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乞丐》念旧衣

2、2 爬行、受伤与迷路的逃亡

　　第二章

　　爬行、受伤与迷路的逃亡

　　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Draco脸朝下趴在地上，两秒后意识到他从楼梯上跌下来了。被Weasley踢下来的。不出十分钟，他一定会鼻青脸肿。混蛋。
　　“快起来，”Weasley紧跟着走下梯子，相当克制地没有给他第二脚，“我们得赶紧离开！”
　　“我们？”Draco爬起来，小心地按住疼痛的膝盖，冷冷道，“这里没有‘我们’，只有‘你和我’。我决不跟一个踢了我的人合并在一起。”
　　Weasley没有搭腔。Draco抬起头，看到对方正用相当清醒的眼神盯着他，完全不复片刻前醉醺醺的模样：“幼稚。”
　　Draco勃然大怒：“你这个——”
　　轰！
　　又是一声爆炸，从楼梯上方非常近的地方传来；Weasley迅速对地道的拱门施了几个防御咒（他的魔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手里的？），转过头喊道：“不想被咒语打成筛子，就别赖在那儿！”
　　Draco瞪着眼：“我才不相信有人会——”
　　“噢，看在死透了的Voldemort份上，你到底是不是个Slytherin？！”
　　Draco更加愤怒了，与扑上去用拳头狠揍Weasley的冲动搏斗了一会儿；最终，他决定还击这种侮辱的最佳方式是向对方证明自己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Slytherin，于是他转过身，开始在地道里奔跑。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这世上不可能有比Slytherin还会保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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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麻烦你快点儿吗，Malfoy？”
　　不耐烦的催促从身后传来，Draco咬紧牙关，尽量保持礼貌地回答：“如果你注意到的话，这里很窄。”
　　“废话。如果你注意到的话，我可比你高至少六英寸，也比你壮。”
　　“去你的六英寸！”Draco停了下来，满腹不快地吼道，“我一直很努力在往前走！但是这条该死的没完没了的下水道——噢！”
　　他忽然朝前扑去，摔了个嘴啃泥：“Weasley！！！”
　　“抱歉再次冒犯你的尊臀。我只是想提醒你……”用双手在Draco屁股上猛推了一把的男人冷静地说，“别磨蹭了，接着爬。”
　　仅仅能供成年人爬行通过的管道绝非适宜的决斗场所，Draco重新支起身体，沉默地向前爬去，决定一旦到达宽敞明亮的地方，他就要——像Weasley先前形容的那样，用咒语把他打成筛子。

　　一刻钟后，Draco手臂发麻、腰膝酸软、筋疲力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曾经以爬行的姿态度过了生命的最初时光；傲气被抛到九霄云外，他气喘吁吁，抱怨不停，痛恨着身后那个呼吸丝毫不见变粗的红发男人：“四肢发达的Gryffindor……”
　　后者对此的反应是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前面有出口了。”
　　Draco猛地扭过脖子，不顾自己一头撞在突出的泥砖角上：“我警告你，臭鼬，再敢碰我的屁股——再敢碰我的任何部分，我就跟你没完！”
　　“只是一种友好的提醒。”后者淡定地回答，“毕竟你屁股上没长眼睛，看不出我要开口说话，不是吗？”
　　Draco因为对方的厚颜无耻而眯起了眼。他从狭窄管道的最后一段挤出去，在稍微开阔的地方站定，然后抱起双臂瞪住紧跟着他爬出来的男人：“Weasley，告诉我123乘以456得多少。”
　　“什么？”
　　“我怀疑你喝高了。”
　　“什么！”Weasley生气地又重复了一遍，“难道人们在没喝醉的时候就能心算出这样的乘法吗！”
　　“当然，结果是56088。”
　　“……你厉害，行了吧。”Weasley极其不情愿地咕哝了一句，开始攀爬嵌在管道内壁上充当梯子的铁条，“跟上来。”

