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瞳魅影》一碗花生喵

45、第四十三章 蒙蔽的眼睛

　　眼看着罗飞扬被太子的人带走，千夜的脸色有点难看，待众人都退出了后堂，屋内只剩下千夜、太子以及安亚。
　　许久没有说话的安亚突然想起一事，“念雪……还在他的手里。”
　　千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会救她。”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许久才转向太子问道：“殿下这是为何？”千夜阴沉着脸。
　　太子见千夜动气，稍微有些心虚，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是奉父皇的命令，夜，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千夜叹了口气，“微臣只是，很心寒……”
　　“夜……”太子马上变成了小绵羊，拉着千夜的袖子，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枉费我一心一意为你着想，枉费我全心全意为你铲除异己，殿下竟然这么轻易地被罗飞扬左右，微臣真的很心寒啊……”
　　安亚侧头看了看千夜黯淡的表情又看了看太子脸上闪过的感动与愧疚，突然觉得，太子很傻，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和他一样？
　　“对不起，我……”太子低下头，“以后我会乖乖地听话。”
　　千夜冷哼了一声，“罗飞扬交给我，他的处置一定要非常秘密，要死也必须死在我的手上！”
　　太子和颜悦色地笑了笑，“都听你的，既然喜事已经变成这样，夜跟我一起回去复命吧。”
　　千夜点了点头，正要跟安亚说什么，就听见太子大声命令道：“来人，请安先生一同入宫！”
　　“殿下！”
　　太子厌恶地看了一眼安亚道：“这也是父皇的命令，带走！”
　　安亚没有反驳也没有挣扎，静静地看了千夜一眼，然后被一群人莫名其妙地带走了。千夜气得牙齿咯咯直响，好你个罗飞扬，竟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被摆了一道的怨气就像是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吐不出咽不下，千夜冷静了片刻跟太子一起出了门。
　　安亚只觉得自己所能承受的早已超过了极限，大限将至，命运到底要何去何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自己终究是要死去的，所以，这一切与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自己是个旁观者，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一样。
　　“亚不是囚犯，无需这么多人看着，让他和我们同乘一车吧。”千夜从侍卫手中将安亚拉近身边，太子虽然不甘却也不想违逆他的意思，于是忍着气在前面快步上了马车。
　　经过罗飞扬的时候，千夜恨恨地冷笑：“算你狠！连太子的大驾你都能煽动。”
　　罗飞扬轻笑，“我说过，既然要陪我玩，就要玩得尽兴！”
　　千夜不再跟他多费口舌，径直从旁边走过，罗飞扬却喊住了他。
　　“夜……”
　　“什么？”
　　“如果刚刚我没有投降，你会不会把我和先生一起射成刺猬？”看似讽刺的问话却带着一点悲凉。
　　千夜一愣，看见身边的安亚僵直的样子，心情复杂，这无疑是给原本脆弱的安亚一个更沉重的打击，无论自己是否真的会放箭，他也许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卑鄙，是的，卑鄙的那个人，永远是自己，自始至终……
　　没有等到千夜回答的罗飞扬突然笑了起来，“你真是狠心的家伙呢……呵呵呵……”
　　“闭嘴！”千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笑了，笑得很温柔很妖魅，让一旁的侍卫们看得心惊肉跳。
　　“罗飞扬，你记住，这世上，没有如果，结局永远只有一种。”
　　“对，的确只有一种，”罗飞扬目光柔和起来，轻轻地开口道：“那就是，你始终奈何不了我。”
　　挑衅的声音终止于千夜探出的右手，喉咙被三根手指死死地扣住，让罗飞扬无法开口，两人的目光对视着，仇恨与挑衅在空气中擦出激烈的火花，许久，千夜看着他脸色逐渐发青才得意地收回手，拉着安亚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一行人行动极为隐秘，尽管血雨腥风闹得沸沸扬扬，前院的人都不知道罗飞扬已经成为阶下囚，前来参加喜宴的官吏们有的已命丧黄泉，剩下的都心惊胆战地等着世态平息下来。
　　一路之上气氛压抑，太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恨恨地盯着安亚又不想让千夜发觉，所以遮遮掩掩颇为痛苦。而千夜知道，一旦安亚入了宫，面对那个色欲熏心的皇帝，事情会更加尴尬，毕竟，自己还未想好利用这一切。三个人之中只有安亚最平静，也许是打击太多，也许是爱的极至已转成淡漠，抛开一切心无旁骛，竟然有些恢复了当年在族里时的淡薄心态，愿随命运而安，笑看生死。
　　罗飞扬被关押入天牢，千夜知道他狡猾为防止他逃走在他命门上一点，废了他的武功。
　　千夜与太子一起向皇帝复命，皇帝知道璎珞真心喜欢蓝语轩也就收回了全城搜索的禁令。安亚被安排在太子的东宫之内，等待皇帝的召唤。平静地沐浴、梳洗，然后换了一身华丽的白底绣金公子衫，安亚清逸出尘的样子再次让太子眼中充满了忌妒与恨意。
　　安亚是美丽的，看惯了后宫三千佳丽温柔似水的女子，看惯了千夜邪魅惑人的容貌，却很少见到如安亚这般清秀的气质。那份独一无二的飘逸与灵秀天下间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望尘莫及，他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冷冷的，淡淡的，让凡人自惭形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太过苍白，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但是这样更加激发了他人的保护欲望，有时候太子也会这样安慰自己，觉得千夜只是可怜他罢了。
