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啊，带我走吧》林殊途

19、零壹玖

　　钟离恭，闻人喜，百里发，太史财。这便是天蚕派的四大长老。
　　这四个人里头钟离恭忧郁，闻人喜风骚，百里发暴躁，至于太史财……她是个女人。
　　作为一个女人，太史财其实十分楚楚动人。可天蚕派中全是一群江湖钱辈，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比看到白花花的女人亢奋多了，所以我一直认为楚楚动人的太史财加入天蚕派简直是屈了才，她要是去了含香淬玉阁，花魁什么的和她一比简直就是浮云而已。
　　并且我还知道一个秘密：自从上次我与柳让端掉了天蚕派，太史财就对柳让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依照柳让那种色胚的个性，太史财如果进了含香淬玉阁说不定还能被他赎出来，那可真是一段武林佳话啊……
　　“小鱼干，这次换口味了？你怎么舍得放你家如花似玉的柳让美人独守空闺？”太史财笑眯眯地看着我。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宝蓝色的天蚕丝衣，乍看上去布少肉多，真是件省料子的好衣服。
　　我突然有点同情起天蚕派的人，看来他们最近确实是有点穷，连长老的衣服都要做到尽量精简布料，方清琏诚不欺我也。
　　“他没有独守空闺，他在把妹。”我耸了耸肩膀对太史财说道。
　　太史财脸色丕变，嗖地一声冲出了鹿霖书院的浴池。其实我也不知道柳让是不是在把妹，但是方才我找他出去遛弯，他居然敢将我从房间里一脚踢出来，简直太可恶了。
　　所以我要把他的名声搞臭，从前他因为长得好看，在我身边跟得又久，所以坑我良多，甚至将我坑出了个风流佳人的骂名。所以柳让遭我一点报应也是该然，最好他能被太史财从含香淬玉阁的雅间里一脚踹出来，踹屁股。

　　太史财走后，闻人喜便将他那把巨斧往地上一掼，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小鱼干，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上次雪崩的那笔帐今天我们要好好算算。”
　　“上次天蚕派闹雪崩，若不是我和柳让将你们全部引出来，你们这群人早就集体翘辫子了，哪里还有命满世界偷偷抢抢？！居然如此以怨报德，天蚕派的侠义精神被狗吃了么？”
　　闻人喜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你们，我们天蚕派现在应该是一片祥和，每天浇浇花养养蚕，喂喂鸽子解解烦，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
　　“真好笑，难道不归山是被我和柳让坐垮的么？”我一边帮白锦将中衣的衣带系好，一边瞪着闻人喜。
　　“不是被你们坐垮的，这事也跟你们有关系。不然为什么不归山的主山头早不雪崩，晚不雪崩，非得等到柳让快要撑不住了才雪崩？”
　　不归山什么时候雪崩，我觉得那是山神该管的事，我和柳让怎么会知道？其实那天的雪崩发生得的确巧合，但我敢以人格担保，那次雪崩与我和柳让没有一个铜钱的关系。
　　那天我与柳让因为想要大红色的天蚕丝衣，于是进了天蚕派的珍宝库。在淘汰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衣饰后，我们都对一件大红纺银线的天蚕丝衣一见钟情。
　　柳让怂恿我试了一下，居然非常合身。于是我们拿了衣服就准备遁，当然在遁之前我让柳让在放衣服的架子下面摆了一万两的银票，我们觉得应该够了。
　　可我们都没有想到，那件叫做“百鸟朝凤”的天蚕丝衣，居然是太史财给她自己做的嫁衣。那天晚上她无心睡眠，便走到珍宝库去赏宝。看到我们放在衣服架子下的一万两银票，勃然怒了，于是准备发动整个天蚕派集体出动围堵我和柳让。
　　一万两银票买一件衣服，天蚕派的派众都觉得不少了，于是没打算追。可太史财是天蚕派唯一的制衣师，其他的人都只会养蚕和织布。派众听说找不回衣服太史财就要罢工，都觉得这样很不行，于是蚂蚁出洞似的朝我和柳让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犹记当年，我的功夫与现在同样不济，在天蚕派的人追到我们之后，我显然只会拖柳让的后退。于是柳让叫我抱着心仪的那件大红色天蚕丝衣，抄小路先遁。
　　我是那么不仗义的人吗？显然不是。让我把柳让一个人留下来应付一个门派，我委实狠不下这个心。于是我们两个人在天蚕派的大门口推诿了半天，后来柳让实在没耐心，就一脚把我踹飞了。
　　我抱着天蚕丝衣遁了很远，到会稽郡王府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巨响，转过头便发觉不归山的山顶落下了一片白色的暮霭。我当时吓得不行，连忙回头去找柳让，结果发现他们正在不归山下的小山村中火拼，没有被埋。
　　虽然这件事的结果是天蚕派的派众带着半鄙视半感激的心态把“百鸟朝凤”让给了我们，但闻人喜一直对我们颇有微词。因为他固执地认为天蚕派会被埋，不是我和柳让做了手脚，就是我们两个绝世灾星将他们天蚕派突然带衰。
　　“你们放心，天蚕派这次只劫财，不劫色。只要你们拿出钱来，我也不想为难你们。”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们这里只有色，没有财。”我话音刚落，就被白锦在腰上拧了一下，巨疼，但是我没好意思叫出来。
　　闻人喜摁着巨斧的斧柄没有动，站在一旁没有做声的百里发却突然抄起两把流星锤，向我和白锦砸了过来。
　　白锦将我往浴池中一甩，抄起放衣服的矮凳将天花板砸了个洞，便同钟离恭、闻人喜、百里发三人在屋脊上打了起来。
　　我爬出浴池，站在后院的凤凰树下，看着白锦与天蚕派三大长老火拼。
　　白锦虽然厉害，但还没能厉害到以一敌三，况且那三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其中一个还是暗器高手。
　　暗器高手钟离恭一直站在中庭到后院的屋脊上，手里的烽火霹雳弹随时准备出手。我觉得这样下去可能会出事，于是跑回白锦的卧房里，将我那张邀神古琴拿了出来。