　　Draco非常响亮地发出一记不屑的鼻音，暗示对方他十分得意，然后慢吞吞地走向梯子，对于自己必须用手触摸被Weasley踩过的铁条感到十分厌恶。
　　他决定永远也不告诉红毛臭鼬，这个乘法结果是他某一天无所事事时按计算器得出来的；而他之所以记住它，正是为了在像刚才那样的场合里使用，以便羞辱别人。
　　完全没有意识到上述行为是何等的无聊，Draco一边为自己兼具了Slytherin式的未雨绸缪和Snape式的恶毒智慧而洋洋自得，一边爬上梯子；他无视了Weasley伸向他的援助之手，奋力从井盖下面钻出来，正打算为终于重见天日而呼出一口愉快的二氧化碳，一道不那么愉快的咒语就撞上了他的胸口，伴随着“卟”的一声，一小簇火花亮起来又迅速熄灭了。
　　Draco茫然地低头看了看忽然出现在胸口的直径一英寸的黑洞，然后缓缓抬起头；Weasley的脸近在咫尺，布满惊慌，大吼了一声“操！”，一把攥住他的手；再然后，疼痛迅速窜上来，Draco一头栽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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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醒了？太好了，我们有了个难题！”
　　……
　　Draco用力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没错，Ronald Weasley那张讨人厌的脸正漂浮在自己上方。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从梦中醒来这件事竟能对你造成如此大的困扰。”
　　Weasley困惑地眨了眨眼：“什——哦，你睡糊涂了。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了？”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导致你用这样语无伦次并且熟稔的态度对待我，我都……哦。哦。该死！”
　　瞬间想起了入睡（准确说是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Draco大声诅咒起来，动了动身体，立刻因为钻心的疼痛而倒吸一口冷气；Weasley伸手把他按回床上：“躺好，你胸口上可是有一个刚愈合的大洞。”
　　Draco喘了几口气，一等疼痛平息，立刻急不可耐地开始发问：“我在哪儿，伤得有多重？袭击我的人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还在？还有——”
　　“停！”Weasley举起双手，“听着，我会一件件向你解释，但首先我们要解决我刚才说到的难题。”
　　“什么难题？”
　　Weasley羞愧地笑了笑：“呃，其实正是你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你瞧，我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Draco用了大概十秒钟时间来思考Weasley说的话。是他因为伤口的阵阵钝痛而变得迟钝了，还是……“你，不知道我们在哪儿。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Weasley眼光飘忽，不肯直视Draco，“我们被一个突然发动的门钥匙带到了这里。”
　　Draco不耐烦地喷了口气。“Weasley，我知道你穷惯了，但你能不能不要连说话都这么省俭？”
　　Weasley终于对上Draco的眼睛，给了他一个怒视：“如果你长到25岁了还只会用钱包的重量来评估别人——”
　　“噢，天哪。”Draco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在开玩笑，好吗？你尽可以相信，Slytherins最喜欢的笑话里有一半都是关于钱的。”
　　这并不能安抚Weasley的怒气。他仍然一副鼓胀的模样，板着脸开始解释事情经过：“你被毒咒打中了之后，我立刻打算带着你幻影移形，但那一片地方都布下了逆转咒。我意识到对方完全是有备而来，只好背着你开始逃跑……用‘四面八方都是咒语’来形容当时的情形绝不夸张，我敢说至少有四个人在围堵我们……我被逼进了一条死胡同，靠在墙上喘气，心想这下真的要完蛋了，除非有任何地方可以让我们暂时躲一下……然后，门钥匙就突然发动了，我们来到了这里——”
　　“等等。”Draco敏锐地抓住重点，“你不觉得你遗漏了一个非常关键的地方？门钥匙是从哪儿来的？”
　　“我的。”
　　“……你的。而你不知道它会把你带到哪儿。”
　　“没错。”

　　如果不是躺在床上而且有伤，Draco一定要先抱起双臂，然后才冷冷地瞪视Weasley：“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为什么不？”对方顽固地反问，“它的确是我的。”
　　“好吧，让我换个问法：一个人不可能制作了一把门钥匙却不知道它的目的地，那么，是谁把它给了你？还有，它怎么就突然发动了？”
　　“我忘了她说的关于触发条件的原话！”Weasley心烦意乱地回答，“也许是什么口令……也许是我随口说了什么……”
　　“是Granger给你的？”
　　“什么？”
　　“你提到了某个‘她’。考虑到傲罗这份职业的危险性，我假定这是Granger替你制作的关键时刻的逃命道具？”

