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剑·安格拉赫尔篇》豆芽砧板

4、第 4 章

　　天还没有亮，毕烈格就召集了巡逻队准备出发，他没想到图林不请自来，一声不响地走进队伍，站在末端。

　　他换掉了一身宫廷里的装束，穿了一件不知从哪找来的鹿皮背心。衣服太大了，一看就不是他的，袖口和领口都露出一大截皮肤，显露出少年人类相对细瘦的身量。精灵弓箭手们纷纷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他却满不在乎，仿佛他突然出现在多瑞亚斯最精英的突击小队里完全是理所当然的。

　　“有魔兵在泰戈林河下游出现，我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但近路全是窄小的林道，无法骑马……”毕烈格停顿了一下，口气很认真：“掉队的话，我是不会等的。”

　　泰戈林河是贝尔西森林南部由西向东的一条主要河道，也是多瑞亚斯北部守军的重要水源。自从泪雨之战失败以后，流窜而来的魔苟斯的奴仆在附近做过许多坏事。他们的目标当然是明霓国斯，但这些人类不像兽人那样头脑简单，打仗如果正面遇上精灵卫队就无赖地逃窜，昼伏夜出，因此他们现在已经成了毕烈格最头痛的敌人。目前为止卫队长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拼比速度，无论如何，精灵在这一点上远远超越人类。

　　贝尔西森林南部几乎没有多少可以行走的道路，更不用说用这样的速度跑。但训练有素的多瑞亚斯边境巡逻队却跟着卫队长一连飞奔了几个时辰，不仅丝毫没有间断，更完美地一路保持战斗队形。他们赶到泰戈林河的时候，天色才刚蒙蒙亮。

　　“围攻！”毕烈格看清楚敌人的营地位置以后立刻下令进攻。精灵们一边开始放箭，一边逐渐缩小着包围圈，把敌人们困起来往一个方向赶。这一招果然有效，被突袭的魔兵着了慌，在营地内乱作一团。

　　但是毕烈格渐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仔细观察了所有从营地里跑出来的人，发现他们有些手里拿着长剑和盾牌，有些拿着刀与铁锤，一路挡着箭一路退后，可是没有人在作反击。换句话说，弓箭手并不在被困的魔兵中。而据他所知出没在贝尔西森林一带的魔苟斯部族中最凶狠的是一帮会用□□射手，他们使用的武器跟精灵不一样，虽然射程不远却能连发，如果离开他们距离太近的话，精灵弓箭手就会处于劣势。

　　“停止前进！守在原地不要动！”他向多瑞亚斯巡逻队发出了指令。

　　精灵们的箭矢停住了。

　　一片寂静，毕烈格突然觉得背脊一凉。

　　接下来他听见“噌噌噌”一片拉弓的声音，微红的晨间曦光骤然间黯淡了下来。

　　“小心！！！”他大喊了一声，一边就近躲到一棵大树下，几乎是立刻，头顶的箭像大雨一样浇了下来。

　　前方地势空旷，有些排在队形最前面的精灵来不及躲藏，被乱箭射倒。于此同时，前一刻还被围困得狼狈不堪的魔兵队伍中突然有人大吼了一声，所有人立刻拿着刀剑反扑而来。

　　现在撤退的话，整个巡逻队就会被埋伏在周围山坡上放乱箭的魔兵完全射散，死伤将不可估量；而如果在原地迎战，也一样腹面受敌。毕烈格知道此时最好的方法是往前冲，冲出□□射程，反而能出其不意地突围，但这做法很危险，因为多瑞亚斯巡逻队这次是轻装上阵，没有配备盔甲和盾牌。他正在犹豫，突然看见一个身影从他身边越过，朝着敌人冲过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那人头上戴着一顶金黄色的头盔，顶部铸成一条龙的形状。

　　“图林，你给我回来！！”他对着人类少年的背影喊。

　　但是图林没理会，他脚步飞快，一边大喊着一边就冲到了魔兵中间。乱箭没伤到他，他有坚固的龙盔保护，而且像精灵一样敏捷。

　　受了他的激励，先前因为中了陷阱一度士气消沉的精灵们聚拢过来，重新投入战斗。他们全都是“强弓”库萨里安亲自培养的神箭手，只需片刻镇定，就能分析出敌方箭手的隐藏位置。

　　“往前冲啊，难道你们还跑不过人类小孩子？”有精灵鼓动道。

　　山坡上的伏兵被消灭了，巡逻队很快跟方才一样包围了空旷地方的魔兵。胡林之子图林独自一人在一群敌人中间混战，毕烈格可以透过层层包围着他的敌人看见多尔露明龙盔顶上的弯钩。

　　终于，这场小战役以多瑞亚斯卫队的获胜而告终。最后一个魔兵身影消失在河畔，精灵们把人类少年围在中间，纷纷赞许地拍他的肩膀。

　　图林摘下了头盔，步履轻盈地走到卫队长面前。此刻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得他一头漂亮的头发乌黑光亮，而他在阳光下朝气的面容与神情，让他显得比昨夜更为英俊。

　　“我合格了吗？”他问。

　　“还差得远呢。”毕烈格•库萨里安这样回答。“像你这种鲁莽的小孩子，根本成不了气候。”说完他转过身，打算去跟其他精灵一起清理战场，对人类少年的洋洋得意置之不理。

　　“如果我不在，你准备怎么做？”出乎精灵卫队长的意料，图林开口的时候嗓音很平静：“是不是自己冲上去，然后就算身中好几箭也假装没受伤，回去一个人在池边把血洗干净了事？”

　　毕烈格收住脚步。

　　“就算你是‘强弓’，就算你很厉害，也不能总这样。”图林说。

　　毕烈格回过头，牢牢地盯着图林的眼睛。

　　“下次再不听我的命令，我就亲自把你送回千石窟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