　　眼看三个人的战况胶着，钟离恭便撒手放了六个烽火霹雳弹。只是霹雳弹还没有近白锦的身，就被我勾起邀神的琴弦，用音波弹开了。
　　钟离恭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手，因为上次我与柳让去天蚕派抢天蚕丝衣的时候，我被他的暗器叮得差点死过去也没有还击。其实那次并不是因为我故意藏招，而是因为当时没带琴，我根本施展不出那样优秀的招式。
　　我正盯着钟离恭的动作，却突然听到闻人喜大喊一声：“我的脸！！柳雩你死定了！！”
　　我朝他的方向看了看，发觉他用左手捂着脸颊，一条血痕顺着手腕流了下来，可能被我方才的弦气刮到了。我不禁对他有些鄙视，又不是女人，脸保养得那么好是要去卖还是怎样？于是我甩了甩方才拨弦的手，非常认真地对他说道：“抱歉，手滑。”
　　“小四！！”闻人喜愤怒地朝钟离恭大喊了一声，钟离恭便拿出一个连发弩，将口袋的烽火霹雳弹全部装进去。
　　那设备太先进了，我估计我会扛不住，于是撑起身子站起来，踏着中庭的石桌飞上屋脊。因为屋脊上视野开阔，离白锦也比较近，所以我预备如果有弹不开的霹雳弹，我就帮白锦挡一下。
　　烽火霹雳弹的威力非常大，萧越说白锦身体不怎么好，让他被炸一下说不定就嗝屁了。反正我皮糙肉厚惯了，被炸两下其实是家常便饭，只要不炸脸。
　　也许是今天美人在侧，我发挥得特别好，一百七十多颗烽火霹雳弹被我一颗不漏地弹开，在空中开出一朵朵风中凌乱的霸王花。
　　这真是我人生中最完美的一次逆袭，我觉得应该载入史册，反正我自己是一定会记一辈子的。可就在那一瞬间的功夫，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忙朝白锦喊道：“白锦，趴下！！”
　　当然我知道白锦不会蠢到真的趴下，我这样叫主要是为了震慑一下闻人喜和百里发，因为我发觉除了那一百多发烽火霹雳弹，钟离恭还暗自投出了天蚕派的独门暗器五色梅花镖，正朝白锦射了过来。
　　但白锦现在确实趴在地上，确切的说是颇狼狈地仰面躺在地上，身上压着一个我。不过我比他更狼狈，他大概是被我突然朝他扑来的动作惊到了，拿手肘狠命地撞了撞我的小腹，我被他撞得差点哭出来。
　　闻人喜切了一声，拔起地上的镖看了看，“老四你个蠢蛋！梅花镖不是应该放五瓣么，怎么只有四只镖？”
　　钟离恭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梅花当然有五瓣，也没有哪个杀手会不专业到只扔四瓣梅花镖。但是有一瓣插在我的背上了，我现在是前也痛，后也痛，简直倒霉到家了。
　　“柳雩……”
　　白锦刚对我说了两个字，我便又感到了有些不对，因为我们站的地方离方才白锦用凳子砸破的屋顶很近。
　　果然我的预感很准，屋顶又一次被我压垮了。于是我开始再一次怀疑我的体重，难道我瘦弱的身躯里有一颗沉重的心，全世界的屋顶都会不堪我内心的重负？
　　这可真是个悲剧。
　　就在我与白锦掉下屋顶的同时，天蚕派的三大长老放出天蚕丝，将我和白锦捆在一处，然后百里发撒了包药粉出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绑架。至少在昏睡之前我是这样想的。