　　在一段相当长的沉默里，Weasley看上去局促不安、烦恼万千，几次三番张开嘴，又把涌到舌尖的话吞了回去；最后他塌下肩膀，用极其懊恼的语调说：“我不明白我干嘛要跟你说实话，但是不，那不是Mione给我的。”
　　Draco挑起眉毛：“为什么我嗅到了一丝愧疚的气味？”
　　Weasley恨恨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Draco曾经见识过很多次的一不做二不休：“两周前，在遇见你的那家酒吧里，我认识了一个女巫。”
　　Draco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噢……”
　　“别胡思乱想！”Weasley严厉地说，“我们只是在一起喝了几杯酒，然后她听说我刚刚离婚，显得很同情。临走之前她留给我这把门钥匙，告诉我无论什么时候需要安慰，她家的大门都对我敞开。”

　　Draco忍住一声大笑，拿腔拿调地学道：“无论什么时候需要安慰，她家的大门都对我敞开……哎呀，哎呀，Weasley，如果你长到25岁了还不懂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我当然明白！”Weasley满面通红地大吼起来，“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没想过要用它！”
　　“但不知为何你仍然把它留下来了，不是吗？它就那么躺在你某件外套的口袋里，每当你快要忘了它的时候，它总会提醒你有一个女人的存在。”Draco满不在乎地耸肩，“我完全理解，而且不打算对你做出任何批判。我从来不是个道德捍卫者。”
　　“看得出来。”Weasley悻悻地说，“总之，有什么咒语或者口令让它突然启动了，经过一阵漫长得让人作呕的旋转飞行之后，我们摔在了一片刚修剪过的草坪上面，一只拉布拉多犬狂吠着冲过来，咬住我的裤脚不放。你晕过去了真是幸运。”

　　Draco假模假样地微笑：“后来呢？我猜那个女巫热情地打开大门扑向了你，就像那只拉布拉多犬一样，区别在于她咬住不放的是你的嘴？”
　　“很遗憾，没有！”Weasley既为这番话勾起的想象而狼狈脸红，又带了点因为Draco猜测落空而产生的得意，“我用石化咒放倒了那只狗——说真的，那时候我压根儿没心思考虑我违反了麻瓜保护条例之类的事情——然后我带着你尽快离开了那个街区，不得不用混淆咒让别人把你当成醉汉。紧接着，我躲在一个大垃圾桶后面初步处理了你的伤口——别瞪我，我确保了没有苍蝇飞进你的肺里去——随即带着你住进了一间麻瓜的汽车旅馆，你知道，可以用假名登记的那种。我用的是Godric和Salazar，哈，在美国可不会有多少人怀疑这两个名字，不是吗……你那是什么眼神？哦，对了，美国。刚才我忘了说，给我门钥匙的女巫是个美国人，碰到我的时候她正在英国旅游；所以我猜我们现在正位于美国的某个地方。问题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Draco深深地呼吸了一会儿，在眼睛里积攒出最大的力量以便让Weasley感觉到他澎湃的怒意和杀人的冲动。他成功了。Weasley邀功的笑容逐渐退去，开始变成迷惑。
　　“我不关心你用了什么假名，臭鼬。我不关心你有没有被狗咬伤。我也不关心你在美国女巫眼里是不是很有吸引力。该死的，你以为你干得很好吗？你让一把门钥匙把我们带到了天杀的美国！我简直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站在那儿自鸣得意，你这个万里挑一的蠢——”
　　“Draco Malfoy，你给我客气点儿！”Weasley从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里回过神，立刻也发起火来，“用你那颗油光铮亮的脑瓜想想看，我只不过喝了你几杯酒，就付出了护着你跑上大半夜的代价——”
　　“我求你了吗？我求你了吗？”Draco厉声打断对方，“是你一脚把我踢进地道！是你逼着我爬那些臭烘烘的下水道！整个晚上你一直在摸我的屁股！”
　　“老天——”Weasley倒吸一口气，愤怒得涨红了脸，“你这个不知感恩的混球！我摸你的屁股？好，就算我有这个意思，我也不仅摸了它，我还救了它！真是多谢了，你不用客气！”