　　安亚冷淡的对上太子充满恨意的目光，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的确是苦笑，为什么时至今日才明白，为什么时至顿悟生死的今日才真正懂了，那个原本自以为很了解的千夜，其实早就不在了。
　　那个曾经抱着自己胳膊嘻笑着说看星星的孩童，那个闪着一双纯真眸子无时无刻不依赖自己的孩子，那个用火热的胸膛包容自己说着祝你和姐姐幸福的千夜，早就不在了啊……死去在自己未知的十年里，与雪儿一起化成一缕幽魂，只有魅影还依旧存在于在自己的记忆深处，越来越远……
　　你的心，为何那么难以琢磨？
　　安亚无声地叹息，太子出于私心，趁着千夜去见罗飞扬的时候，把安亚送给了皇帝，而千夜根本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再次背叛自己。
　　“人会为爱而疯狂啊……”坐在天牢里的罗飞扬嘲笑着，“你虽然用美人计得到了太子的心，可是你根本无法控制他。太子是你的武器也是你的致命弱点。”
　　千夜冷着脸，等着他继续交待一切。
　　“因为他爱上了你，就会要得到你的全部，我只是对他说了一点关于先生的事情，他自然会忌妒得发狂。呵呵呵，很好用的棋子，不是么？”
　　“的确是我太自信了。”千夜挑了挑眉，“从没想过一向对我言听计从的太子会受你教唆，真是佩服你啊，罗大人。”
　　“过奖，过奖。”罗飞扬皮笑肉不笑。
　　“多谢罗大人提醒，下一次我会好好注意这一点。”说完命人将罗飞扬锁吊起来。
　　“我的人马在京城近郊三十里外，如果我死了，只要得到一点风声，京城就完了。我劝你，还是放了我的好。”
　　“放心好了，我会好好待你。”千夜冷冷一笑，“皇帝是谁我根本不在乎，京城是否血流成河我也不在乎，只要能折磨你看着你慢慢死去，任何代价都值得！”
　　带刺的鞭子、盐水、烧红的铁烙、火盆、钢针……所有刑具一应俱全，千夜冷笑着命人将这些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罗飞扬面前，仿佛即将开始欣赏一幕戏剧一样，等待着将他好好折磨一番。
　　“你对我真好。”罗飞扬依旧笑着，“不过可惜，那小丫头恐怕等不及了……”
　　千夜挑眉，“不要以为一个小小的丫鬟能成为你的救星。”
　　“可是先生会心痛吧……”
　　千夜冷笑，“你总是认为他是我的弱点，可是你忘了我的个性么？越是弱点就越会由自己挑开，我会自己把所谓的弱点变成利器，所以，他的存在改变不了什么。”
　　罗飞扬不语，认真地看了看千夜，突然诡异一笑，“看好你的太子，他的醋劲可是很烈的。”
　　从很久以前开始，千夜就认为这张脸很恶心，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开始，第二次见面就被他调戏，甚至逼死了姐姐让自己屈辱地活着，这个人渣、畜生，只要一见到他笑得狂妄的脸，千夜就恨不得将他抽筋断骨，这恨绵延了十几年，然后慢慢地变成了一种习惯，没有恨就无法让自己活下去的习惯。当满腔的恨意终于有一天得以宣泄的时候，他才发现，一直以来的恨根本无法填补内心的空虚，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喧嚣着、怒吼着，魔鬼在叫嚣着告诉自己什么是真正想要的。于是他懂了，悟了，然后，更无情了。
　　千夜狠狠地抽了罗飞扬几鞭子，遍急匆匆地出了天牢。仇人的血、仇人的惨状完全不能激起他内心一丝快乐，他没有杀掉罗飞扬，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报仇的快感。
　　太子不在，安亚也不在，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闪过一丝惶恐，几乎没有思考，他飞快地直奔皇帝寝宫，在路上遇见了一脸轻松的太子琰。
　　“殿下，他呢？”
　　太子目光躲闪，低声道：“父皇想见安先生，所以……所以……”猛地一抬头，发现千夜早已不见踪影，心里打翻了五味瓶，有些不知所措。
　　气喘吁吁地跑到皇帝寝宫的时候，皇帝正一脸兴奋地与安亚喝茶。
　　“臣见过皇上。”
　　“爱卿快请起，”皇帝眉飞色舞地拉起千夜，“朕与先生相谈甚欢，爱卿也一起喝杯茶吧。”说着还特意抓住了安亚的手。
　　一瞬间，只有一瞬间，安亚感受到千夜绯瞳深处的那一闪而逝的杀意。不知道是该讽刺还是该苦笑，他的心终是猜不透的。
　　“皇上，关于丞相的处置……”
　　皇帝对罗飞扬还是有些顾忌，皱了皱眉，“上官将军说京城近郊三十里外有屯兵，朕怕他们生出事端……”
　　“放虎归山之事万万不可，”千夜抢言道：“如果皇上信得过微臣，让微臣与上官将军一起解决吧。”
　　皇帝点了点头，“也好，有了对策再向朕禀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有宫女端来汤药，千夜带着安亚趁机告辞，皇帝虽然不舍，但还是健康重要，只好放安亚出了寝宫。
　　“……对不起……”两人默默地走了许久，千夜终于一声轻叹。
　　安亚默然。
　　“还在怨我么？”
　　安亚停下脚步，看了看蓝天白云，“我不恨你，但是，不表示会原谅你……夜，”他转头直直地看着千夜，有些话要说，错过了今日便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事到如今我们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曾经爱你也好，曾经怨你也罢，都忘了吧……希望你赶快救出念雪，好好地从头开始……”
　　“不要，别离开我！”千夜猛地一把将他拉进怀里，有些气急败坏地吼着。
　　安亚胸中一阵血气翻涌，抬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声音清脆，幽静的小径中传出很远。“你到底想要什么？！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既然从未把我放在心上又何必这样愚弄于我？”仿佛是压抑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安亚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泪水涌上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