小曼打包了梁妈妈做的酱菜就动身回B市了，刚到家，东西还没放好，就接到了林妹妹的电话。

　　梁小曼：“有事？”

　　林妹妹：“特大情报，经理之位择日易主，小曼妹妹要做好准备。”

　　梁小曼：“什么时候？明天么？”

　　林妹妹：“说不准。”

　　梁小曼：“林哥，你说我试用期还没过呢，这经理就三天两头地换，会不会是ATC内部不和谐？”

　　林妹妹：“和伊拉克相比，ATC要安稳的多了，你别瞎说。再有三天你试用期不就过了么，别担心，我给你打包票。”

　　梁小曼心里想，要你这么不靠谱的人来给我打包票，我还不如祷告耶稣呢，她打开电脑上线，干妈的头像黑着，又打开自己的专栏看看，点击升了不少。

　　关于她写的故事，其实挺不洋气的，是关于亲兄妹的伦理剧。时下读者喜欢什么？腹黑男，小白女，都市言情上演豪门内战，尤其适合读者边嗑瓜子喝饮料，但是梁小曼不懂啊，她一没经历过爱情二没试过结婚，要想写个爱恨情仇这类的，难度不小，与其写出歪瓜裂枣，还不如写个亲兄妹之间的故事，无关乎幸福的亲情，无关乎感人肺腑的行动，只有无休止的争吵和打架，以及数次冷静下来的思考。

　　她看了看读者的留评，大多数人表示很震惊，为毛亲兄妹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斗争，这和我们所接受的伦理纲常道德礼仪完全相悖，维系着他们关系的血缘，为什么会在此情况下成为至深的罪孽？

　　梁小曼感慨，两个太过相似的人在一起当然会有争吵，这和是不是兄妹没有关系，同极相吸异极相斥的道理是亘古不变的，只要在这个家里，他们有着完全不同的坚持，分歧和争吵在所难免。

　　妹妹同情被抛弃的母亲，而母亲却总是为不争气的哥哥操心，就像替当初不懂事的自己操心一样，尽管她知道哥哥爱母亲的，但他们给他人带来的同样的困扰和不满让妹妹对自己很厌恶，所以她把对自己的恨，转嫁给了哥哥。这就是人性。

　　她上线回复了几条有点偏激的读者的留言，跳过恶评，很多读者是从干妈的链接里跳过来的，对于梁小曼的故事表示很愤慨，说不明白干妈为什么会推介这样的作品，她不予置评，接着，就看到了干妈的留言。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野兽，它被关在心房里，门上没有锁，也没有钥匙。只有当你打开心扉的时候它才会奔跑出来。妹妹对哥哥有恨，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爱。人们总是嘲笑无聊的狗血情节，然而这些被人用烂了的情节就像我们家家户户都会吃的米饭一样，因为根深蒂固而无法舍弃，这就是人之常情。”

　　梁小曼看到这里，眼眶里有些湿润，得一知几如此，夫复何求？她在下面回复：

　　谢谢。

　　第二天一到公司，梁小曼就接到了于明秋的通知电话，告诉她经理职位今日将换，让她通知林妹妹做好准备。于明秋这个电话其实打得一点都不厚道，越过下级直接给梁小曼拨电话，多少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梁小曼心知肚明，也不说什么，只是把这条消息当八卦告诉林妹妹，唯恐他对自己有什么警戒之心。

　　八点五十整，小王正向梁小曼请安，于明惠带着祝安臣走进了公司，其时，梁小曼与祝安臣四目相对，个人之间的差异与惊讶如同电光石火般汹涌。她移开视线，看到于明惠，明白了。

　　不止她一个人明白了，全公司的人都明白了。

　　林妹妹很狗腿地凑上前：“祝经理，我叫林魅眉，以前是于经理的秘书，从今以后就是您的秘书了，以后您只要有事儿就吩咐，我一定忠心事主，为您效犬马之劳。啊，这个是梁小曼，我的助理，您有什么事儿也可以直接吩咐她。”说着，就拉了小曼一个趔趄。

　　祝安臣效益盈盈地点头，对小曼并未表现出过分的热情，只是很随和地握手，好像两人真的是初次见面萍水相逢一般，梁小曼原本很尴尬，现在见他这样，也就释然了，大大方方地伸手出去，哪知对方在握手的刹那，狠狠有了力道，唇间一擦而过的笑意让梁小曼吓得差点跪地上。

　　她看于明惠，对方并没有什么变化。

　　“鄙人刚回国，对公司的情况还不甚了解，日后若有什么不周正的地方，还往大家多多指教，齐心协力，共创公司的辉煌。”

　　祝安臣一席话说得在场所有的女同事心血澎湃，能不澎湃么？年轻英俊还多金，说话谦逊有礼，这么大的一只金龟婿，对于公司仅存的数十位剩斗士来说，简直就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可惜啊，这馅饼太大了，直接落进于明惠的虎口里了。

　　于明惠招呼大家回去各自工作，就领着祝安臣进办公室了，林妹妹跟进去做了一些交接的事情，梁小曼回到自己的位置，郁闷的就好像是莫名其妙吃了两大块最讨厌的鱿鱼一样。小王端来一杯咖啡过来，梁小曼赶紧摆手：“王同志，以后这种端茶递水的活儿我自己亲力亲为就可以了，不劳您大驾，您赶紧回去赶报表吧。”