　　一时间，阴暗狭窄的屋子里回荡着成年男子中气十足（其中一个稍显虚弱）、相互较劲的吼叫，连两个发声源自己也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半晌后，Weasley首先移开目光，泄气地低声嘟囔：“真他妈的好心没好报。”
　　Draco发出最后一声冷哼，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怎么住进这间旅馆的？我不认为你有美元。”
　　“是没有，所以我从你口袋里掏了一点。”
　　“什么？我也只带了英镑，他们总不会——”
　　“不，不是钱。”Weasley朝Draco的手腕努嘴，“我取下了你的手表。”
　　“……”Draco再次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Weasley，你知道这块表值多少——”
　　“再贵重也比不过你的命吧？”对方不耐烦地说，“就是看在这块表的份上，老板才给了我一个急救箱；再加上我还在当傲罗时学到的治疗术，你才能躺在这儿冲着我大喊大叫。”
　　“什么叫你‘还在当傲罗的时候’？”
　　Weasley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和Mione离婚之后，我觉得每天进出魔法部面对她实在太尴尬，所以辞职了。”

　　Draco又花了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这么说，你已经不是傲罗了？”
　　“不。”
　　Draco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Weasley，我不清楚你在当傲罗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巫师国际安全法。”
　　“怎么？”
　　“你，难道，不知道，”Draco恶狠狠地喘着粗气，一字一顿地说，“任何非傲罗外国巫师利用私人门钥匙入境，都会遭到追捕吗？更别提那女人给你的很可能是一把未注册的违禁物！”
　　Weasley呆呆地张大嘴，许久后才回答：“我忘了。这是个意外。又不是说我主动使用了它——”
　　“闭嘴！你现在辩解有什么用？”Draco恼怒地瞪着他，“如果你还记得，我仍然是个受到政府严密监视的前食死徒，如果发现我未经许可私自出境，任何人都会乐于在第一时间把我扔进阿兹卡班！”
　　“……我可以为你作证！”Weasley也瞪大了眼睛，“我会告诉他们——”
　　“哦，得了吧！你只是个前傲罗，一个刚被老婆甩了的前夫！谁会听你的？”Draco尖叫的声音几乎变调，即将被投入监狱直到老死的可怖前景淹没了他的理智，以致他未经思考就激动地喊出了如下话语：
　　“更何况我们在美国的土地上！我一定会被Andrea Palmer剥个精光扔去喂客迈拉！”

　　房间里安静了一小会儿。
　　Weasley非常不在状态地、一脸糊涂地开口道：“Andrea Palmer？你是说美国魔法部的那个铁腕女副部长？你和她怎么啦？”
　　Draco舔了舔嘴唇，忽然觉得喉咙非常干涩：“没什么。”
　　Weasley怀疑地看着他：“我从没听说过她有观赏生吞活人的爱好，哪怕你是食死徒。你在别的事情上得罪她了，是吧？”
　　“你能不追根问底吗？”Draco恼怒地捶了一下床，“我是需要静养的伤患！”
　　从表情上看，Weasley显然觉得Draco神经了：“你刚刚花了二十分钟和我吵架。现在我们都霉运连连，还很可能上了通缉名单，我至少要对一条船上的人知根知底。”
　　非常清楚Weasley一旦顽固起来不比任何Malfoy差，Draco无奈地承认：“好吧，我是得罪过她。大大地得罪了。这就是为什么半年前我离开美国回到老家的原因！”
　　“说关键。”
　　“七个月前，Andrea Palmer刚刚上任，在Hilton举办了一个私人庆功宴。那是个小圈子，请的人不多，我第一次去。”
　　“说、关、键。”
　　Draco瞪着斑驳的天花板，深吸一口气：“我睡了她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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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Ron关于Draco屁股的那句“我不仅摸了它，我还救了它！”是个双关语，口语里save someone’s ass (arse)指的是救了某人的小命XD

于是这俩家伙能折腾吧，成年人的生活真复杂啊=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