　　小王也摆手：“不急，您慢慢儿喝，喝完了我再去给您倒，一定把您伺候得跟老板娘一样。”

　　“噗——”梁小曼赶紧四下张望，还好，没人在听，面对脸皮太后王，她想自己也用不着跟他客气了，于是冷了张脸，严肃地说道：“小王，公司给你开工资不是让你伺候我来了，你这样不是让我难堪么？”她凑近，压低声音，“再说了，以后老板娘什么的别再说了，这都什么话，要让别人听见了，我还在公司里干不干了。”

　　小王嘻嘻哈哈地点头，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实际上是在心里鄙视梁小曼得了便宜卖乖，拿什么乔。

　　不多久，于明秋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赶回来，钻进经理室，进去送文件的时候，梁小曼看到于明秋和祝安臣正坐在沙发上畅谈甚欢，二人感叹学校生活感叹时光荏苒，就像两个老头子一样，梁小曼不禁扁嘴。她放下文件，于明秋扫她一眼，立时叫住。

　　“梁小姐，通知一下，晚上给祝经理办一场接风晚宴，让大伙儿都来参加。”

　　“是。”她恭恭敬敬地点头，余光撇到祝安臣意味深长的目光正朝她这里投过来，她一下子就开始头皮发麻，匆匆走了出去。

　　晚宴的消息已经散播，众同事一阵欢呼，终于又可以公款吃喝了，人生果然是很有意义的。梁小曼则不然，她刚刚接到两个消息：一，晚宴细则由她来协助林妹妹完成；二，楼大磊的新女友一时感情受挫，跑B市来了，梁小曼当仁不让的成为她的留宿人了。

　　苦恼啊，还真是苦恼啊，梁小曼一边摆放着玻璃杯一边想，杨楠楠的火车是十点到，晚宴八点半才开始，按照这段时间自己对这帮人的品性了解，这个晚宴至少要开到十二点才算罢休，自己又算是负责人，临阵脱逃给林妹妹造成麻烦也就算了，关键是自己试用期还没过--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叹息。

　　扛着一大箱子的彩带，累得直喘气的林妹妹走过来，问：“你魂不守舍地干嘛？这只杯子你擦了有小半小时了吧？”

　　梁小曼这才惊醒，她退后一步，对林妹妹说了自己的苦恼，并且着重强调了“女孩子啊三更半夜啊危险啊”，果然，善良的林妹妹心软了，很威风地说：“这算个什么事儿，你忙你的，到到时候这里也差不多了，我顶着。”

　　“那于总那边——你知道我试用期还没过呢。”这才是她关心的事情。

　　“不久点儿大的小事么，于总不至于那么不通情达理，你走你的，到时候我跟于总说。”

　　有了林妹妹这句话，梁小曼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了下来。

　　从一开始，梁小曼就知道这场宴会办得太成功了，看看各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母鸡们，看看各位打扮的玉树临风的公鸡们，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完全忘记了这场宴会其实是给英俊潇洒一个眼神就可以秋风扫落叶的祝经理，安排的。

　　九点一刻，梁小曼坐不住了，从公司到火车站起码得一个小时，她起身走到更衣室，换上生活服，提着包包就准备开溜。原以为天塌下来有林妹妹顶着，哪知刚出展厅，就看见BOSS级的人物齐聚一堂，躲在人少清净的大厅一角开圆桌会议。

　　这下好了，走不了了。梁小曼躲在柱子后面，一边心急地看手表一边偷窥那三个人聊完了没，等到九点半，梁小曼想着楼大磊提着刀要来杀自己的景象，决定豁出去了，掩耳盗铃地想着我是隐形人你们看不见我你们看不见我，从BOSS们的，身边，走过。

　　饶是再淡定的BOSS，也没法装瞎子。

　　“梁小姐，宴会结束了？”祝安臣首先看到了梁小曼，于明惠抬头，正好看到梁小曼一只脚已经抬起又收了回来，于明秋也看到了梁小曼，视线里的人脸色尴尬，溜圆的大眼睛谨慎地留露出不安。

　　被人发现了么？梁小曼很悲催地想，掩耳盗铃果然是个贬义词啊。她立正站好，恭敬地点头：“BOSS，于经理，祝经理。”

　　祝安臣站起身，于明惠怪异地看她走至梁小曼身边，熟稔的态度和气息都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你有事儿？去哪里？”

　　“去火车站接一个朋友，她第一次来B市。”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宴会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林秘书说他可以搞定的。”

　　还坐在沙发上的于明秋远问：“这么晚了，你一个人？”

　　梁小曼点头。

　　祝安臣道：“不然我送你过去，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也不安全。”说着就走回会客区，拿起自己的外套，于明惠拉住他的手，问：“等下还要上去讲话，你可不能走，主角都不在，同事们难免会多想。”

　　闻言，祝安臣的动作果然缓慢了许多。

　　梁小曼移开视线，正欲说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的时候，于明秋站起身，拍拍祝安臣的肩膀：“我送她过去好了。”说着，就站起身，拉着梁小曼离开了大厅。

　　祝安臣舒了一口气，于明惠站一旁问：“你们认识？”

　　他点头：“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后来我出国，她在国内上大学，再无联系。”

　　原来是这样，于明惠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两个人，说：“从小到大的朋友，可要珍惜。”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